于是等谢阳洲“嘿”地喊了一声拍上他的肩膀时,蒲荣惊呼一声,几乎要从沙发上弹簧似的跳起来。 看清是谢阳洲以后,他猛然松下一口气。“你干什么吓唬我……” 谢阳洲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愣在那里连连说抱歉。他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顺势坐到蒲荣身边,问他:“你看什么呢?” “看我们即将迎上的对手。” “赛前分析啊……怎么也不叫我。” 蒲荣没吭声,只含糊了一个字音,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 江省的夏天实在难捱,最近训练场的制冷设备又坏了几处,于是便让人更加难受了。对于这群一整天都在挥汗如雨地训练的学生来说,则更为煎熬了。 虽然今天没有安排训练,但谢阳洲还是照例去了训练场,带了一身粘腻的热汗回来。于是一进休息室,他便率先去到淋浴间洗了个澡。 现在蒲荣和他坐在一处,就能感受到身旁人散发出的湿热,一点一点向他扑过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脖子,听着谢阳洲在他身旁毫无顾忌窸窸窣窣擦头发的声音,眼前仿佛出现了谢阳洲发尾滴落的水珠。 谢阳洲并未察觉到蒲荣的反应,不多时便将毛巾缓缓搭在一旁,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脑后。 蒲荣仍旧觉得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微妙,于是便试图目不斜视,想要心无旁骛地做赛前分析——最后还是没忍住往谢阳洲那边看了一眼。 他盯上了谢阳洲用来擦头发的那条毛巾,盯着顶着,却看出几分不对劲来。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微妙,蒲荣面色复杂地别开眼。 谢阳洲却是注意到了蒲荣的欲言又止,看着他这番模样,脸上泛起几丝红晕,忍不住笑了一下。 听到他笑的这一声,蒲荣显然发现了谢阳洲是搞错了重点,于是他面色复杂又颇为委婉地开口:“你……是不是用错毛巾了。” 淋浴间是公共的,内部有隔间相隔,外面则放了一排柜子供学生们来洗澡时存放东西。上面有一排晾衣绳,挂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挂的还是洗了的毛巾。 然而大家用的毛巾大都是青训营统一发放的,这也就导致了彼此之间很容易把东西弄混。蒲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特地把毛巾角上缝制的训练营logo刮擦掉了一点。 谢阳洲手里拿的那条,似乎就是他那条极具标识性的、只有半个logo在上面的毛巾。 听完这话,谢阳洲便僵在了那里,手上扒拉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登时脸色通红,眼神躲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本想道个歉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像平时一样和蒲荣对话了。 蒲荣见他一副呆相,也不想继续跟他计较。理了理自己半长的头发,让它遮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随即起身而去。 “你,你,你给我洗干净就好。你还是……赶紧去吹吹头发,赛前分析我们回宿舍再说吧。” 谢阳洲站起来下意识追了几步,旋即愣在原地,看着蒲荣远去的背影,直到蒲荣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左右无人。 鬼使神差的,谢阳洲又抓起了搭在旁边的那条毛巾,定定地看着,倒像是对着一幅名画。他的手几乎在颤抖,犹犹豫豫地拿着那条毛巾贴近了自己的面颊……轻轻地闻了一下。 毛巾根本是蒲荣洗好了挂在那里的,现在被谢阳洲用完之后,分明只有他自己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可他却被扑面而来的清香灼得满脸通红,脸上的温度久久不能消散。 他一面嗅着,一面在心里自语不断重复着蒲荣的名字。 蒲荣,蒲荣,蒲荣…… 似呢喃,似呼唤。 待谢阳洲回过神来时,他的眼睛猛然张大,烫着了似的,扬手把毛巾扔掉了。 房间里的清洁机器人精准地识别到了掉落的物品,赶在毛巾落地之前冲过来,精准地接住了它,将它吃进了肚子。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谢阳洲:“……” 好的,这下要去后勤领一条新毛巾了。 …… 与祝余新和樊山对战的当日,蒲荣和谢阳洲终于在赛前半个小时的后台见到了这两位的庐山真面目。 和不认识的对手在赛前认识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 和这两位被称作疯牛的赛手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蒲荣感受到了视频录像所不能带来的压迫感。 无他,这两人实在是壮得像两头熊一样,站在人前好似压着两座山,感觉面前的视野都黑了。高大的身形、膨隆的肌肉,无不昭示出绝对的力量感。 蒲荣向来觉得自己的身高不算很低,即便放在Alpha当中也是不逊色的,但现在放到祝余新和樊山身边,就有些不够看了。 两方握手。 蒲荣也从不觉得自己的身形有多瘦弱,常年的训练使他的体型几乎和Alpha没有多少差别,然而此刻被这两人握着手,自己的手臂却显得像是一根麻杆。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别想得太坏,千万不能比赛还没开始打,就自己先乱了阵脚。 祝余新和樊山似乎都是比较寡言的性格,蒲荣和谢阳洲面对对手也无意攀谈,于是双方只简单地打了招呼,便各自去做赛前的热身了。 毕竟一会儿到了竞技场上,他们有的是时间去“对话”。 坐进驾驶舱的那一刻,蒲荣还是觉得有些心慌。曾经在大赛上所向披靡的他本不该有这种反应,只是现在的他已然有了软肋——他害怕自己拖谢阳洲的后腿。 只是蒲荣却忽略了一点,过多的顾虑只会让他变得束手束脚,反而失去了自己原本那股子战无不胜的傲然,而心态恰恰是赛场上影响颇大的因素。 蒲荣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场比赛里,他经历了人生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加赛。
第69章 破釜沉舟 胸腔中迸发的是炸裂般的疼痛,好似有千万根荆棘从中抽条生长,稍一呼吸,便牵动着棘刺扎进肉里。嗓子是出火般的干裂,像是被暴晒了无数天的干涸土地,渴求着雨水的滋润。 四肢犹如千斤重,动一动都要耗尽他半身力气。蒲荣感觉到,自己的眼前又开始出现缺氧时阵阵的模糊感。 比赛已经僵持了二十八分钟,时长似乎马上就要赶上他们几个月前同相泽兄弟打的那一场。蒲荣本以为那已经够长了,可眼下看来,这场比赛僵持的时间极有可能超过当时那一场。 甚至到现在,他们还处在绝对的劣势里,全然不像相泽兄弟那一场后面那样的勉强应对。 祝余新和樊山的攻击十分迅猛,但又十分富有技巧。他们似乎把机甲运作的驱动力更多地压在了自身的操作而非动力源消耗上,因而动力源用得十分节制,起码到现在看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慢下来的迹象。 拉长战线的比赛策略,似乎并不能在这二人面前取胜。 怎么办?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输在这里了吗? ҀH 蒲荣的大脑转动得十分艰难。 祝余新和樊山的每一次攻击都太过有力,将近半个小时打下来,丝毫不感觉类似的,力道不曾减轻半分,每一击都能将蒲荣打得头晕目眩,半晌动弹不得。 他们好像赛前就研究透了蒲荣和谢阳洲的打法套路,把他们那一人推进战线一人专心进攻的招数防得死死的,让他们又疯又快的攻击还不等酝酿就被扼死在温床。 蒲荣和谢阳洲出现在双人赛的赛场上才短短不到一年,他们却能从那些少得可怜的比赛录像里总结出这些,实属不易。 疯牛,彻头彻尾的疯牛,还是心思细腻的疯牛。 祝余新和樊山是绝对的力量型选手,因而在资源配置的选择上也偏向于近战方面的武器。但是两人手中的武器都唯有一把光刃而已,剩下的全部压在了充足的动力源和无比坚固的外部装甲上。 照理说,对手采用这种全然依靠近战的打法策略,是能给蒲荣和谢阳洲提供不少转圜的余地的。 然而这两位疯牛可怕就可怕在,他们不仅体力好得惊人,而且能够拖着这样笨重的机甲达到与重量不相匹配的快速,很难想象他们的力量是如何优越。 蒲荣和谢阳洲看着面前两台高大的机甲,心想,这是真正的铜墙铁壁。进能攻,退能守,让对手无缝可钻。 蒲荣和谢阳洲的机甲各有几处破损,外部装甲依然摇摇欲坠,显得有些凄惨。 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想过放弃。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只要机甲还能挪动一条手臂,他们就还没有输…… 于是硬生生的,这一战打了足足半个小时。中场休息的提示音长长地拖着尾声,让蒲荣略微松下了一口气。 虽然他清楚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但是有一个喘息的机会,总是比没有来得好。 下机甲时,蒲荣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够挪动半分。 谢阳洲搀着他到了场下,两人坐在场边补水、放松肌肉。 蒲荣心想,很久没有打过这么长的一场比赛了。以往打单人的时候,为了避免拖太久体力耗尽,他向来都是越快结束战斗越好。 快,快……他出神地考虑着下半场的策略。 对,要快!要快! 疲惫到极致而显得灰暗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蒲荣半个身子转向谢阳洲那边,拖得凳子发出吱嘎一声巨响。“谢阳洲!从相泽隼和相泽彻那里讨教来的打法,怎么能忘了呢?” 那两头疯牛再快,重量也毕竟摆在那里。速度看的又不仅仅是驾驶人的力气,也要看机甲的性能。搭载克厄动力源的机甲,机动性永远是固定的,即便他们能靠着力量强行提升,又能提升多少呢? 快,只要他们够快,只要他们比对面更快,就还有胜利的机会! 可是他们的机甲毕竟也只是普通型号的机甲,即便是吸取了相泽兄弟的风格,也终究不能完全像他们一样轻巧。 如果真的想要达到一定的速度,要么提升力量,要么减轻重量。 短时间内,前者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就必须要——降低外部装甲的级别系数。 更换外部资源配置不仅允许在赛前进行,也允许在中场休息时进行。这也是赛前分析的一部分缺陷所在——一旦对手运用了与资料中不同的外部资源配置,一切的有关分析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这种现象在正式比赛中鲜少出现。一套练熟了、用烂了的战略靠的不仅仅是双方的操作,更是惯常所用的配置。 而蒲荣和谢阳洲,偏偏就是与大众不符的、惯于另辟蹊径的人。 他们不是没见过这种完全不带外部装甲配置。当初与冯荆那一战中,他便是放弃了所有的外部装甲、只用了机甲原本的装甲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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