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好像被人堵了,少年身后明明只站了几个人,可刚刚那群压着严舒扒他衣服的人却不敢仗着人多冲出去,只老实的被拦在这里边挨墙站着,面露胆怯。 所以说人的欺软怕硬其实是不分年龄的,这是本能。 “靠,我这么丑的么,这娃都被我吓哭了?”少年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转身去问身旁的小弟。 这个声音就好似带着一股穿透思维的魔力,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前一刻在这个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直到那时,严舒才从惊魂未定中醒过神来。 严舒也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哭了,只记得十五岁少年那点破碎的尊严终于被他重新捡了起来。在羞耻心的驱使下,他能做的,只是迅速穿好衣服然后逃离这个给他留下诸多阴影的小巷,甚至连对方的校服都忘了还。 后面的许多事,包括那些欺负他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严舒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后半个学期他们都不敢再来找他麻烦。 可平静的初三生活并没有让他觉得好过多少,因为他在心底留了遗憾,因为始终忘不掉少年那张被鲜血遮了一半的脸。 那是他自那个黑暗的校后小巷内开始,直穿透他后边整个人生的光。 严舒一直记得对方对着他,却并不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没能给出的回应连带着那句未出口的感谢、以及那件被他珍藏的校服外套一起,就像是一粒落于心底的种子,在流光的洗涤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为此,他放弃更好的选择,预估分数考上B市市高,甚至在听说对方辍学去打职业后,毫不犹豫的追了过来。 你,很帅,就算满脸血迹,也很帅。 那段回忆最后还是在时光里成为久远的过去,其中许多细节都被选择性遗忘,就像严舒不再需要去戴的黑框眼镜,唯有这句想说的话被深深压在了心底,那痕迹随着时间的磨砺反而越刻越深,成了更深的执念,说不出口,也放不下。
第54章 那是他唯一一次大发善心 “严舒。” 记忆中那个声音添了几分成熟,自他耳边炸开,严舒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你是喜欢我么?”身前的水龙头被人伸手摁下关了闸,严舒转身,正对上江数微微低垂下来的眼眸。 可能真的是喝的多了,浓郁的酒气裹携着江数身上特有的某种皂液清香和他自己的混在一起,给严舒带来一种虚实难辨的梦幻感。 心底那颗小树已经抽了支,汹涌的情感就像繁茂的枝叶,密密麻麻的压在他心口,时时刻刻的昭显存在感,严舒躲不开,藏不下,只能抬起红彤彤的眼睛,深深的看进江数的眼睛,冲动又毫不犹豫的给出最诚实的回应:“是。” “为什么?” 为什么呢?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变质的。 “你救过我。”严舒说着,又低垂下眼睛,“你只是忘了。” 英雄救美的典故,老套又俗气,即使他不是美人,可能英雄救过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严舒想,他只是喝醉了,显然,江数也喝的不少,所以他才会来问他这么一个就算知道结果也不能被安排结局的问题。 只是现在的江数已经不再是那个满心满眼都装满邱然然的大男孩。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平白无故的看着机会从身前溜走——起码严舒不是这样的人,那是他的英雄,邱然然被江数放在心里的时候,他能做的是不去打扰,可现在邱然然已经成为了过去,所以,他想试试。 于是,他又做了件放在清醒时他绝不会做的一件事。 “江数。”拎着江数的衣领把他拉近身前,迅速仰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贴了贴,严舒松开手的时候,心里竟然觉得有些解脱,“你放自己一条生路,也给我一条生路吧。” “小叔!小叔去哪儿了?帮我拿瓶水啊……”外边,吕匀的声音响彻整个包厢,严舒说完,也没给江数反应的时间——可能是不敢,毕竟即使他伪装的再平淡,也是落荒而逃。 可他那句放谁生路的一句话,江数却奇迹的听懂了。 他甚至没想过要推开严舒,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也许是喝多了酒,也许是少年紧张颤动的睫毛拨动了他心底那点柔软,还有可能是因为严舒表现出来的喜欢太过纯粹美好,让他这种人都忍不住动容——就像泥潭深陷中的污浊仰望蓝天中漂浮而遥远的白云,他付出一切也从邱然然那儿得不到的东西令他陷入自我怀疑,严舒却轻易将他拉出来,并告诉他,他也值得。 可其实江数并不是个好人,邱然然真的是他高攀。 这世上英雄终究太少,江数这辈子唯一一次大发善心是在B市某个初中后的小巷口,当然,就连那次最开始出手都不是出于他本意。 只是恰好巷子里有家实惠便宜的私人小诊所,恰好那些小破孩儿挡了他的路。 但他一直记得那个半边脸都肿成猪头的小孩儿,当然也可能不是小孩儿,毕竟严舒就比他小两岁,但那时他是那么认为的。 那张白皙的脸有半边是还算好的,勉强看得出来是个可爱的孩子,特别是那双眼睛,跟他这种只知道浑浑噩噩混日子搞事情的人不同,那双眼睛漂亮的就像一颗黑宝石,干净又纯粹,落在他这样的人眼里,就显得弥足珍贵。 于是,在一众小弟惊掉下巴的注视中,他这个在一方校区内师长厌恶同学畏惧的恶霸,破天荒的做了回好人,事后还拎着那群小崽子耳提面命,断了他们日后还敢继续校园霸凌的心思。 是啊,又怎么会忘记呢。 即使他已经不戴眼镜了,但那双眼睛,应该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啊。 …… …… 可能是酒解愁肠也能按字面意思来理解,那一夜过后,江数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严舒和江数的关系终于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尴尬,虽然跟以前比起来,最近两人的相处总是透出点奇怪的感觉,但好歹说话是能好好说话了。 借用吕匀的话来形容,就是:严舒之前也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现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喊上江数,江数就更奇怪了,就好像躲瘟神似得,一下游戏就溜号,也不知道在躲谁,说起来他以前也是个怕麻烦的人,可严舒喊他做什么,虽然前边总要犹豫着思考那么一段时间,最后也一定会答应。 可能是他俩的变化太过明显,就连顾星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有所察觉。 只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奇怪归奇怪,训练却没落下,游戏内的默契更是没话说,可能吵架确实能增进点什么,不是感情就是别的,显然,严舒和江数之间,提升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这样,随着教练手里那叠小比日程表逐渐减少直至消失,IQ小队一个多月的赛前训练终于如期结束。 很快,在Z市如火的盛夏里,这群即使面对艰难险阻,也从不服输的少年,迎来了他们这一年里,对他们,甚至整个国际游戏界而言,最为特殊时期。 七月十日上午,王者世界冠军杯小组赛在首尔拉开第一战。 通过世冠预选赛选□□的十二支队伍被随机分成AB两组进行小组单循环赛,每个队伍将于组内其他队伍交手1次,全局办英雄,且队伍之间的每次比赛为三局二胜制。 碰巧的是,今年小组分配,IQ和TEP这俩旗鼓相当的死对头又不同组。 为此吕匀没少吐槽分组机制那随机分配的“随机”可信度低——当然,他很快就连吐槽的心思都没了。 三局两胜的小组内单循环赛,意味着IQ必须分别和同组内的其他五只队伍各自打三局,总共十五场,采用积分制,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形式,胜一局加一分,最后按积分进行组内排行,AB两组各自组内积分排名前四的队伍才能进入四分之一决赛。 与比试技巧的小组赛不同,四分之一决赛采用的是AB组一对一的bo7(七局四胜),比拼的是战队的底蕴以及选手们的体耐力,就精神层面来说,四分之一决赛的难度系数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这还仅仅只是世冠的一个小小开胃菜,要说高潮部分,还得算是四分之一决赛后的四强半决赛。 出人意料又意料之中的是,今年晋级四强的队伍分别是中国的TEP和IQ,美国的DS,以及马来西亚黑马WIN。 在上亿粉丝的热切期盼下,王者世界冠军杯半决赛终于在八月八日,于中国H市拉开帷幕。 八月初,空气还很炎热,H市这边大多都是阵雨,往往温度还没来得及下降一些,雨水就被阳光烤干,这样的天气下,除了母命难为顶着炎炎夏日出门购物的吕匀,以及被迫出门的李成宇之外,IQ剩下的三位队员可以说是在空调房内扎根了也不为过。 主办方安排的住处环境不错,楼下就是商业街,购物吃饭都很方便,白天只要不开窗户,室内温度直接由空调主宰。 一鼓作气,再而衰,坚持了将近一个月的连续比赛只要稍微停下那么一小会儿,疲惫就会像潮水一般涌来,要不是每次比赛之后都会给出时间休整,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谁都坚持不下去,更别提给出最佳状态来应对比赛了。 联盟把比赛时间安排在八号和九号的下午,今天第一场,是TEP对WIN。 顾星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趴在床上跟陆言打语音通话,阳光顺着落地窗折射进来,在他这个位置抬眼看去,恰好能看到酒店后波光粼粼的泳池。 耳边是陆言低沉悦耳的声音,顾星半敛着眼皮,困意有些不请自来。 “星星?”两人正说到下午比赛的事,那边突然没了声音,陆言开着免提,他不说话,安静的房间里就能响起从手机传出来的安稳呼吸声。 想着一点声响都可能会吵到对面人休息,陆言索性关了自己这边的麦克风。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陆言这边刚闭了麦,设置成用以提示新消息的手机震动就没停过。 林女士:就你们队里那个姜沉,人挺好一孩子,你别老欺负他 林女士:【图片】【图片】你看看人都瘦成这样了,听说你们训练的时候你可劲拉着他“特殊照顾”了? 姜沉这厮但凡有点小事就能写进朋友圈,先不说他本人就瘦的跟猴精似得,就林女士发来那图,陆言已经在不同的地方分别见到两次了,配字各不相同,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夏天拍的老照片。 要说林女士跟姜沉的缘分,那还得从去年世冠说起。那会儿林女士来现场看他们比赛,与姜沉一见如故,两人就是那时候加上的微信。 只不过林女士的商务手机上一年到头都挂着专用的商业微信,这会儿能切回私人账号,还有空翻姜沉朋友圈,想来是负责的那个项目已经在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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