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离床一米多的地方有扇不大不小的铝合金纱窗,那群孩子的嬉闹声从敞开的窗户断断续续传进来。 “方子同你个死孩子,又带着妹妹疯!你看这小脸晒得,我今晚非揍死你不行!”中年妇女叫骂声从窗外传来。不远处小男孩顶嘴。 “是她自己非要跟着的,又不怨我!” “你还有理了,我让你在家看着妹妹你是怎么看的!晒成这样,你别跑,你给我过来!” . 村中央路很窄,两旁高大的榆树缺少修剪肆意疯长着朝路中央探去,在马路上遮出林荫同时也堵塞了车辆,树下堆着村里人冬日里取暖烧剩下的煤炭,一堆一堆用破塑料布盖着。城郊地界,非法占用道路也没有人管。 言怡铧把车停在村口谢舟车的旁边,蹙着眉下车打量这自己从不曾来过的乌压压连成一片的城市边缘。 这是他第一次来谢舟“家”,之前隐约听他说起过不是很好的地方,但没想到竟是这幅光景。 一群六七十岁的白发老头坐在村口树荫下摇着蒲扇纳凉,从车头露出来开始就侧着头打量这从车上下来的挺拔男人。一身西装,皮鞋上擦了油亮滋滋的,一看就不属于这片地方。 言怡铧在诸多探寻目光中往村里走了两步,一个妇女就追着疯跑孩子从左侧巷口窜出,小孩只顾着逃妈打没注意前边人,直接砰的撞在言怡铧笔直的大腿上,被反弹出去一屁股蹲在地上,倒也皮实,只是哎呦揉了两下沾土的屁股倒也没哭。 被叫做方子同的小孩儿仰头就见个黑西装领带整齐的严肃叔叔,本能想到警匪片里那些黑社会老大,一股脑爬起来,惧怕的后退两步。 “方子同你还给我跑!”然而悍妈已至眼前。 前有可怕叔叔后有暴躁老妈,方子同当机立断撒开脚丫子蹿向旁边住户,晒黑小胳膊咣咣锤门,鬼哭狼嚎。“舟哥救我,舟哥救我,我妈要杀我!” “你个死孩子!”方子同妈妈追到眼前,看见陌生人脚步不觉放缓。言怡铧一身光鲜亮丽笔挺站在原地,经年累月的上位者的领导气质凝练在身上每一寸,蓦然与这灰头土脸的世界格格不入。方子同妈妈目光警惕上上下下扫了两眼,常年做小生意的精明与彪悍同时摆在脸上,把左手笤帚疙瘩换道右手,警惕问:“你找谁?” 言怡铧见她还沾了油面的手握着笤帚疙瘩,抿着唇,俊朗眉头缓慢簇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更新了~惊不惊喜~~~hhhhhh,小谢其实是个可怜的宝宝。大家放心,这一对不会虐的,言大是个成年人,绝对有老男人应有的胸怀和关爱。
第64章 我在这里住下不行吗? 村里的房屋都没有院子,出了室内就是大门,老建筑隔音相当没有,晚上隔壁两口子半夜打床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谢舟发虚声音从紧闭门缝传出,尾音发颤,带着点闷闷的沙哑。“别敲啦——”他趿着拖鞋,一只手扶着门框在方子同锤门中,拉开面前铁门。 没等方子同叫嚷出什么,谢舟的眼睛看向他身后缓慢瞪大,虚弱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像往常一样的语气问:“你怎么来了?” 言怡铧瞥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沁着细密冷汗,在夕阳薄暮下散发柔光。抓门框的指节因为稍用了些力便发白。 这人确实病了,而且很严重。 “来看看你。”言怡铧疑虑打消,绕开孩子扶着虚脱谢舟胳膊将他往屋里带。 谢舟一直躺在床上,随着夜幕降下也没有爬起来开灯,要不是方子同死命锤门活像被狗撵了,他今夜连床都不打算下。 他的主房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就不达标准,从地下到天花板总共不到两米半,言怡铧这个个头在风扇下还要低着头避免被搅进头发去。室内昏暗,老旧风扇的影子被小窗透进来的暮光投在墙壁上半死不活的转,灰色墙壁上有好几块位置都掉了皮,露出里边砌墙用的青砖。 昏暗、湿热、闷燥,让原本狭小的空间看起来更加压抑。 言怡铧眉间皱纹又加深了些,但看到谢舟有些尴尬的面色时又一点点松开,把人扶在床边坐下,扫了眼屋内坐在墙边地上的电热水壶,这好像是屋子里除了手机外唯一的电器,问:“吃药了吗?” 谢舟坐在床上,瘦削胳膊无力摊放身体两侧,因为发着烧呼吸不由重了些。“吃了。”他仰起头,不同以往在办公室整整齐齐,天太热,他居家就只穿了件白色汗衫,下方蝴蝶骨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腿上还穿着件休闲大短裤,肥大程度能塞下这人的五六条腿,额前几缕碎发贴着汗沾在上边,无处不在的透漏出狼狈。 言怡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舟,或者是说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实的谢舟。以往这人无论亲密交融到何地步,身上始终都像罩着一层无形壳,言怡铧进不去,他也不出来。 言怡铧伸出手,掌心抚上他略显病态的脸颊,还是有些烫。谢舟刻意歪了歪头,沾了汗的脸颊在他手心绵软蹭了蹭。 十分刻意的讨好。 言怡铧心中凄楚却又不动声色收回手。“饿不饿?” 谢舟摇头,尽管已经两顿没进食,但因为断断续续的高烧和闷热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食欲。他仰起头,看言怡铧身上闷着厚重西装,这人出入的地方从不会缺少空调,穿衣服根本不考虑冷热问题,站在这房间中不一会儿鼻尖便渗出汗来。 “把衣服脱了吧。”谢舟抬起手,虚脱指尖发着颤为他解西装扣子。 “我自己来。”言怡铧看他没什么力气,握住手拉下,自己把外套扒下来。谢舟家里十分简洁,堪称家徒四壁。除了这张床和一些纸箱子外连个基本挂衣架子都没有。言怡铧将外套脱下后搭在了小臂上。 谢舟看穿这一切,主动张开双手接进怀里,在床上摊开叠好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子上。他低垂着眼,视线留在西装外套上没有收回,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这句话蕴含的隐晦两个人都十分清楚,是来找他——解决需求的吗。 言怡铧眉头压了压,有些心寒却又不忍,居高临下瞥他,平静问:“除了这个我不能找你吗?” “那倒不是。”谢舟赔着笑了笑。“只不过这种地方,你不应该来的。” 言怡铧刻意问:“什么地方?” 谢舟显然察觉出他的不满,再次温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他从不会去触言怡铧的眉头。 言怡铧看着这人发着虚的讨好,划线,心情跟这昏暗的小房间一样沉闷悲哀。他知道谢舟想说的话,这种城郊的乡村不该来。 住在城郊乡村里的人也不该找。 沉默在狭小的房间中蔓延,此刻连屋外的声音都好似被摁下键停止一般,孩子也不闹腾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也没有了,一切都那么让人压抑。 言怡铧垂下一半眼睑看着坐在正对面床边的谢舟,好似过了一分钟又或许更久,又抬起手探了探他额头,问:“还难受吗?” 谢舟说:“还好。” 言怡铧说着右腿后撤半步,膝盖点在灰色的水泥地上,低头要为谢舟把脚上的鞋脱了。“你先上床躺着。” 他这一动作显然出乎谢舟的意料,膝盖一躲避开。“我自己来。”他的眸中多了丝慌乱,双脚对着一踢,力道没控制好拖鞋在半空碰着飞出去,差点蹦到蹲在面前的言怡铧脸上。 言怡铧压着眉梢略往后仰头,险险避开突如其来的“暗器”,在谢舟窘迫的目光中弯腰为他整了整床头的荞麦枕头,两手扶着肩膀让人躺下。 “好好休息。”他把毯子拉开为谢舟盖住腿。在即将起身时突然顿了顿,又低下头去,在谢舟不自在的目光中低下头吻了下绵软的唇,好似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别关门,我很快回来。” . 言怡铧离开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出门前把灯打开了还是因为没有了站在对面的阴翳笼罩,谢舟心头蓦然一松。他躺在床上,慢腾腾转了个身,床头的西装离鼻尖极近,近到能嗅见言怡铧的气息。谢舟往后缩了缩,背着那扇小窗,一瞬不瞬看着柜子上那件足够他一年房租的外套。 . 言怡铧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搬了个半米高的瓦楞纸箱,他给谢舟贴了凉凉的退热贴后就开始拆自己刚买的台式风扇。把鸡零狗碎的大件小件拿出来,将填充泡沫和瓦楞纸箱搬出去放在门口。倒是对这里的生活十分适应。 他回来后轻提了下膝盖上的裤子,蹲在地下。工厂为了包装方便,风扇大多都是没完全安好的半成品,言怡铧握着送的小螺丝刀,把风扇上缺少的小零件安好。 谢舟见状要起身帮忙,他头也不抬说:“躺着。”言怡铧的语气说不上温柔也不算冷硬。惯会察言观色的谢舟听出他其中不想让自己插手的态度,听话的又躺回去。 言怡铧蹲在地上,平整西装裤和衬衣随着动作抻紧,隐隐勾勒出他紧实富有张力的腰腹肌肉线条,他低着头,本来拨到脑后的头发因为汗水浸染垂到眼前来,脸颊在热气和忙碌中逐渐染上绯色。天太热了,在拧螺丝过程中时不时用衬衣袖子擦一下鼻尖上的汗。 谢舟看着这场景,有种白雪公主下放南山烧炭的既视感。公司的人大概做梦都不会相信,一直冷脸无情的言怡铧会跑到他家蹲在水泥地上流着汗拧螺丝。 许多天赋都是互通的,言怡铧没有废多少时间就把风扇安装好提过来,极轻吐了口气。 谢舟床前只有那个老旧柜子能放东西,言怡铧随手把自己西装拎起来丢在床角,谢舟抬了下手却也没来得及阻止。 言怡铧腾出空将风扇安置好,谢舟房子里不仅闷热、没电器、掉墙皮,连插座都只有墙角那一个。言怡铧接了插排后线全抻开才勉够长度让风扇通电。 开关打开,流畅的风从扇叶中吹出,吹在谢舟浸了冷汗的脸上。 言怡铧弯下腰,对着谢舟的位置调了调角度,又把模式切换成摇头,这才用门口生锈脸盆架上水盆洗手,用谢舟的毛巾擦干。 谢舟贴了退热贴就舒服很多,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进门的言怡铧说:“谢谢。”门外的天已经黑了,有隔壁人家门口拉着的钨丝灯微弱光照在路上。“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言怡铧走过来,小床随着他坐下发出一声吱嘎呻吟,他单手撑在床上往前进了进,平静看向谢舟。“我这里住下不行吗。”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 作者有话说: ps:推荐大家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努力填坑的相与,会有一些即时消息和小甜饼公布,以及我个人糊画的同人图,点关注不迷路~~~
第65章 截然相反 谢舟一怔,不自觉低头瞥过房中这唯一的狭小单人床。他家和言怡铧的复式大别墅不同,只有这一个堪堪能睡的地方,如果言怡铧执意留下,自己只好在地上铺点瓦楞纸盒子打个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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