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每夜他都在计划安排着离开裴府。他幸运,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按在裴侬的性格,会将他一辈子关在身边。 他一直在等,和伙伴玩耍的时候,他在查看路线。 在裴侬面前,他也表现的十分乖巧听话,往日的冷言冷语、漠视少了很多,叫着侬哥,多提出自己的需求,裴侬就会露出让他不舒服的笑容,激动的抱紧他,平日对他的看管也减下来。 终于有一天,他离开了裴府。 …… “找不到了…” “到底哪里去了……” 无数侍女仆从焦急寻找着,在裴玅居住的居室和院子里根本找不到人。 “那么大的孩子怎么会突然不见!”年迈有威信的管家匆匆赶来,大声呵斥着。 侍女家仆动作不断,可几乎将裴府上下翻了一个遍,仍旧没有找到那个裴玅。 消息被传到裴侬耳中前,他正在精心地刻着一把小木剑,脸上笑容温柔,仔细地刻了阿玅两个字在剑身。 他很愧疚,一直想要向阿玅赔罪,所以重新做了一把木剑。 从此以后,他也会好好的教导阿玅……不需要其他人…… “不好了,大公子,小少爷他不见了!” 手上的工具哐当落在地上,裴侬那一刻表情扭曲着,温和的表面被彻底撕碎,他奔向阿玅的院子,什么也找不到,眼眶那一刻也红了。 “阿玅,出来,别吓哥哥好吗?” “找不到你哥哥快死掉了……”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没有。 裴侬的心脏被撕碎,无比绝望痛苦。 因为他意识到,这段时间都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阿玅狠心地抛弃了他…… …… 砰砰砰—— 裴玅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熹光,难以抑制地扬起笑容,黑色发丝一点一点随着朝阳绘上金光,那双流光溢彩的黑色眼眸流露向往与喜悦。 “真好啊,已经是春天了。” 森林之中,山地黑色泥土潮湿,空气里都是清新花香混杂土腥味。薄雾漫过山顶,裴玅身上衣衫微湿。 清晨的风一点也不温柔,猎猎吹拂他的衣衫。于是身体孱弱,在路途中已经耗尽了气力的小孩直打哆嗦。 可是他的眼里满满盛着光芒,在寂静地山林里,真挚地对着朝阳双手合十。 阳光洒满他肩头,自由向他呼唤。 春日万物复苏,世间的一切都美妙起来。他从裴府离开之后,走了许久许久才没有头绪的钻入这片山林。但是按照距离的话,这边应该是左家的后山。 因为左家老太太信佛,坐在后山便建了一座佛寺,请了在金陵很有名望的大师做主持,白日香火不断。 裴玅四处张望,小心翼翼的不愿意碰到左家的人,他走了许久,已经饥肠辘辘了,包袱中带着一些食物,但是前路未料,还是能省就省两百。 只是这下山的路,不知道要走多久。下了山之后,他该去往何处, 小小的脑袋还想不到那么多,但他相信前路临到的时候,自然有抉择分晓。 他又继续下山,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他此前上山也是凭借一股子气,但夜晚山林之后会出现什么,一切都是未知。裴玅出来穿着红色锦袍已经灰扑扑的了,白净如玉脸蛋也被枝丫刮伤,待他看到山下人家时,天已经烈日当空了。 从山上远远望着,那村里房舍着实破败。而许多的老人携着小孩在一个草棚前排着队。仔细一看是一个用帷帽遮挡的白衣姑娘在施粥。 裴玅眼睛放光,能白吃的饭谁不想要呢。但是他意识到,自己这一身打扮可能会暴露自己,万一那个姑娘知道他的身份,要将他带回去呢。 神情失落,他下山的速度都没那么急切了。到了山下,他避开人群,恹恹地顺着树荫遮挡的地方向村子外围走去,一边啃着糕点,一边前进,不小心被呛着,咳得那叫个撕心裂肺。 “咳咳……” “慢点吧,来,喝口水。” 轻柔地力度拍打他的背脊,为他顺着气,裴玅好多了,一听声音悦耳动听的女声,他转头一看。 和施粥的姑娘穿着一样,只不过现在,对方的帷帽纱布撩起来扣在帽沿,露出了光彩照人的容貌。 和他那一次翻墙时,惊鸿一瞥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谢谢……”裴玅低头,小声道谢,说完后他抬脚就准备走,但是手被拉住了。 “别急,我看你脚步有些虚浮,像是饿了,先喝点粥吧。” 少女从身边食盒里拿出一碗清粥,递给裴玅。 “你是裴家的少爷吧,为什么会这副模样在这里?” 裴玅接过碗,喝了几口粥,但对于对方的问话,没有想说的意思。他希望对方不要管,也不要问,对一切都保持缄默。 但是对方性格明显开朗,对问题总是想要问到底,叽叽喳喳地像是小鸟一样,一边跟着裴玅走,一边问道: “你为什么要走?” “去哪里呢?” “钱带够了吗?” 裴玅忍无可忍,站住转过身冷冷道: “你不要管我的事。就当没有看到我吧。” “可是你比我小,我很担心你,这个世道人贩子挺多的。万一你出了问题,我这个见过你的人,会愧疚一辈子的。”左小姐气鼓鼓地说道。 裴玅哑心情复杂,他也渐渐对这个关心他的少女说了许多。 “我考虑过,一直向西,去嵩山少林出家。” 左小姐怔愣,睁大双眼:“你要去当小和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2 01:09:13~2022-07-03 01:2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凤惜归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唯 5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番外4 无关风月 和左小姐交谈了许久, 但其实算起来两个时辰不到。裴玅包袱便大了,里多了许多东西,火折子、米、糕点……身上的衣物也换成了从农户那拿来的旧衣服。 这些都是左小姐给他的。令他意外的是, 当他说出要去西边时, 左小姐很担心,也劝过他。发现他下定决心后,左小姐没有多说什么, 双眸复杂的看着他, 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那你走吧。” 裴玅应声:“好。” “注意安全。” “好。” “其实,我小时候也有过想要离家出走的想法, 看着画本里的女侠, 我也想要驰骋江湖, 最后和一个对的人相遇, 与他浪迹天涯。”左小姐羡慕地说,明艳的外表下,他的神情纯真, 双眸之中似乎有不会熄灭的光芒。 “但是我只是一个弱小胆怯的人,或许外面有许多风险。但是我能从你身上看出来, 你对自由的向往,唉,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你真的不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吗?” 裴玅摇摇头, 第一次坦率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待在那个地方我会很难受, 天天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外面的世界, 可能就像曾经有人说的那样, 我天生反骨吧。一被拘束我就想逃离。话已至此, 就此别过吧。” 清瘦精致的男孩弯腰作揖, 随后转身离去, 不再回头。 “再见……” 左小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感伤地大喊道: “如果将来你还要回金陵,一定要来看我!告诉我外面的世界!让我再看看你!” “好。” …… 裴玅一路向西,他走过了金陵城许多地方。衣服早已经变得脏乱破败,他白日走在阴暗的小巷中,夜晚和乞丐一起睡在破庙里。日子过得十分艰苦,没有锦衣华服,丫鬟成群,一日之中没有水洗脸,因为街道上满是裴府的人马,拿着画像四处寻找他。 他东躲西藏,四日后终于出了金陵城。 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毅力?裴玅仿佛天生生命之中就带着某种东西,做事持之以恒的狠劲。他一路向西,风吹日晒,雨打风吹。当水没有了的时候,清晨采露,没有吃食,捡野外的又酸又涩的野果。 他总会在夜里偷偷的进入来到的城镇,当地的乞丐会驱逐他这个外来者,但是看他年纪小,也并未多苛刻。 他认过乞丐,做哥,做姐,做干娘做干爹。白日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跪在地上端着破碗祈求过路人行行好多给些赏钱。 如果有曾经在金陵认识他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大惊失色。这还是以前那个小霸王裴家的玉童小公子吗? 可是裴玅一点也不悲伤,难过,后悔。人间百态一一如画卷般从他面前展开,天南地北的人们,不同的语言,各个阶层的生活姿态。 每一个新东西的出现,每一个新情感的产生,都会让他内心产生莫大的满足感。 他孜孜不倦的汲取外部的知识,学着来自北方的人说话,尝试戴上着边塞民族的饰品,街边杂耍的伎俩,他都能偷偷的在戏班子窗前窥探。 戏班子的班主将他抓到了,原本吩咐着要将他打断腿丢在外面去,可叫人将他的脸擦净后,又说要把他留下来,要收他为徒,以后唱旦角儿。 于是,他又在戏班学艺。在戏班子里,他学习了舞刀弄枪,这使他很高兴。每日清晨扎马步抬水,调嗓子。一年半载,他学会唱的第一出戏是《霸王别姬》,班主让他演虞姬,可是第一次在台上,和班主练习对戏的时候,演霸王的班主看着他愣了许久,他诧异地回望,不明白班主是不是忘词了,内心希望早点结束,他带着虞姬头花很热。 那次之后,班主总想让他演虞姬。 裴玅又逃走了。他发现戏班子的舞刀弄枪花架子罢了,观赏性大于实用,他想学的是真功夫,于是他将在戏班子里攒下的些许银两给了照顾他的乞丐,一些留在里戏班睡得枕头下面。 朝堂内奉的敬庄王爷香磕了三个响头。他又在一个夜晚出了城。 他一路向西,个子也逐渐高挑,比同龄人都要高,外人看来,他已经是弱冠年龄了。 慢慢临近嵩山,他已经忘了,从金陵到这里要隔几座山,几条河。在裴府的记忆逐渐模糊,他也只是偶尔在深夜,会回忆一下兄长的模样。 在新的城镇里,他当过大户人家的临时工,做过酒楼饭馆的跑堂伙计。也进青楼花街替花魁打过扇。腆着脸或者备上礼请求门卫、打手指点武艺,他每个夜晚也琢磨,对自己的锤炼也没有断绝过。又过去一个春夏,他拿着盘缠又一路向西。 裴玅还是没忘他曾经下的决定,要去嵩山学少林武功。 终于有一天,裴玅站在了嵩山脚下。但是路上遇到湍急河流,不晓得的被碎石砸破头,血流满面,他强撑着一口气,望着通向山顶少林天路般的阶梯,心怀不甘,却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后,他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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