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乖顺地听从他的指挥,终于肯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 幸好现在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款游戏而不是现实,起码在云端的视野里,不该有的血腥画面都被系统处理,裹上绷带后,几乎也看不出什么。 他们在原地休息两天后,决定离开波义耳。 云端还担心夏少了条腿该怎么走路,在地下室到处转了一圈,勉强发现根长棍,可以辅助他行走。 或者可以消耗些魔力,顺着建筑物的阴影前进,甚至走得比四肢健全还快。 “我一直在你旁边,” 离开前,云端强调说,“就算你摸不着看不见我,我也一直在,好吗?记住这一点,别露出这副表情,好像我是什么彻夜不归的负心汉一样……” 精灵刺客收敛神色,点头。 云端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自己的副本倒计时,轻轻倒吸口气,回归幽灵状态。 而夏推开地下室的门,遁入阴影,快速往前游走。 幸好巨人国度的建筑要庞大得多,阴影能连成一片,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走过大片街区。 火车站在波义耳的郊区,他们打算悄悄潜入,扒拉在火车后备车厢上被带着走,或者潜入餐车以待时机。 而到达火车站前,他们先路过一片墓地。 公墓上竖满了大片洁白的墓碑,有单纯的石碑,也有镌刻了花纹的十字碑,还有些歪歪扭扭,像是不熟练的工人砌的一样。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出现,身边滚落着圆润的头颅。 夏不自觉停下脚步,从阴影里显出身形。对方也极为敏锐,很快回过头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是你。”对方平平无奇地说,“火车快开了,不赶车吗?” 他的目光落在夏缺失的左腿上:“还是说,需要我帮你一把。” 精灵刺客道谢:“谢谢,不过不需要。” “你是在祭奠他吗?”指的是那块洁白的墓碑,上面没有任何人的名字,又或者刻在哪处无人能见的角落里。 对方的视线落在墓碑顶端,道:“是啊,他是我的父亲。” 两人就此沉默,这个年轻的巨人看了看天色,从兜里掏出一把火柴,点燃了,扔到大公头颅上。 很快,血肉被烘烤得滋滋作响。 “我不喜欢干这么残忍的事情,但是他,干的太多了,不是我来,也迟早会从别人那受到惩罚。” 巨人说道,陷入无比漫长的回忆:“父亲从外地来,驻扎在波义耳打工,期间收养了我。” “他对我很不好,几天几夜不回家,回来了也是往床上一躺,睡得昏天黑地,下一个凌晨又悄悄离开,去做他艰苦的工作。” “我当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后来他跟我说,你是巨人,这种事情不好告诉你。” “我听不懂。” “他自嘲,他哪里是一把锋利匕首,不过是被掐住喉咙的螺丝钉,为了王朝和种族的荣光,自愿留守一个贫瘠的巨人城市。” “我们在那个没有窗的地下室住了十多年,他说,他还有很多同胞,也生活在这样的境地里。” “为了荣光。” “或许我在波义耳已经是通缉令上的囚犯,一个背叛了巨人的种族叛徒,但我起码不能背叛我的父亲。” 巨人起身,又扔下一团火。 很快,火将能烧的都烧光了。 “我不建议你现在回瓦卡耐拉,”巨人皱眉,“据说他们抓住了人类的炼金术师,正在全境招募实验体——这是我在大公书房里看见的消息,不会有假。” 夏道:“多谢。但我不能就此苟延残喘。” 巨人说:“保重。你从那条路走吧,离车站更近。” 火车鸣笛。 呜呜的汽笛作响,验票员更加严格地查验每一张递上来的车票,并将上车口堵得严严实实;而不起眼的阴影绕过轨道,轻巧跳上后备车厢的顶端,顺着半开的窗户钻入。 车站的喇叭还在响:“全城通缉巨人杀手……” 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道:“像他那样的人,还有多少呢?” 云端从幽灵状态里离开,疑惑地询问:“什么?” “那位刺客前辈。” 夏话中的对象很明显,“精灵刺客营存在数十年,每一代培养出来的精灵刺客数目并不少;然而现在能在瓦卡耐拉见到的年长刺客,寥寥无几。” “很大一部分,他们都被派遣到了外地,做一些无人知道的艰苦工作。” 年轻的精灵刺客蹙眉,嘲讽道:“又是一个执事大厅的谎言,对不对?告诉刺客们,纯血只要活下来,就有机会晋升执政官,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云端瞧他一眼,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从没见过刺客有伴生精灵。” “因为被杀死了,”夏平淡道,“缩减寿命来增强魔力。”
第224章 chapter.223 刺客营的成年任务, 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交付的。 在所有精灵的默认下,如果精灵刺客无法在下一次生命树开花前完成任务、回到瓦卡耐拉,那他的任务将会失败, 自动延期,要从刺客营里拿到新的任务。 生命树开花, 便是年轻精灵们进行成年仪式的时候。 那时, 所有的年轻精灵将会大幅增强寿命与魔力, 真正成为有话语权的成年精灵。 花期到来前, 精灵们陆陆续续回到瓦卡耐拉。 走在这座大理石城市的街上,与以往不同,街上多了不少形装颇深的陌生纯血。 他们大多神色冷漠, 用围巾、兜帽或是其他布料遮掩自己的面容。 就算有幼年精灵好奇地往他们面容的阴影里窥探, 也会被成家立业的精灵们拉回来, 教育他们不能这么做。 繁花旗在房屋的窗台间垂落, 鞋跟踏过繁华图案地砖, 几乎悄无声息。 幼年精灵透过园圃透明的窗玻璃, 好奇地往窗外望去。 他回头,叫道:“老师, 那也是精灵吗?” 身穿白袍的成年精灵往窗外看了看,沉默片刻, 低下头,道:“是啊, 是尊贵的纯血。” “那他们为什么会穿黑色的衣服?” 在精灵的传统里,向来是崇尚浅色的。黑衣黑袍, 是幼年精灵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料色彩。 成年精灵想了想, 没打算掩盖真相:“因为黑色能掩盖血的颜色。” “等他们换下那身黑衣,说不定就有资格穿上最洁白的袍子。” 瓦卡耐拉的城门打开, 刺客们零零星星入城。 夏在其中,竟然半点不起眼,哪怕他断了条腿,靠木棍支撑前进。因为还有很多黑衣精灵和他一样,身上总是少了点什么部件。 当这些人路过街道时,周围总是会有人投来敬仰又畏惧的眼神。 会在任务中受伤,说明接到的任务艰巨;然而他们活了下来,并顺利走回瓦卡耐拉,足以说明他们的能力。 是执事大厅手里最锋利的那批匕首,而缺失的部件则是英雄的象征。 云端走在夏身侧,环顾四周,发觉瓦卡耐拉整座城市都白的发光,哪怕建筑在地面投下的阴影都会被发光植物照亮。 在这种环境下,夏根本没法遁入阴影,只能辛苦地缓慢前进。 还有那些同样受伤的精灵们,冷着一张脸,被迫将自己的伤势暴露在众人眼下。 术士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无能为力。 他们住进旅馆,还是园艺师为他们安排的住宿,来的都是精灵们幼年时熟悉的园艺师。 照理慰问过后,照顾过夏的园艺师随口问道:“马上就要成年了,夏,你有想过成年后要干什么吗?” 很多刺客在成年之后,仍然会选择成为刺客。 这几乎成为了精灵的思维惯性,毕竟他们从小被送入刺客营,接触的都是那样灰色粗糙的建筑环境,在血肉中长大,沉默和冷淡成为他们的天性。他们已经无法沉下心来,像个普通人一样开家花店了。 其他人会说:继续接任务,积累功勋,直至未来进入执事大厅。 而夏想了想,郑重其事道:“出去走走。” 园艺师有些惊讶:“是吗?” “我想找个没有战争的地方,适合居住,最好有人烟,热闹一些。” 说这话时,他坐在床边,空荡荡的裤管还随着窗外的风在晃动。精灵刺客曲起另一条完好的腿,手肘架在膝盖上,侧脸神情平淡,但园艺师看得出他眼底还微微闪烁着灰蓝的光。 园艺师疑惑地笑起来:“我记得你小时候最不喜欢热闹。”他的伴生精灵也跟着点头。 夏:“很多事情都不一样。” 说着,走到窗边,看了眼街道:“成年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园艺师也跟着站起身,本来就是例行问话,没什么实际意义。当初还是他把夏从生命树上摘下来,没想到几年过去,精灵果实也长成这样大的英勇的刺客了。 “花期会持续两三天,看回来的人数,明天,或许后天。”园艺师道。 夏回来时,两手空空,什么证据都没有带来。 但已经有驻扎在波义耳的线人将消息传来,波义耳大公身死,波义耳混乱,巨人在大股搬迁到隔壁城市,反精灵和反侏儒的浪潮同时在巨人国度里游行,虽然前者小的几乎不可闻。 任务目标已经身死,不管到底是谁杀的,都算夏的任务圆满结束。 于是,他在白袍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拿到麦克唐纳刺客营的毕业徽章,以及一把崭新的、高等阶的匕首武器。 刀刃上银灰的金属光芒划过,好像在告诉他,刺客的生涯,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而次日早晨,斯尔德的光辉落下第一缕的瞬间,生命树开花了。 纷纷扬扬的花瓣飘落,魔力光点随风扩散,洒向整座漂亮的精灵城市。 精灵执政官站在高台的一侧,手里拿着张陈旧的羊皮纸卷轴,蹙着眉头,身边是好几个用以辅佐他的副官,互相低声讨论着。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来自人类手中的炼金卷轴,看上去轻薄的一卷,好像脆弱的一撕即破,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里面蕴含了炼金术师浓缩的恶意:诅咒。 对付侏儒的武器,毁灭那些冰冷的机械造物——执政官眯起眼。 他们已经有了不错的想法,现在只需要有人……有牺牲品帮助他们实现。 天光亮起,周围响起园艺师们低声念诵的声音。 夏仰头,注视生命树上那些金色垂叶摇晃,忽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首,是熟悉的卷毛与笑脸。 身型瘦削的精灵刺客一歪脑袋,小声地朝他打招呼:“早安,尤尼克向你问好。” 云端一震,打量他片刻,总算想起来是夏在刺客营里难得认识的同伴,看上去精神头不错,浑身上下也没有缺哪块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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