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旧年的第九十七个。 新年的第一个。
第98章 回家 元旦过后不久就是江惟的生日,他和阮辛臣白天都在上班,只能晚上将秦杰二人约出来吃了顿饭。 一见面,程杰就注意到了两人手上的对戒,表情意味深长:“哦……” 江惟咳嗽不止,阮辛臣斜睨了程杰一眼,后者当没看见,还挤眉弄眼地朝两人吹了声口哨。 秦宇深兴冲冲地订了个8+6寸双层大蛋糕,但在场喜欢吃甜食的就他一个,最后也没能吃完,和程杰一顿对拼,全抹脸上了。 阮辛臣原本是计划用实习工资买戒指当生日礼物,但江惟先送了对戒,于是换成了送手表。 当然,其实无论送什么,江惟都会喜欢,只要是阮辛臣送的。 月中时,各个学校陆陆续续开始放寒假。 秦宇深的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考完后立马拾掇行李找江惟。机票早就订好了,江惟也开始着手准备东西,阮辛臣在一旁帮忙收拾。 江惟边收拾边随口问:“过年你准备怎么过,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吗?” 阮辛臣:“就在这儿住,他们不回来。” 江惟愣住:“过年也不回来?” “嗯。”阮辛臣语气平淡,“得等到年后才会回国。” 程杰过年要跟着父母回老家探亲,阮辛臣家里亲戚很少,平时也不怎么来往,房子就他一个人住,冷冷清清,没什么值得回去的。 江惟心情复杂地看着阮辛臣,后者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你要不要,”江惟试探着问:“——跟我一起回家?” 江惟将葱兰盆栽托付给了楼下花店老板帮忙照看,阮饭也被寄养在了常去的宠物店,与程杰道别后,三人才乘机从崇明飞往兴都。 下飞机时正值傍晚,航站楼外人潮涌动,秦宇深一眼就看见了秦父秦母,当场热泪盈眶:“爸!妈!” 秦父秦母也看见了他们,举手招了招,秦宇深迫不及待就朝秦母飞扑了过去。 秦宇深的母亲名叫庄文,与秦父结婚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夫妻感情笃深,只有秦宇深一个孩子,家庭和谐美满。 江惟温声向二人打招呼:“小姨,小姨夫。” 早在上飞机前,江惟就在电话里说了要带对象回家,夫妇两人得知后都非常高兴。但知道他对象也是男生后,秦父的第一反应是不能接受,庄文费了许多口舌,才将人勉强劝服。 “这位就是小阮吧?”庄文看向被江惟牵着的阮辛臣,语气和蔼道:“小伙子长得真俊,跟小惟一样俊。” 阮辛臣浅笑了下,礼貌中透露出一丝腼腆:“阿姨好,叔叔好。” 江惟心说你怎么还演上了。 但长辈们就吃这套,庄文越看越满意,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说“好”。秦父在旁边当木桩,被她狠拽了一把,才勉强也朝阮辛臣点点头。 秦宇深不满:“妈,那我呢?我长得不俊吗?” 庄文看了他一眼,“你长得像你爸。” 秦氏父子:“……” 夫妇俩是开了车来接人,一家人先回住处放了行李和手礼。晚饭在外面解决,秦母提前在中餐厅定了座,算作接风洗尘。 虽然外甥对象是同性这件事让人难以接受,但秦父还是带了珍藏多年的酒用以招待人。 江惟想到阮辛臣的酒量,想帮他推拒,阮辛臣却主动应承了下来。 一番推杯问盏之后,秦父对阮辛臣的态度终于缓和松动了许多。 最后喝得上头了,秦父满脸通红,什么话都往外冒:“我和阿文看着他长大,你以后敢对他不好……” 庄文连忙打断他:“好了,醉了就别说话。” 吃完饭,醉倒的秦父被秦宇深架着出了餐厅,庄文解释道:“他喝醉了就是爱乱讲话,小阮你不要放心上。” 阮辛臣颔首,江惟凑过来,小声问他:“你还行吗?不行别勉强了。” 阮辛臣不满蹙眉:“谁说我不行,我很行。” 江惟:“……” 好,已经醉了。 江惟也不知道他这个状态还能撑多久,心里没底,拉着人跟庄文道别:“小姨,我先带阮辛臣回去了。” “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庄文很意外,“家里还有多的房间,够你俩住的。” 江惟笑:“他喝醉了,我来照顾就行,就不给小姨多添麻烦了。” 庄文诧异地看向他身旁的人:“他也喝醉了吗?” 阮辛臣站得四平八稳,静了一会儿,忽然毫无征兆地往江惟身上倒去,好在江惟早有所料,伸手将他接住了。庄文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醉法,吓了一跳,之后啼笑皆非。 江惟家离秦家也不远,在相邻的市区,打车十分钟就能到。 他很久没回过家,这几年房子一直是外租状态。套内一百四十平的四室两厅两卫,户型装修好,地段靠近市中心,每月的租金也算一笔不小的收入。 江惟父母在他刚满十八岁时离了婚,那时他刚上大学,过年放假回兴都时才得知这个消息。离婚后,江父江母很快各自组建了家庭,房子是唯一留给江惟的东西。 临近过年,原本的租客提前退了租,房子经由家政打扫后很干净,铺了床就能住人。 江惟将阮辛臣安置好,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卧室的门。 过了很久,他起身准备走,手却被人紧紧地拽住了。 阮辛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去哪儿。” 江惟怔了下,回过头,只见阮辛臣不知何时醒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目光深邃望不见底,江惟被看得心中莫名发毛,表面上神色不动:“醒了?” 阮辛臣没反应。 两人相对静了一会儿,江惟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轻声唤道:“阮辛臣?” 阮辛臣开口:“不叫这个。” 江惟:“?” 江惟疑惑:“你不叫这个你叫什么?” 阮辛臣又不说话了,仿佛在无声地排拒这个说法。江惟只觉得好笑,念及他现在只是个醉鬼,态度顺从道:“嗯,好吧,你不叫这个。那我该叫你什么?小阮吗?” 阮辛臣不动。 “软软?” 不动。 “辛臣?” 还是不动。 江惟把能喊的称呼都喊了个遍,阮辛臣还是不为所动。他想了半天,最后试探性地喊了声:“……老公?” 阮辛臣终于动了,凑上来亲了他一口,“嗯,我在。” “……” “……阮、辛、臣。”江惟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在装醉?” 抱着他的阮辛臣再次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江惟被彻底气笑了,强行把人晃醒:“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之后一周的时间,江惟和阮辛臣跟着秦宇深一家在兴都逛游观光。 众人去了当地遐迩闻名的道观上香祈福,庄文为他们一人放了一盏莲花灯,又求来平安符,愿来年平安顺遂。 除夕当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准备跨年。 江惟与秦宇深被秦父叫去厨房帮处理食材,阮辛臣也要去帮忙,却被庄文叫住:“小阮,你过来,阿姨有话想跟你聊聊。” 阮辛臣被庄文带到了屋外的阳台上,她带上了玻璃门,似乎不想让他们的谈话内容被听见。 庄文先与阮辛臣寒暄了两句在兴都的衣食住行,等铺垫内容差不多了,才终于引入正题。 “……说实话,小惟说要带对象回来时,我还惊讶了好久。他之前一直没这个想法,我还以为他是不想找对象,担心了很久。” 庄文欣慰道:“你俩都是好孩子,虽然是同性恋爱,但现在社会开放了,我们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庭。既然你们性情投得来,年龄也合适,都相互喜欢,那我和小宇他爸也没什么可说的,就祝你和小惟一直好好的。” 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了阮辛臣手里,厚厚的一整封,分量十足。 “姨母,这个我不能收。”阮辛臣立刻推回。 “你改口倒是改的快。”庄文笑了笑,“既然改口了,那就收下吧,不多,只是我和你姨夫的一点心意。” 直到阮辛臣愿意收下,她才终于满意了,之后又问:“小惟家里的情况,他跟你提起过吗?” “没有。”阮辛臣顿了顿,“不过能猜到一些。” 庄文无奈地笑:“他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你不问,他就永远不说。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是伤疤,他不愿示人,凡事总想一个人担着。”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跟我们不一样。” 她望着亮堂堂的客厅,还有在厨房里里外外忙碌的三人。 “这么些天下来,我看得出来,小惟是真的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时精神气都要足一些,他在慢慢变好。” “他很少依赖别人,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那就是认定了你这个人,想和你过一辈子。” 庄文重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目光含着温和无声的鼓舞。 “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去找他吧,他会告诉你的。” 阮辛臣也看向屋内,厨房里,江惟正向秦宇深交代着什么,似乎略有所感,也抬头望过来,与他对上视线后,弯眸笑了一下。 阮辛臣轻轻一笑。 “嗯,我知道。” 短暂的谈话后,阮辛臣也去了厨房帮忙,秦宇深因为啥也不会被秦父赶回了客厅,陪庄文嗑瓜子聊天。 各色菜式轮番上桌,热腾腾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为大年三十更添一份温度。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团聚在一起,举杯共祝。 饭后众人坐在客厅一起看春晚,江惟抽空刷了会儿手机。归隐的公会群聊内同样热火朝天,程杰与橘子各自分享了自家的年夜饭,剑无鞘大手一挥,连发十几个红包,众人纷纷欢呼老板大气,一派喜气洋洋。 待到零点钟声敲响时,所有人齐声恭贺。 [——新年快乐!!] 今夜今宵,千门万户灯火明。
第99章 夏 江惟与阮辛臣一直在兴都待到了大年初七,与秦宇深一家人道别后,才坐飞机回了崇明。 阮辛臣生日当天,他父母才终于回了国。回来后也只是给他稍了礼物,几句祝福与叮嘱之后,很快又辗转向工作应酬。 “这就又走了?”江惟难以置信。 “嗯。”阮辛臣早有所料,神情淡定自若,“他们给你带了礼物。” ——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骨瓷茶具。 阮母问阮辛臣江惟喝不喝茶,阮辛臣说会,于是这份礼物就诞生了。 江惟想到家里的大半罐枸杞菊花茶,表情变得很精彩。 他问:“你是怎么告诉伯父伯母的?” 阮辛臣:“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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