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准的衣服几乎湿透了,衬衣有些发皱、喉结下的领带结也有些歪。 被雨水打湿的碎发落在凌厉的眉骨上,被冷空气一吹,结出细碎的冰晶。 他半跪在那里,握着人的手腕,身上的水一点一点向下滴落,在人身前氤出一片浅浅的水洼。 池屿挣了一下,没挣开,垂眼看着眼前的人,江准的嘴唇都在发抖。 “我找到你了……” 那副嗓子呕哑嘲哳,只过了一宿,便彻底哑的不成样子。 池屿一愣,看着那张尽显疲惫的脸,和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眸子,一秒都不曾错开。 江准眼底发红,指尖也凉,和往日里一直温热的体温差别太大。 “跟我回去……好不好。” 也许是酒精还没有挥发完,池屿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原地短路了一般,一片空白。 “你别再走了……”江准几乎是带着恳切的看着他,“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好不好。” 池屿的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扼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江准的眼眶红了,那双漆黑的眸子下,是一点一点向上攀爬着的红血丝,“你、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 “为什么、又走……”江准几乎用尽全力的表达着,池屿仿佛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这么多话,“你为什么……总是不要我呢。” 心口猛地一坠,仿佛被千万条丝丝缕缕的丝线束缚在一起,又在细丝的最底部坠着万斤的秤砣一般,坠的人生疼。 池屿见不得江准这个样子。 那个他仰望多年的人,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心甘情愿的半跪在自己身边,红着眼眶问自己:“为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来着。 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见不得,却在见到之后。 视线内的画面仿佛瞬间抚平了他原本所有的怒意。 追寻至此,也要带自己走吗。 你到底…… 池屿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再次跳动了起来。 “如果我说,‘不’呢。”池屿垂着眼看着江准,他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推开眼前的人了。 告诉我,你究竟有多爱我。 我想看。 池屿只感觉江准挺直的脊梁都在晃动。 “在你眼里,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池屿偏了偏头,意识回笼,除了昨日旧事,甚至连带着两年前的记忆,一齐涌入脑海,“病人?徒弟?一个睡过了所以必须要负责的人?还是只是……” “C我操的爽啊……” 江准的脊骨都僵在了那里,“我没有……” “没有?”池屿向前探了点身子,伸手勾上了江准的领带,“那我问你,如果我说‘不’,你打算怎么做?” “会把我锁在这里的床.上吗?又或者是锁在哪里的床.上?” 江准蹙着眉心,握着人手腕的手愈发用力,“我……不会。” “不会吗?你骗谁呢,” 领带在池屿的指尖绕着,池屿垂着眼,没抬头看人,“你怎么这么不坦诚呢……至少我敢承认我喜欢,你呢?” 那双眼眶有些泛红,声音也轻,“你心里的那点儿想法……是真的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吗?” 极度的不安感与失控感被江准强.行压.制着,在最后听到人说‘不’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着的理智只差一点点就彻底断了弦。 “我不会、这样做……” 尽管我想。 但是我不会做。 只要……你还在我眼前。 我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池屿咬着自己的下唇,纠结良久,说出口的话语直接带着逼问的意思,“为什么不?” 江准闻言愣住。 池屿抬眼看向江准,看着江准突然沉默、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蓦地一空。 我不是你非我不可的存在,对吗? 池屿没有等到江准的回答,眉心蹙了一下,轻轻松开了自己勾着人领带的手。 算了。 池屿说:“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来拯救我,在满足你欲望的同时、还要满足你高高在上的人格。” 我想要的,你可能永远给不了。 江准沉默良久,当人已经在自己面前,手腕还被自己握住时,疯狂了一晚上的思绪在此刻,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池屿的脸,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池屿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一点一点串连起来,探寻着人心底里最根本的原因。 “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便会认为,你自己心里所认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吗。” 池屿看着江准逐渐变得平静的脸,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爱你,是吗。” 池屿抿了下嘴唇,偏过头去,没说话。 “难过是真的,没有期待是假的;离开是真的,不想回头是假的……” 池屿红着眼眶,垂着眉眼不愿与人对视。 “所以,你在试探……你在让我证明。” 池屿的指尖蜷了一下。 “让我证明,我为了你,究竟会做到哪种地步……” 池屿偏过头去的脸上,泛红的眼眶盛着泪,从喉咙里堪堪挤出来一个字:“是。” “你从来都不需要我来救你,” 江准嘶哑的声音传来,贴在池屿的耳畔,“你要的,是让我比你更疯、更偏执、甚至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你……” “以此来证明我有多爱你。” 池屿听着江准陈述句的语气,连表达疑问的字眼都没有了。 “……是啊,我承认,”池屿垂着眼,仿佛彻底坦然了一般,终于彻底承认了自己病态且疯狂的感情观,“所以,你还敢吗。” 我偏执如此,你还敢来爱我吗。 难道不会彻底的认定,我就是一个病人吗。 “我敢。” 江准垂着眉眼,两次的失去仿佛让人一夜之间彻底丢失了从前无法诉说的毛病,刻骨铭心的痛能抵过所有难以启齿的言语。 江准栖身压了过去,带着满身的凉意,伸手扣住池屿的后脑,“你对你自己喜好的理解,可能有一些偏颇。” 池屿抬眼看他,“我对我自己的……” “如果我现在进去,”江准打断池屿的话,“你会疼地发抖,你确定你真的喜欢吗。” 池屿蓦地哽了一下。 仿佛怕人不相信一般,手顺势就要往下,身前的人下意识地忙拦了一下。 池屿看着江准垂着眉眼、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刚刚那双惶恐的眸子已然不服存在、彻底变了神色,眼底的红血丝也没了最初狼狈的模样,覆上了一层浓重的欲.色。 “你更喜欢的……是要我在此基础上、去服侍你。” . 手腕被人扣住,整个人临空而起、挣脱不开,跌跌撞撞被带入浴室之中。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 领带被解开,顺着人白皙的手腕,绕过侧面淋浴头的水管,再次打了个结。 “只是你忘了,你那天,哭得有多厉害。” 脆弱的脖颈线仰出漂亮的弧度,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睫毛止不住地颤着,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不知是热气氤氲,还是泪眼朦胧。 江准细心至此,尽管到了这种地步,还会怕自己身上的凉意,侵染到池屿身上。 连带着两个人身上的寒气与酒气都被热水吹散,刚从水管上被放下来,转眼又来到浴室的镜子面前。 “也许我、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了。” 那双手终于握上了那白皙的脖颈,勒令人仰头,被迫与镜中之人对视。 热气熏得人缺氧,混合着水蒸气,在身上挂起一片黏腻。 整个人被圈禁在洗手台前,身影重叠,蒸腾起的雾气覆盖在镜面上,又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落下。 无处可躲、再无处可逃。 落在人掌心之中,任人摆弄。 被人抱回卧室时,泪水还在眼角挂着,半阖着的唇肿得晶莹剔透。 一句句‘江准’,一声声‘混蛋’,直到最后,甚至演变成带着哭腔的、被迫喊出来的那句‘老公’…… 曾经江准以为的、自己自私、卑劣,甚至阴暗到不可言说的想法,如今却演变成了两个人沟通爱意的桥梁。 两年前的这天,江准想:我是个畜生。 两年后的今天,池屿想:真是……喜欢死了。 滚烫的爱意汹涌,在体内奔走流淌。 连带着骨骼相撞、血肉相融。 被紧紧束缚在怀中的爱意、心脏贴合着心脏。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的那个人。 非我不可,彻底沉沦。 “还是不相信吗,” 怀里的人彻底没了力气,垂软的挂在身上,连带着发丝都变成了乖顺的模样。 “那就做到你信为止。”
第95章 ◎三天——◎ 原本就白皙的脸又更白了些, 唇都失了些血色,更显得伤口通红。 身上斑驳、青青紫紫,几乎挑不出来一块好地儿。 手腕被磨得发红, 脚踝出还残留着指印, 被手掌与双臂禁锢过的身体痛得发软, 仿佛整个人被勒进另一个人的骨血之中一般。 酒喝大了, 却从不断片。 池屿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有这个天赋,还是应该希望自己还不如彻底断片。 自己昨天, 都逼着人说了些什么啊。 自己又对着人说了些什么啊…… 池屿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完了。 甚至还…… 连夜逃跑回沪市, 苦大仇深得搞了一出虐恋戏码? 啧、嘶…… 唇上的破口还是疼, 除此之外…… 池屿轻咳了一声, 什么也不想再回想起来。 不是不愿想, 是不敢想。 只要一想起来,嘴角的笑容扬得挂不住。 门外叮叮咚咚的声音停了,江准将清淡的食物端了进来,桌边还放置着一碗煲好的参汤, 把人圈在怀里、一口一口喂人吃饭。 “哥哥你……咳。”池屿刚一张口,那副嗓子哑得极其厉害, 回想起昨夜从浴室到洗手台面又从床尾被人捏着脚踝抵在床头的画面,池屿连喝汤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妈的……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 这嗓子也得哑。 江准见人不愿再多吃两口,放下勺子,轻声询问:“在想什么。” “在想……”池屿抿了抿唇角,“在想哥哥昨天……话怎么那么多。” 江准顿了一下,按照以往两个人的对话, 池屿此时听到的, 应该是那句‘不喜欢吗’。 而这次, 江准的回答却又一次出乎了池屿的意料。 “我每说一句话、你便更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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