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瓜:嗯,我下楼买个电筒。 游戏里的好基友虚幻而遥远,互联网弯弯绕绕,却机缘巧合之下缩短了距离,变成周末都可以相约出门吃饭看电影、有可能发展成为现实中谈天说地的朋友。 换做别人,可能会为之兴奋一会儿,但康辞高兴不起来。 康辞家庭不说多么富裕,最起码也是优渥的。他在父母耐心的教育和引导中长大,待人本是十分诚恳,能帮就帮,后来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大学一年级发生的那些事多少让他的自信心受挫,从此以班长崔洋为首的同龄男生对他阴阳怪气,总是拿“你爸可是副院长”使唤康辞。刚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才发现这些人完全是以此取乐,故意让他出丑。 钟岁岁说他读大学后社交恐惧,康辞不否认,他确实不太想再和陌生人建立友谊。 于是当小南瓜从虚拟的建模突然有可能变成活生生的人,康辞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要让他知道我也在虹市。 “康康,你手电的电池坏了。”黄家新举着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手电。 康辞自觉起身:“哦,那我去学生超市买一对。” 黄家新:“我去吧,你……” “你衣服都脱了,少跟我客气。”康辞拿了钥匙和手机,面对黄家新的道谢不自禁笑了笑,“你在宿舍等我就行。” “不着急!我先开一局手游……” “手机省着点用吧。”康辞打开门,“我不借你充电宝啊。” 尽管已经十月,南方城市的秋凉却姗姗来迟。白天烈日的暖意未消,树叶间流淌的风卷起略带苦味的草木气息,偶尔一两声虫鸣从人工湖边传来,生机勃勃。 路灯也熄灭了,夜晚影影绰绰的光被路人踩碎。 学生超市自带发电机,成为了黑暗深处的一点光。里面人出乎意料的多,有人来蹭充电器,有人在吃泡面,还有些跟康辞一样临时出门买电池和电筒——现在还不到九点,对于当代年轻人而言,夜晚实在太漫长了。 电池在收银柜台买,可队伍排得老长,康辞干脆绕着超市转了一圈。 他拿了两包饼干,一瓶水,中规中矩地排在队伍最后,因为无聊四处张望着。 前面的人个子比康辞高了小半个头,穿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脖子上一条细细的红绳,后颈处脊骨随着埋头的动作有些凸出。他皮肤白,于是红绳更加鲜艳,康辞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觉得这人的背影有点眼熟…… 下一刻,那人抬起头,半侧过脸将手电筒换了个更好拿的位置。 鸦羽颜色的碎发遮住眉眼,一点光闪过,四目相对,耳畔零碎声响消失殆尽。 康辞:“……” 怎么又是陆朝南!他怎么老遇见陆朝南! 两人对视片刻,大约彼此都清楚对方并不想攀谈,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不多时轮到陆朝南结账,康辞看了眼,发现他除了手电、电池以外还买了一包烟,暗自咋舌地想:原来真不是什么五好青年。 扫码付款一向很快,康辞无所事事地等了会儿,前面半晌都没动。 陆朝南转过头,冷峻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窘迫:“康辞。” “嗯?” “能……”他清了清嗓子,“借我点钱吗?没带卡,手机没电了。” 突然升起一股优越感,康辞好不容易咽回去到嘴边的“你求我啊”,正正经经地帮陆朝南刷了卡。他听见对方卑微的“谢谢”,之前所有尴尬消散大半,感觉自己好像找回了点面子,连带挑电池给自己结账的动作都带起了风。 陆朝南在超市门口等他,点了根薄荷烟,单手插兜,气质有点落拓。 夜风清凉,周遭学生穿梭着,大都低头看手机或是与身边人交谈,陆朝南独自站着,吐出一口烟雾然后呆呆地注视它消散在半空。 他是很显眼的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被许多目光情不自禁的注视。康辞付完钱,视线在陆朝南指尖那团红光中央停顿片刻,突然口干舌燥,又折回去买了第二瓶水——他以为这个时间差够陆朝南先离开了。 可是再次走出去时,陆朝南仍然在原地。他转过头,不闪不躲地直视康辞,夹着烟的修长手指往校道示意:“一起回去?” 等康辞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往宿舍楼并肩而行了。 “陆朝南在等他”的认知让康辞稍微慌乱,他无话可说,更不敢问原因,僵硬地差点走出同手同脚,紧紧盯着脚底,唯恐摔跤。 校道没灯,他的姿势又太紧张,陆朝南干脆打开了刚买的手电筒照明:“看得清了?” 康辞这下跳进黄河也没用,只好朝对方假笑点头,随后继续低头看路。 他们的影子变成矮小一团缩在脚底,凸出的鹅卵石,裂缝,迎着灯光仿佛刚下过雨。陆朝南刚抽完烟,薄荷味有点浓,康辞不由得搓了搓鼻子。 “我在怂什么?”他在心里唠叨,“我刚才还借他钱了!再说不就一起走一段,为什么又开始慌,他又不会吃了我!……靠,但他为什么要等我,是不是……我草,我是不是还得借他个充电宝……” 学生超市走到本科宿舍只要五分钟,博士楼更远一些。 对面是女寝,互诉衷肠的情侣还在搂抱着。康辞提了提自己刚买的东西,听陆朝南跟他说了句“上课见”,说不上怎么想的,突然把他叫住了。 “学长,我宿舍有充电宝。”康辞眼神闪烁一下,“你要用吗?我拿下来给你。” 陆朝南神情怔忪片刻,再次放松。 “那麻烦了,我在这儿等你。” 头脑发晕地上楼,拿了充电宝再下楼递给陆朝南,康辞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对黄家新解释的。他身体里那个为朋友着想、为同学行方便的人格占了上风,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不得不多替陆朝南考虑了一些。 尽管他们好像根本连朋友都不算,也并不是同学。 充电宝连接手机,陆朝南充上电后没急着走。他摆弄着手里的充电宝,等屏幕亮起后,对康辞道:“加个微信。” 陆朝南没用请求的问句,语气不容反驳。小南瓜的警告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回忆中,康辞心跳重重一动,末了先警惕地往后缩了小半步:“加微信干什么?” “还钱。”陆朝南几乎笑了,“四十多块呢,不要啦?” 康辞:“……” 他调出二维码给陆朝南扫了,过了会儿就收到备注是电灯泡图标的红包。 陆朝南朝他挥了挥充电宝:“充好电还给你,拜拜。” “不着急。”康辞本能地说,“你方便的时候还我就行……再见!” 陆朝南背过身去,风好像一瞬间停了。 或许是薄荷味还残留在衣领,陆朝南靠着香樟树点烟时的火成为黑暗中的光源,柔化了他过分锋利的棱角。又或许,他卸下上课时的衬衫西裤,是个普通的虹大学生,削弱了他的光环,也减少了距离感。 他会忘记充满手机的电,忘记带钱。 停电的夜晚,陆朝南靠着树抽烟时放松而散漫,和平时大相径庭。 而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康辞反感的。 作者有话说: 康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一出门就碰到这个人…… 明天休息……
第8章 封闭空间 法学院的基础课程比较多,课表拥挤,基本没有连成片的休息日。 平时每周十二节大课已经够累了,周五下午是他们难得没有课的时间段。以往的此刻,康辞已经背上包坐二十分钟地铁回家开电脑打游戏,而不是在桌游吧的包厢充当气氛组,还被强行收了手机,只能看热闹。 康辞班和二班——也就是钟岁岁所在的班级——关系最好,平时有什么活动总会一起。今天也是,班长组织的聚会,差不多五十个人都在这儿,玩狼人杀,大包厢内充斥欢声笑语,不时又气氛紧张。 康辞顶着“平民”牌子看手表,居然才过去了半个小时,生无可恋地往沙发里一倒。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不得不说,文豪就是不一样,生动形象描述了他此刻的心情。 第一局结束后,班长崔洋和隔壁班的团支书组织着复盘。戴眼镜的男生颇有点斯文气质,他说到一半忽然手机响了。 同学:“班长,不可以接!你自己说的!” “别闹。”崔洋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陆学长来了,我出去接他一下。” 陆学长三个字不做第二人想,女生们的掌声和起哄霎时要将包厢掀翻了。康辞眉心几乎皱出了一个“川”字,抓住喝水的黄家新:“他怎么还叫了陆朝南?” “今天早上叫的。”黄家新堪称班内的八卦万事通,“他今早不是在二班跟课堂嘛,说动学长,那些本来不太想参加班聚的女生多半都要来……学长跟我们不是一个水平的,又忙,崔洋居然能把他请动,我还以为他很高冷呢。” 康辞“哦”了声,阴阳怪气:“他是不是跟人家说,‘你是博士,老不参与班级活动,回头顾老师又以为我们孤立你怎么办’?” 黄家新知道他心里有怨怼,递了罐可乐给康辞:“别老想这个。” “我在想吗?不是他每天提醒我?”康辞说。 “崔洋就这个破性格……”他拍拍康辞的肩膀,“你还不知道他?本地人,重点高中,前几名考进学院,第一次班会就说自己的目标是保研……他是觉得你后台大,生怕你抢那些奖学金名额,你不给他眼神,明里暗里故意恶心你呢!” 说到这个,康辞更烦了:“我爸教统计学,又不在我们学院。再说了,他凭什么觉得我爸是那种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造谣?” “主要是康院长和你的关系……”黄家新安慰到一半,自觉有点火上浇油,连忙停止了,“好了好了,哎,陆学长来了。” 康辞痛苦面具纹丝不动,只眼皮抬了抬。 上午是隔壁班的侵权法,课后估计没时间换衣服就过来了,陆朝南又缩回了他那身衬衫西裤的壳子,只是把扣子解开两颗。在派对现场不太会出错的打扮,休闲,又不至于过分放松,但康辞之前见他穿T恤短裤垮着肩抽烟,就觉得他现在冷漠而疏远。 陆朝南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就被崔洋按在场中间坐下。 “学长要玩一把哦,不能不给面子!” 陆朝南眉心微蹙,但很快舒展开,看起来像不跟小孩子计较:“行,不过我不太会玩这些,你们别奔着整我的目的去。” 崔洋带头拱火:“学长发话了,大家听见没有啊,我们有惩罚,你们懂得——” 热火朝天的第二局,陆朝南没有坚持多久。 他确实不会玩这些游戏,第一轮就受了惩罚。好在女生们都矜持着,不敢刚开始就上猛药,最后只问了他一句“有没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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