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诺摇摇头。 关尔佳夸张地“哎——”了一声,“连你都要瞒着啊,看来这个人不简单。” 靳诺听着关尔佳的悄悄话,视线却黏在代泓予的背影上,脸上的笑容浅淡了些。
第41章 41.他都要退役了 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多,天色黑尽,空气里透着一股寒浸浸的凉意。 三人刚从冰场回来,厚绒外套下还是薄薄的一层短袖紧身训练服。靳诺呼出一口气,化在湿漉漉的空气中。 明天op,后天短节目,他要正式对战尤金。够不上“对战”这种词汇,尤金或许根本没把他当成一个够格的对手。但靳诺还是想认真对待,想看看自己到底进步了多少。至少让尤金别小瞧他,即使他已经成了大龄男单。 进酒店大门,室内空调打得很高,他把围巾摘下来,代泓予条件反射伸手想接,手刚伸出来一半,却又缩了回去。关尔佳先开口道:“给我吧。” 靳诺正看着代泓予,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动作。见对方没有这意思,只好把围巾递给在一边候着的关尔佳。 那天在机场,关尔佳说的话可能只是简单的玩笑,却在不经意间钻进了他的心里。 可能真的是旁观者清,有些事情,他自己看不明白,外人却一语中的。 代泓予的种种行为就像一根刺扎在手心里,看不清,拔不出,可是每想就这么忘掉,它总会适时地跳出来,用刺痛彰显存在。 互相道别,走入各自房间之后,靳诺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能任由事情不明不白地发展下去。他掏出手机,给代泓予发微信。 [靳诺:现在空吗?] 代泓予很快回复:[空,怎么了,今天训练有问题吗?] [靳诺:不,是别的问题,你现在能不能来我房间,或者我去你房间,我们当面聊。]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对面迟疑了很久,对话框顶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靳诺很耐心地等,甚至没有一秒钟切屏出去看别的软件。 良久,代泓予的回复才发过来,很短,只有寥寥几个字。 [代泓予:还是不了吧。] [代泓予:微信上说不方便吗?] 这样的回答在靳诺的意料之中,但是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失望。 他说有空,但又说不方便见到他。 靳诺有点失去了探究原因的冲动。他恹恹地回复:[那算了。] [代泓予:是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微信里说也可以的,或者明天见面再谈。] [靳诺:不用了。] 这三个字发送过去之后,靳诺就甩开手机,进浴室洗漱,直到陷入梦境,都没再看一眼。 代泓予捧着手机,始终没等来其他的消息。 他切到邮箱,看刚回来时收到的一封邮件。 “亲爱的,天色很晚了,回了房间就不要再出来了哦,哪里都不要去。1403。” 1403不是他的房间号,是靳诺的房间号。 他神经质地把所有的遮光窗帘都拉严,打开每一个柜子检查,又关灯确认是否有摄像头,最后甚至还打电话给前台,问白天有没有人进过房间。直到确认只有他一个人进过这间屋子。 他重又捡起手机,给靳诺发消息。 石沉大海,就像往常任何一次那样。 代泓予终于意识到,靳诺不会再回复他了。 此刻他突然被一阵没来由的恐慌袭击。他被夹在难以言说的夹缝之间,脚下是万丈深渊。 或许这只是开始,或许以后他们会一步一步坠落,而他永远无力反抗。 代泓予有这样的预感。 - 昨晚休息得不错,今天一早,代泓予就等在靳诺房间的门口。 靳诺收拾好东西开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他自然地接过靳诺的装备,就好像每一次闲聊那样,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昨晚想和我说什么?” 靳诺的表情冷下来,抓住自己的小行李箱不放,“没什么。” “对不起,昨晚我实在是……我没办法出来。” “为什么没办法?”靳诺直截了当地问。 他以前很会给别人留面子,从不进行这样令人难堪的追问。只是在代泓予面前,他才这么做了。 只是因为他是代泓予,他以为自己在他这里可以有追问的资格。 有一瞬间,代泓予想冲动地告诉他一切。包括花协领导对他下达的命令,包括铃木绫乃。 他甚至嘴都张开了,可就在发声的前一个瞬间,他的理智猛然回笼。 告诉靳诺会怎么样,告诉他那些领导和他的父母每天都在盼着他退役,告诉他有一个变态女人正在每时每刻跟踪他们。而曾经与他并肩而行的恋人——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感到羞愧——不仅无法帮助他,甚至自己就是给他带来灾难的罪魁祸首。 要是他们没有相爱就好了。 将真相公之于众,只有他自己爽了,这个包袱却转移到了爱人身上。与其如此,他宁愿靳诺怨恨自己,把自己当做一个毫无责任感的胆小的懦夫。 又是沉默。 靳诺受够了这样的沉默。他嗤笑,不是笑代泓予的吞吞吐吐,而是笑自己把他在代泓予心里的分量看得太重。 他想,无非还是那些,估计是上面要求他封口,怕面对自己的质问说不出话来。有的事情,可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却不能将它公之于众。 愤怒之后,他甚至有些怜悯。这两天他无时无刻不在催眠自己,在给代泓予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只要代泓予还肯憋着不说,那就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想法的,不是吗? 靳诺觉得自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代泓予的任何一种行为,他都能解读出别的含义,用来欺骗自己。 只是他表面还不想承认,好像咬牙死撑,就能保留一点尊严似的。 “说不出来就不用说了,我也没有一定要知道原因。”靳诺声音低低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走吧,去冰场。” 关尔佳没抢到op的门票,今天不能同行了。他本来就是纯观众,没有任何官方身份,甚至来美国的机酒都是自费。 今天是难得的独处时光。 靳诺表面上正盯着窗外向后飞驰的景色,实际大脑却调动所有感官,在感受代泓予的一举一动。 他好像不太敢靠近自己,但又不愿离得太远;他不小心碰了自己的手,没有牵,但是却停在不远处,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那一定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他没有低头看手机,就这么枯燥无聊地坐着。 代泓予和自己同行时,如果不是紧急消息,是从来不看手机的。 以前不看手机,他们俩贴在一起,还有很多事情可做。现在没事做,他仍然不看手机。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靳诺的心里竟然泛起一阵可笑的甜蜜。 他想自己可能很快就会原谅代泓予了,虽然对方什么也没做。 恋爱脑,他暗唾。 厚重的围巾压着下半张脸,靳诺伸手拉拉,挡住脸上的表情。额头斜靠在车窗玻璃上,好像在盯着窗外,可是眼神却很迷茫。 泛雾的车窗倒映出靳诺白净的侧脸,两个人透过倒影对望。 也只敢透过倒影对望。 - 比赛的冰场比首体小得多了,看台上过半都坐着观众,比之普通场次的op人多得多。 人多当然是有原因的,代泓予领着靳诺一进来,观众席就掀起一阵小小的喧哗声。 代泓予显得有点紧张和僵硬,循规蹈矩地把靳诺送到场边,就低声说他要离开一会。 靳诺有点奇怪,问:“干什么去?” 代泓予不直接回答,只说:“有事。” 行吧。 靳诺抿抿嘴,挥手示意他自便。 他独自上冰,余光观察代泓予离开。观众们的目光追随他而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直到他的背影没入后台,再也追踪不到。 不久, 观众席最顶上有个戴鸭舌帽的女孩也起身离开。这顶鸭舌帽靳诺见过的,就是冠军杯时,和代泓予同款的那个。不过在那之后,代泓予好像就没戴过那顶帽子了。 观众来来去去太过正常,这顶帽子只在他脑海里打了个水漂,很快就被略过,没引起其他更深入的联想。 op时长过了小半,代泓予还没回来。冲着他买票的观众抱怨声渐起。 靳诺转头看通道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他没盼来代泓予,盼来了另一个人。 尤金。 绿眸的英俊本土选手一出现,就带起观众席一阵小高潮。 尤金一边夸张地跟观众席打招呼,一边往场边走。不期然与脸上写明了心事的靳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WOW,你好!”他表情夸张,操着蹩脚的中文,伸手就想拥抱他。 靳诺征战冰场多年,新血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大都是熟面孔,下了场大家都是朋友,也经常在赛后约饭聚会。靳诺好脾气,人缘也不错,那么多年独独一个,是他始终厌恶的。 在观众席视线死角,靳诺皱着眉,勉强和尤金打了个招呼。 尤金的中文水平实在是低,靳诺没兴趣做他的免费口语老师,主动换了英语。 “代泓予没有和你一起吗?”尤金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当靳诺是个隐形人似的。 “他有事。”靳诺言简意赅。 “不要是觉得你没价值,偷闲去了——哈哈,开个玩笑,别这么介意。”在靳诺毫不掩饰的怒视之下,尤金举手耸耸肩,示意靳诺别那么紧张。 靳诺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转身想离开。 尤金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后,仍然絮絮叨叨:“代泓予是我多年的对手,我最了解他了,他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在赛场上争第一,做教练也争第一,这才符合他的性格。说真的,易执就是那个能带他登顶的运动员。” 靳诺脚下默默加快了滑速。换做另一个人,都未必能追得上靳诺的频繁变向加速。可跟在他身后的现在是尤金。 尤金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右手握拳在左手心一锤,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我刚刚看到代泓予了,他在和一个女生说话,还特意躲着别人。那个女生是谁,他的女朋友吗?” 靳诺硬生生刹车降速,猛然转头问:“你说什么?” “嗯哼,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在更衣室后面。难道那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靳诺脸色很难看,全无刚才的不耐。硬邦邦扔下一句“不是”,转身迅速往场边滑,飞快套上刀套,抓着外套就往更衣室走。 尤金笑眯眯趴在挡板上,一手托腮,右脚屈起,轻点冰面,“别忘了带手机,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个翻译软件。” 靳诺摸了摸外套里的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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