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乘声音低了下来:“可你明明还、还想打。” 郑桑野:“转幕后也能打。” 虞乘欲言又止,郑桑野抱住他:“你要是想留在GA,我也可以留在这里。” 他能做的有很多,一切随虞乘。 “你曾经错过了、一场比赛,都这么、这么懊悔,要是在还可以、可以打的时候就退了,那你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 “我没——”郑桑野顿了顿,他看着虞乘,“你说什么?” 虞乘眼神躲闪了一下,“我会陪、陪着你的,你在哪里我就、就在哪里。” “睡觉了,好、好困。” 虞乘澡也没洗就钻进了被窝,郑桑野想问什么,虞乘却又闭上了眼。 郑桑野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今天二队加训,凌晨两三点外面还在闹腾,郑桑野睡的浅,醒来的时候拉着被子轻轻盖在虞乘耳朵上,却发觉虞乘好像又做噩梦了。 虞乘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有他在的时候,虞乘每天晚上都睡的很安稳,鲜少有这种睡颜不安,满头是汗的时候。 “乖乖,乖乖?” 虞乘紧闭着眼,嘴里低喃:“桑野哥哥……” “我在,你做噩梦了吗?” “桑野哥哥,对、对不起……” 郑桑野猜想他大概是梦到了发现真相的那天,慌忙地把虞乘给叫醒了过来。 虞乘睁眼时眼前朦胧,眼神涣散好半天才回过神,郑桑野一边哄着,一边擦着他脸上的汗和泪,眉头紧锁着,很是担忧。 “桑野哥哥。” “我在。”郑桑野笑了下,“都是梦,不怕的,保证你每次睁眼都能看见我。” 虞乘唇角微弯,他抚着郑桑野紧皱的眉心,所以他才心安,每次睁开眼睛,郑桑野都会在。 郑桑野想要在虞乘脸上寻找到什么痕迹,可是虞乘和以往一样,也不躲闪,只是没像以前那样给他那种非常黏人的感觉,好像要更平静些。 郑桑野忽然想起早前虞乘和他说不想让他退役时的样子,他那么慌张着急,还提起了以前他错过了比赛一直心存遗憾的事。 以前,错过比赛…… 郑桑野拿着毛巾的手轻轻攥紧,他抱住虞乘,突然有些害怕:“宝贝,你,” 他感觉虞乘好像想起来了,很久没有见过虞乘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郑桑野抱住他,心里很害怕。 他把虞乘好好养了大半年,控制虞乘吃药的用量,有时甚至会把药片悄悄换成钙片,他不希望虞乘想起来,可他又怕虞乘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两种都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可两相比较,他只能选择对虞乘来说相对好的那一个。 虞乘轻轻环抱住他,只是眼圈发红,倒也没再哭了。 “对不起。”郑桑野说。 他很愧疚,因为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帮得了虞乘。 他想帮虞乘忘记,想帮虞乘重新开始,他给虞乘创造一个新的美好的过去和未来,补缺虞乘混乱模糊的记忆,但虞乘还是想起来了那些痛苦。 起初他想过,如果连何玥他们也没办法,那他就用更极端的方式解决虞岸,可他还是没来得及,所以他理解虞乘的选择,他理解虞乘想要拉着虞岸共沉沦的冲动举措,即便在当时看到那辆车撞上去后,他想他可能已经失去虞乘的时候,他也没有责怪过虞乘用这样的方式。 虞乘劫后余生,他每日恐惧,怕虞乘沉浸在痛苦里走不出来,怕虞乘陷入自责而惩罚自己,他恨不得把虞乘捧在手心里,每天看着守着,比养花还要娇贵小心。 “桑野哥哥。”虞乘轻拍着他安慰,“别、别害怕。” “乖乖,”郑桑野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眼睫湿了一片,语气恳求,“你别害怕,我还在。” “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了,所以你别再丢下我。” 虞乘挤出一抹笑来:“我不是、答应过你,可以让你把我、把我藏起来吗。” “谁都不、不行,只有你可以。” 虞乘钻进郑桑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完全依靠在郑桑野身上。 他可以为别人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能为郑桑野活下来,他可以在郑桑野给他编织的世界里幸福的生活,也可以在被爱包裹的时候坚强。 “我不怕的。”虞乘说,“我可以面对。” 其实那天晚上听到祝姨和郑桑野说话时,他的记忆就慢慢恢复了,他的内心深处潜意识在告诉他应该忘记,而他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浑浑噩噩的日子,可是慢慢想起来的时候,好像也不那么可怖了,因为郑桑野在极力地用其他方式来填补。 他能感受到郑桑野有多害怕失去他,也知道郑桑野会为了他放弃很多东西,所以他坚持要回到GA,也不想让郑桑野再因为他放弃比赛。 因为在被爱,所以他可以无所畏惧,因为郑桑野在支撑着他,所以他会勇敢。 “你是我,面对所有苦、和难的力量。” 虞乘轻声说:“所以,我不怕的。” 其实他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刚才的梦境也不是像以前那样,总是会梦到父母惨白的脸,有时会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好像要诉说什么,却又无法张口,那画面诡异可怖,所有的场景都是黑扑扑的。 这次梦境里的父母鲜活温柔,他不记得他们对他说了什么,那些画面温馨美好,但他还是难过,因为他知道他留不住他们。 那是一场迟来的告别,他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这个现实了,在睁眼看到郑桑野的那一刻,他飘着的心找到了归属。 生活是要继续的,郑桑野会和他同行。 …… 清明假期,郑桑野陪着虞乘去见了父母。 以前虞乘每祭拜完父母,回家都会病一场,要么就是把自己关起来,但这次却没出现祝姨担忧的情况,他情绪正常,很快就又能投入工作。 清明过后,郑桑野去了一趟医院。 自从虞岸进了医院,身边基本就没人了,后来丁贝得到消息,竟没再去过他那些灯红酒绿的生活,每天在医院陪着虞岸,就为了报当初虞岸把他从那个地方拉出来的恩情。 丁贝洗去了那些妖娆粗俗的妆容,其实他不化妆,模样还挺清秀漂亮的。 “怎么样,比起你们家那个,我也不差吧。” 郑桑野:“……” 大概是混多了那样的地方,丁贝说话总是改不了那副腔调。 郑桑野淡漠收回视线,丁贝不在意他的嫌弃,无趣地耸了下肩,笑道:“进来吧,他也刚醒呢。” 虞岸头发剪的很短,脸色枯黄眼下乌青,双目涣散无神,好像老了十岁不止。郑桑野想,大概虞岸现在活着不如死了,像现在这样勉强苟活着,一辈子也只能躺在这张病床上。 丁贝给他拉了张凳子,“喝点儿什么,不过也只有水。” 听到他们说话,虞岸才缓缓转过头来,他的身体机能没法使他大脑也像以前那样神经系统灵活,看着郑桑野的时候,眼神也是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明。 郑桑野:“好久不见。” 虞岸瞳仁微缩,又故作冷矜地摆正脑袋,唇角微抿,过了好一会儿郑桑野都没再出声,他才开口:“你赢了。” 他以为他赢了,从被虞乘带回家的时候,继承公司的时候,被虞乘全身心依赖的时候,但其实他自始至终一次都没赢过。 一开始他只想要过上好的生活,不用跟着那些下三滥一样的人过着灰暗的生活。 后来他想要身份地位,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要对他恭恭敬敬点头哈腰,再后来他想要虞乘,要虞乘爱他,而他只有这一件做不到得不到。 “你也可以赢,但你太贪心。” 他可以一直占着虞乘哥哥的身份,只可惜他自己选错了路。 虞岸缓缓睁眼,嘲讽扬唇:“贪心,不是人之本性吗?” “我这黑暗的一生里,就只出现过一个太阳,可这个太阳却不会永远只为我而亮,我只是想让它永远只照着我而已。” 虞乘是把他拉出炼狱的救赎者,那就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可这道光最后却落到了别人身上—— 所以他这样的人,就是不能尝到什么好滋味的,尝到一次就会无止境的滋生贪婪贪欲,他也就是个普通人,改不了这个本性。 “虞乘失去过一段时间的记忆,除了你之外,他都记得。” 失去过? 虞岸眼珠轻转,却笑了:“哦,那证明又想起来了。” 被刺激到失忆,那一定是恨透他了,如今又能想起来,那还不是要恨他吗? 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郑桑野拿出手机,嘴角划过一抹浅笑,按下了接听键:“宝宝?” 虞乘刚得了空闲,见郑桑野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晚上要去聚、聚餐的。” “很快了,等我。” “好吧。”虞乘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那你开车、小心哦。” “好的宝贝。” 挂断了电话,郑桑野才慢悠悠地开口:“前几天我们去祭拜了虞乘父母。” 他刚才和虞乘通话时就开的外放,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让虞岸知道,虞乘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他们都在好好生活,没人有精力来“恨他”,他们的生活里,也不会再出现这个人的痕迹。 虞岸咬紧了腮帮,怒视着郑桑野。 郑桑野玩转着手机,起身时揣进了兜里,他愉悦是因为虞乘在等他。 虞岸那道不甘的嘶嚎隔绝在了病房门里,丁贝脸上没了平时的轻佻笑色,“何必呢,他就吊着最后这么一口气了。” 照顾虞岸的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感激虞岸当初的恩情,对虞岸也就剩下可怜了。 郑桑野:“人做了什么事,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虞乘痛苦的时候,虞岸又何曾想过“何必呢”。 六月的某天晚上,郑桑野收到了一条来自丁贝的消息:“他走了。” 他愣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删掉那条短信。 他们换了房子,虞乘没有多余的要求,他只要阳台就可以,因为他想要和郑桑野一起赏月望星。 偶尔会遇到有流星,每次捕捉到虞乘都能高兴好久。 郑桑野给他热了杯牛奶,虞乘躺在郑桑野给他准备的小摇椅上,指着那轮月让郑桑野快看。 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又亮,旁边的星星都显得黯淡不少。 郑桑野坐在他身边,“等下次休假,带你去看流星。” “好呀。”虞乘回头瞥了他一眼,“怎么啦?” 他感觉郑桑野好像有心事似的。 郑桑野掩下眼底的情绪,他看了眼天上月,再看眼前人,他就想,谁也别想分沾他的光。 虞乘侧过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杵着下巴看他:“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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