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找雷州。” 郑桑野留下话就想走。 “等、等一下。” 虞乘赶忙叫住他,朝门口走去,郑桑野有意的后退半步,看到他那个动作,虞乘又停了下来。 他轻轻撇唇:“可雷、雷经理说,面试的时、时候,还有、还有领队的工作、要、要交待,但你、你没、说。” 虞乘说完就低下了头,太静了,他每迟钝吐露一个字都会被放大数倍,让人清晰听见他的自卑。 他有些懊恼。 自己说话结巴这个毛病一直没有改善,这些年封闭在家里,反而更严重了。 郑桑野恐怕在取笑他吧,和当初一样。 但他又在想,郑桑野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吗? 郑桑野挑了下眉,仿佛懒得再管,也并不在意,手揣回兜里转身就走:“找老雷。” “……” 关上宿舍门,虞乘靠在门后,委屈地轻轻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唇瓣轻颤。 “别哭。”他轻声和自己说。 可没忍住两秒,还是掉了眼泪。 他有点泪失禁,情绪激动或是和人对峙争吵时,就忍不住会哭。 之前是被气的,可现在他是真的难过。 他确认了三遍,郑桑野真的不记得他了。 四年很长,可郑桑野忘了,只有他没忘。 郑桑野脚步灌了铅一样挪不动,背脊靠在墙上,身形弯出一道无力的弧度。 细看,他手臂在发抖。 揣在裤兜里的掌心里全是汗,他拿出烟盒抖了根烟出来,又颤巍地点上。 苦又辛辣的尼古丁滚入喉咙,那股强制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他似笑似痛苦的神情遮掩在缥缈烟雾中模糊不清,却能听到他沉重颤抖的呼吸。 二月他们几个人的声音拥杂着从电梯那头传来—— “操,宿舍没打扫!” “你们他妈的下来不扫干净,队长指不定怎么收拾我。” “快快快!” 几个人上学时忘记打扫卫生恐怕都没这么怕过老师和教导主任,这会儿却怕郑桑野怕成这样。 郑桑野已经站在宿舍门口,神色与往常无异。 宿舍里满地垃圾,瓜子皮辣条包饮料瓶堆的满地都是,小桌上的扑克牌掉了几张到地上,像垃圾场。 二月远远看到郑桑野一半身子露在外头,脚下一个长滑来到宿舍门口,“队,队长?” 阿淮朝二月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人给踹了进去:“三爷,我们来打扫,要不你去我们屋里待会儿?” 郑桑野没搭理,进去从枕头底下拿了个东西放回兜里,转身时几个人都往后一退。 他扫了这群人一眼:“下次再在宿舍里吃垃圾食品,楼下跑二十圈。” 郑桑野走后,几人迟迟才回过神。 二月:“队长不生气?” 阿淮:“三爷居然没骂我们?” 拉莫搂过阿淮肩膀:“队长心情好像有点好?” 小治如是撇了下嘴,退了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雀食。” 三人幽幽看了他一眼,小治轻咳一声:“干活吧,你们不想跑死在基地的话,我去周医生那里给队长拿药。” 雷州一个小时后回到了基地。 郑桑野在训练室,脸上贴着瓶冰水,小治给他搬来了一箱冰好的水轮换着用,桌上的药还没开封。 初丹不在,他们总是没那么细心。 他脸上的巴掌印不怎么明显了,但鼻子还能看得出来。 “哟,这彩挂的。”雷州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郑桑野懒得搭理他,眯着眼不说话。 他看清郑桑野脸上的“惨状”后,不禁笑出声,“这真的有点夸张。” 他见过虞乘的照片,那个小孩儿长得白净温软很可爱,怎么看都是个温顺无害的小朋友,实在没法相信郑桑野脸上那些伤是虞乘打的。 他能把郑桑野鼻梁骨给干伤? 除非是郑桑野自愿的。 “为什么?”雷州还在笑,笑了几声后又戛然止住,“不会吧,你想下这人的手?” 和郑桑野朋友多年,他是知道郑桑野性取向的,但是郑桑野以往一直没能瞧上谁,他实在琢磨不出来郑桑野到底喜欢哪一款。 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虞乘这类型的。 “真的?” 郑桑野睁开眼,本就天热,水也被他捂的没那么凉了,他又重新从箱子里换了一瓶。 雷州还瞪着双眼睛继续看着,郑桑野不耐烦地回了句:“没有。” “没有?没有你能忍着让人,啊,”雷州左右看着他那张脸,扬着下巴,“打成这样?” GA在外头的疯狗、混子标签哪儿来的,什么将军带什么士兵,GA就不是支传统的电竞战队,画风极其独特。 这队伍里的人,一个个没多高的文化水平,却有着极浓的暴躁因子,能吃其他亏,却不能吃打架落下风的亏,一队这几个最出彩的队员,那也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奇的是默契越打越深,感情也越打越深。 郑桑野抽出根烟咬在嘴角,偏头用打火机点烟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不配。” 虞乘是月亮,能照着他这片泥,可他够不着月亮,也没资格。 泥就应该在地上,在土里,在尘埃中,来阵风眷顾,或许能被带着卷过那轮月,但最终还是要落回原来的位置。 烟被雷州从指间拿走,“明天就恢复训练了,受伤抽什么烟。” 烟被雷州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郑桑野看着烟头上的那点微末星火逐渐熄灭,又把烟扔进了垃圾桶。 刚才应该先抽一口的。 真可惜。 从小养成的陋习,儿时讨到饭就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生怕慢了就再也吃不到。 被逼着必须要放开虞乘的手,他还是贪婪地要了虞乘一整夜。 失去前他总想占够最后的便宜。 他是个贪得无厌,又自私无耻的庸俗烂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郑三狗的一生:弃婴、孤儿、乞丐、混混、职业选手 实际:自卑鬼
第7章 他来玩儿的 新来的领队也伤了 他从桌上的小铁盒里摸出颗薄荷糖,喉间被融化的糖液滚染,仰头深深呼吸,凉得喉管生疼,他却舒服得眉眼舒展。 雷州微微皱眉,感觉郑桑野有些奇怪。 “你好像心情不错?”雷州说。 郑桑野沉默,唇角小弧度地弯了下,是有点。 早前他还在梦中见到了虞乘,没想到睁眼就真的见到了。 可他也害怕见到虞乘,很怕很怕。 月亮是来了,但他不能触碰月亮。 他靠回椅子上,嘴角又抿成一条冷线。 雷州愈发觉得他反常,“你是不是认识他?” 郑桑野迟疑片刻,“不认识。” “不认识?”雷州哼笑了声,“要是不认识,你面试的时候知道他有言语障碍,早特么撂挑子给我打电话退人了。” 领队这个职位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却是一支战队里必不可少的岗位,郑桑野平常训练比赛非常严谨,更别说这样一个天天都要参与到训练过程中的人。 以他那脾气,管对方是哪家太子爷,只要不适合,那就别在GA待着,早就一点面子不给的赶人了。 郑桑野能容忍一个有口吃的人来做战队领队? 郑桑野面色无澜:“不是你说的,这位情况‘特殊’,得罪不起得供着,我不是照做么?” 雷州没探出八卦,无趣地扯了下唇角:“我真是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 “不过让他做领队确实有点儿为难,对外的交涉这方面他指定不行,起码对话交流这块…”雷州没挑明,“先让他做些简单的吧,平时照顾队员的生活,做点统计和约约训练赛什么的,先干点杂活,其他的还是交给初丹。” 郑桑野眉头不可察地皱了下,故作调侃地探话:“知道不合适还往这塞,他来玩儿的?” “那不然呢。”雷州顺手摸了颗糖撕了放嘴里,糖杂了陈皮的味道,苦又酸还夹着薄荷的凉,难吃死了,他尝了一口就吐进了垃圾桶里。 “谁家小少爷没事跑这种地方来干这种活,他姐姐何玥,总公司三大股东之一的独生女,这俱乐部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就能扔给他玩儿?”雷州压下些声音,“这位小少爷天生结巴,说话不利索,可能是想找个地方让他改善改善这毛病,而且他喜欢打游戏,所以就来这儿了。” 是吗。 郑桑野摩挲着指尖不语。 雷州临走叮嘱让他擦药,明天就恢复训练了不能掉链子。 郑桑野看着那些药,“等会儿。” “怎么了?” 他把药扔给雷州,头也不回地说:“新来的领队也伤了。” 雷州看着怀里的药,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他想多问几句,就见郑桑野戴上耳机,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雷州笑了声,离开训练室,没再打扰他。 郑桑野拿起手机登录了另一个微信,在置顶的代打群D了一声,群里头顿时争相艾特。 …… 虞乘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过。 空闲下来,他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干什么。 他没上过班,这是他第一份工作,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交流,而且已经四年没有扎到人堆里过,突然迟来地感到慌张。 刚才那几个GA队员他都认识,在决定来GA时,他特意去了解过他们每个人的资料。 他秀气的眉头皱起苦恼,因为今天不太愉快的初见,恐怕他们会讨厌他。 以后可怎么办呢? 房门被敲响打断他的思绪。 “虞乘,我是雷州。” 虞乘抬起头,赶紧去开了门。 雷州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和一小袋药。 “雷经、经理好。”虞乘先乖巧打了招呼。 雷州眼睛盯在他身上,笑意逐渐蔓延整张脸,连连点头:“你好你好。” 男孩儿像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白得像鲜少见到日光,脸颊脖颈上淡淡粉色莹润,单看那双大眼睛,跟姑娘似的,瞳仁水灵灵的黑又亮,气质干净容颜可爱又带着一身没完全褪去的清爽少年气。 看惯了战队里那些个粗糙粗犷的邋遢小伙儿们,突然来这么个白净漂亮的,还真是视觉冲击,也甚是享受。 被盯着看得久,虞乘眼睫连连眨了几下微垂,脸颊上升起淡淡热意,还是不太习惯有人总是盯着他看。 雷州怔然轻笑了声,视线往里头探了探,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下来:“怎么样,宿舍还满意吗?” “嗯、嗯。”虞乘礼貌颔首,“很满、意,谢、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让人马上给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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