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舟:“……” 时夏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又没找出什么异常。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司舟说。 “谁不是呢?”司舟弹了弹烟灰,轻笑,“当初我们不也一样。” “我们?” “你总翘课去风暴打游戏,而我还为此退了学,那时候……没有任何人支持我。” “除了我。” 司舟摇头,笑了笑,“还有我自己啊。”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人生嘛,总有些时候需要孤注一掷,”时夏忽然说,“vv这个封闭是必须打的。不过呢,时间紧凑,他这会还在恢复期,教练不忍心他带病上场,可他坚持要这么做。” “嗯。”司舟神色黯然,“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比赛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时夏笑:“不是可能,是一定。” 烟已燃尽,飞灰簌簌而落,又被风吹走了。 “人不是机器,都会老,会腐朽,巅峰时期一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岂能不拼尽全力。 时间差不多了,TSS的登场正在倒计时,队员们在帘幕揭开之前,依次将拳头叠放在一起,“3、2、1……” “加油!!” 动感的音乐响起,炫目的舞台灯光投射在他们脸上,vv活动了一下手指,确定一切如常,他用尽全力深呼吸,像是在感受着赛场独有的空气。 他看见脚底的一片黑暗都渐次明亮起来,白得刺目。 一种宿命感陡然来袭。 他知道,自己将亲自走完,这最后的职业生涯。 第30章 失利 俞忱是目送着他们上场的。 因为他只是TSS的一名小小替补,没有资格作为首发队员,登上这个世界赛的舞台。 换句话说,他千里迢迢,今天同首发队员一样,背着外设包来这里候着,其实只是个备胎。又或者是个观众。 世界赛的门票是他亲手打下,所有人都知道,是他那一日力挽狂澜,以数不尽的、精彩绝伦的操作,将TSS送到了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这么讲其实并不夸张。 就连最注重运营秩序的电竞教练,通过某种精密的数据分析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选手的个人能力。 但此时此刻,周围的人都走了,他的教练,他的队友,他的……爱人。 聚光灯属于另一个人。 他忽然不知多少次重复地感觉到:命运,也不在自己手里。 无论再怎么努力,有些东西,都太难够到了。 那些他珍视的。 那些……他拼命爱着的。 第一场淘汰赛,TSS的对手不算太强,但从队员们的表情来看,仍然打得并不轻松,不过,总归结局是好的。 TSS顺利入围。 成为了PPL职业联赛世界赛,全球十二分之一。 这十几支队伍包括:来自北美赛区的DMG,韩国赛区的OH、NR、Wpa,中国赛区的FT和TSS等等。 赛程安排十分紧凑,短暂一晚的休息后,又将展开第二轮小组赛。 小组赛依然是BO3,俞忱坐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观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他观察Death的每一个操作,也不放过那人脸上出现的每一丝细微表情,只可惜,Death选手冷冰冰的脸上,瞧不出一点波澜。 除了紧抿着的唇角。 观众席里,TSS后援团从气氛高涨到面露紧张、愤怒…… 再到惋惜、失望。 小组赛打得愈发艰难…… 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泪花,镜头切近到vv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腕,所有人都明白,他是英雄迟暮,日薄西山。 落日,会很美吗? 俞忱在替补席,从旁观者的角度,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是的,这次版本更新,从理论上来说,中核才是更好的选择。 vv擅长的工具人打法着实显得有些乏力,即使控住了对面,后续输出也难以跟上。 由于AD削弱,前期司舟带节奏打运营,明明是很好的优势,后期都能被翻盘了。 虽然最后他们还是晋级了,但过程尤其惊险艰难,vv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疼的,出了满头的冷汗。 转眼间,S7世界赛赛程过半,TSS战队进入半决赛,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俞忱时常在深夜里感到喘不过气,也会在一场难以言说的梦里惊醒。 ——那不是焦虑引发的身体反应,却更像是漫无边际的痛苦,和空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的苦闷。 他手中握着刀剑。 可为什么……这世间没有一处可以接纳他。亦无一处他的舞台。 梦里的光芒与黑暗同在,像是一根猛烈的针,刺地俞忱几乎倒下。 但他不能退怯,永远不能。 他要追随那人步伐。亦步亦趋。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几乎成为他长久以来活着的希望。 何为曙光。 - 一月末,半决赛现场。 今日TSS对决韩国NR战队,是非常值得期待的看点,但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这支来自中国赛区的年轻战队,必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韩国粉丝们大概是想看他们痛哭流涕,跪着爬着滚回家去,不要不自量力。 俞忱在电竞论坛上看到一些截图,是经过TSS队粉翻译过后的留言: 【啊哈哈哈,这傻x战队运气真好,打成那吊样也能赢】 【恕我直言……他们能走进半决赛真是PPL史上天大的笑话】 【要不是Wpa的队员肚子痛……】 【呵呵,说到这个,他们是不是玩不起下药了呀】 【引用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哈哈哈哈哈】 【垃圾滚回中国赛区】 俞忱握了握拳:“……” 好说不说,NR是韩国赛区很强的老牌战队,曾经蝉联S4和S5两个赛季的冠军。 拿TSS这种头一遭迈进世界赛门槛的小战队和他们相提并论,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 第一场。 意料之中的,TSS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手几乎是碾压性的胜利。 韩国选手们面露笑容,丝毫不掩饰他们眼神里的轻蔑与得意,教练拍了拍他们的肩,说了一两句什么,像是在夸奖或是调侃。 TSS这边却气氛紧绷,所有人的表情都凝结成了冰,其实经过前面几战,队内的战术已经有过调整,但真正实行起来实在是漏洞百出,甚至还不如以前的打法好用。 vv选择了输出炮台型法师作为切入点,但使用起来相对乏力,NR的中单和刺客行动灵活,很容易将其秒掉,深海和馒头就是拼碎了脑袋,也护不住他。 好几次,眼睁睁看着vv操作的英雄角色就像一张薄纸一样,轻轻一碰就人间蒸发了。 接下来,就是历史不断地重现。 镜头前,vv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不如说,TSS所有队员——包括台下被阴影笼罩住的俞忱,站在队员们身后的邹教练,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vv,他手背青筋已然凸起,令他本就的单薄的皮肉显得更加瘦骨嶙峋。 好像再崩就会断裂,直至流血而亡,枯萎到只剩一堆无用残骨。 可愈是这样的关键时刻,镜头就越是兴奋,观众愈是期待,解说的语速也不断加快,唾沫横飞。 台下无数道目光汇集于此,期盼的、心疼的、伤心的,轻蔑的、嘲讽的、快意的……好的、坏的都有。 还有些兴致索然。 ——TSS连输两把。 在正式比赛上,连跪不仅令人难过,而且是很伤士气的。这不止是战略战术、实力操作上的考验,更加是心理上的挑战。 而电竞选手通常年纪都很小,像vv这样二十三四岁的,已经要算是高龄了。 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不够强大,情绪也不能得到很好的控制,所以各种失控的情况频出。 半决赛是BO5,四强争锋,TSS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值得肯定了,这对于他们甚至于整个中国赛区来说,都是很大的飞跃。 就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几年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第二局比赛结束,TSS申请暂停十分钟,进行相关调整,台下一阵闹哄哄的交谈声响起,大屏幕照见NR战队选手们的动作和神情——“讥讽”二字就差写脸上了。 替补席上,俞忱低着头,一束光打在他额角,大概是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他的眼睛。 阴影落在他鼻翼,显得格外秀气英挺,俞忱捏紧拳头,呼吸急促,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两秒后。 少年离席,向后台走去。 …… 休息室里传出各样的声音,似乎在争吵,俞忱敲了敲门,也不管他们是否回应,就径直走了进去。 没有人看他。 只有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馒头惊愕地抬起头,朝开门的地方望了过来。 馒头的脸蛋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又像是被太大的风吹伤了。但他看见俞忱走进来的时候,应景地耸了耸鼻子。 其余几个吵得太专注,根本无暇理睬这边的动静,就连司舟也没有给俞忱一个眼神。 一秒也没有。 俞忱无端有些失落,但他却可以百分之百、毫无余地地去理解那个人。 Death。 他做什么总是专注的。 “你不能再打了。”邹恒拍了下桌子,眼睛因为连夜的操心和此刻的愤怒而变得血红,但神情仍然是隐忍的,“再打……”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手就废了。” “我也建议换人。”司舟说。 听见这句话,vv神色微动,痛苦的情绪一闪而过,“我……”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深海抿了抿唇,像是再三思索过。 “这是机会的问题?”邹恒转头瞪着他,一副‘你怎么也不懂事'的表情,说,“他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更加对整个队伍的努力不负责!这他吗像个笑话,懂吗?” “我不同意。” 这次说话的是时夏,“怎么就是笑话了?时间仓促,赛季又正巧碰上版本调整,这对我们来说影响很大。” “别找理由。”邹恒说。 “我不是在找理由,这是事实。” 邹恒正处于一个十分暴躁的状态,几句话又被时夏气得不轻,“你还想打不打?不打就滚出去!” 时夏不说话了。 “让我……打完这一场吧……”vv双唇颤抖,眼神几近哀求,“我保证不会再失误了。” 邹恒:“……” 其余几个看见朝夕相处的队友这般,心下都有几分不忍,不知是想到了以后的自己,还是同情怜惜。 要知道,曾几何时,“v神”的名号在中国赛区,也是响彻了一整个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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