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暮之现在哪有什么对象,只不过这样回答能免掉很多麻烦。 林岩听见他说有的,挑挑眉,也没追问。 到了食堂,大家自觉散开,给舅甥俩让出空间。 于暮之是真的没胃口,他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林岩打好饭菜过来坐。林岩手术结束的晚,这会已经过了人最多的饭点,食堂人不是很多,于暮之特意挑了个偏僻的位置。 “坐这么偏?”林岩很快端着饭菜回来了,他了解这个外甥,说不吃就是不吃,所以也没特意给于暮之打一份饭,“说吧,是什么事情啊?” “植物人苏醒的概率,”于暮之微顿,“大吗?” 林岩吃了一口酱香茄子,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我就不和你扯那些学术性的概念了,醒和不醒,就这两个结果,不就各一半的概率吗?你要问我,那我就只能回答说是50%。” 也是,又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林岩看了眼自己的外甥:“你问这个干什么?身边有?” “嗯,”于暮之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在你们科室的病房里躺着。”他说这话的语气平静地就像是在提起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 “我们科室?”林岩问,“叫什么?”他作为科室主任,十分尽责,记得住科室里每一个人病人的名字。 于暮之视线微垂,没有看着林岩:“付泽。” “他啊,我知道,”林岩在脑海里过了下这个病人的资料,“哦对,他也是S大的,你们是同学?” “嗯。”于暮之心想,还是我的前男友。 于暮之和付泽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于暮之的家人当时都知道他谈恋爱了,但是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因此在林岩眼里,付泽只是于暮之的同学,这很正常。 “他的话是我们另一个团队的医生在管,他已经躺了六年了,”林岩主动将话题接下去,“要说苏醒概率肯定比那些一两年的低。不过他妹妹给他请的护工很专业,护理得挺好的他各项器官以及肌肉都没什么衰退迹象,醒来的概率还是有的。” “妹妹?”于暮之抬眸看向林岩,眼底是没有掩饰好的惊讶。 “是啊,”林岩忙着低头吃饭,没注意到于暮之的神情,“我有次在病房外碰见过,挺好看一小姑娘,结婚了都,经常带着老公孩子一块来看她哥,两兄妹感情估计很好。” 付泽是独生子,并没有什么妹妹。 于暮之的双手在桌下交握:“那医药费,也是他妹妹交的吗?” “那肯定啊,”林岩吃饭很快,说话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米饭,“他们家境应该不错吧。” 林岩这句话并不是问句,所以于暮之没有回答。 吃完饭的林岩要将饭盘放到回收处,于暮之就不陪他过去了:“舅舅,我先上去了,我去看看……我同学。” “行,”林岩站起身,“我今天要值夜班,就不送你回去了,一会打车回去注意安全啊。过两天我休息,过来吃顿饭吧,你舅妈也想你了。” “好。” 于暮之重新回到了2028病房前,这一次病房门是开着的,于暮之看到了林岩嘴里付泽的妹妹一家。 小男孩坐在妈妈的腿上,指着病床上的人,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舅舅不醒。” 他的妈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舅舅会醒的。” 于暮之抬起手,在病房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病房里有意识的人都朝着他望过来。 张新雅让儿子从自己腿上下去,她站起来朝着门口大步走来,孩子扑进爸爸的怀里,还在问:“爸爸,谁啊?” 于暮之听到男人说:“那是妈妈的朋友,宝宝乖,妈妈和朋友有事情要说,你先跟着爸爸出去玩一会好吗?” “好呀。” 张新雅在于暮之面前站定,男人抱着小孩走到张新雅旁边,对着张新雅说:“我带宝宝去玩一会,好好说,嗯?” 张新雅点了点头,男人便朝着于暮之也礼貌地点头示意,然后抱着孩子走出去,顺便贴心地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张新雅就冷着声音开口:“不是不记得了吗?” 这是昨晚于暮之给她的答案。 于暮之也看着张新雅:“我是不记得了,付泽什么时候有的妹妹?” “你当然不记得了,”在于暮之意料之外的,张新雅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平静地说,“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把我当做情敌,你和他分手不也是因为觉得付泽已经劈腿我了吗?” 于暮之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很快伸直:“不是吗?”他没有否认,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渣女吧?”张新雅略带讽刺地笑了下,“插足你和付泽,抢走你的男朋友,让你伤心远渡重洋去留学,结果付泽一出车祸成了植物人我就立刻找了个有钱老公嫁了,对吧?” 于暮之也笑了笑:“也没这么严重。”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于暮之看到张新雅早就掉头就走了,可今天他没有,因为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才是最傻逼的那个人了。 “谢谢你,”在张新雅开口之前,于暮之先说话了,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张新雅,“谢谢你这些年给他交医药费,以后不用了。”他没有说要把以前的医药费还给张新雅,因为他知道张新雅不会要。 “所以你要接手吗?”张新雅问他,“于暮之,你拿什么身份来接管付泽的事情呢?我是他承认的干妹妹,你呢?你算他的谁?” 于暮之没有回避张新雅的视线,他说,“我还挺喜欢我前男友的,所以想等他醒过来,问问能不能复合,行吗?” “你有病吧?!”张新雅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炮仗,炸了,“你当年不是走得挺决绝的吗?不是……” “对不起,”于暮之第一次很没有礼貌地打算别人的说话,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是我错了。” 张新雅张着嘴,下一个字却说不出来了。 于暮之的视线略过张新雅,飘向病床上的人,他说:“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的。 张新雅的眼泪掉的很突然,她自己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眼泪滑过嘴角尝到了一点苦涩的味道,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抬手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脸:“都是傻、逼!” 骂的是谁也不知道。 张新雅摔门走了,于暮之又一次走到病床前,坐在张新雅刚刚坐的椅子上。 大概是刚刚打过维生素针剂,付泽的右手被搁在了被子外还没有放回被子里。 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于暮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根小拇指。 “好凉啊。”他说,“付泽,你冷吗?” 病床上的植物人并不会回答他,于暮之又握住他的无名指:“我给你暖暖吧。” 直到握住了对方的五根手指,于暮之才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付泽。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次,可惜病床上的人听不见他说话。 ☆、第 4 章 晚上护士来查房,看见于暮之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是病人的同学吗?怎么还没回去,探视时间早就到了。” 于暮之反问她:“植物人家属不能陪床吗?” “能啊,”护士下意识先回答了他才继续问,“但是这位病人从来没人陪床过,你是他家属?之前没见过你。” “嗯,我之前在国外,刚回来。”于暮之没说自己是什么家属。 这个护士也是三个月前刚调来神经外科的,她以为是自己这三个月没见过这个家属,出国三个月没回来也很正常,于是她也没多问,检查了一下付泽的各项数据没问题之后就走了。 护士走后,病房又归于寂静。 以前于暮之很讨厌这样安静的氛围,但在国外长时间的独居生活已经让他渐渐习惯了寂静。 可是于暮之现在还是挺难受的,这种难受和他一个人学会适应孤独的时候产生的难受不一样。孤独的时候他可以想各种办法去排解自己的难受,泡吧也好打游戏也好,发泄完了精力就能一觉睡到天亮。 但现在压在心口的难受他找不到方法排解,只能任由这股情绪在他心里横冲直撞,撞得他心口泛疼。 很疼,但于暮之哭不出来,他好像突然忘记要怎么哭了。 “付泽。”于暮之牵着付泽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身子微微弓起,像是疼得难受了。 他叫了付泽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于暮之抓着付泽的手,趴在了付泽的病床上。他闭上眼,闻着医院被子上的消毒水味,再一次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于暮之保持着这个姿势趴了许久,他有点想念以前认识付泽后的日子了。 如果这会是在国外,他会在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对着自己发脾气,有时候脾气大了也会砸东西。如果那会是晚上,他还会喝三大杯咖啡让自己不要睡觉,免得在梦里也梦到那个人。 但他想多了,那六年里他从来没有梦到过付泽,只有清醒的时候,脑海里会不期然地跳出付泽的影子,又被他强硬地赶跑。 这一次,于暮之闭上眼,放任那些被强行禁锢在脑海深处的画面一点点跑出来,塞满他的脑海。 于暮之第一次见到付泽,是在S大开学的那天。 于暮之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爸妈虽然宠他,但也没有到溺爱的程度,不至于把他当成瓷娃娃来养。相反的,他爸妈是放养式教育,他们鼓励于暮之自由成长,不会对他有太大的限制。 因此小少爷提出要自己去大学报道的时候,他爸妈欣然同意了,只派了个司机送他去学校报道。 于暮之没打算住校,之前跟家里说好,读大学了就搬出去住,所以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后,他爸妈就给他在大学附近买了套房子。 行李前几天就先搬过去了,所以报道这天于暮之只是去学校走个报道流程就行,也不用带什么东西。 于暮之报考的是S大最好的工商管理专业,他舅舅林岩曾经努力想说服他去学医,还说什么以毒攻毒,学了医于暮之就不会害怕血腥场面了。于暮之又不是自虐狂,所以他果断拒绝了林岩。 至于工商管理专业,也不是他爸逼他选的,是于暮之自己选的。 虽然于爸从来没有提过要让于暮之接管家业,但于暮之自己心里有数,他早晚是要接管家里的,所以自觉报了这个专业。 新生报道点设在了学校的篮球场,各个专业都有个帐篷,上面挂着横幅写着XX专业欢迎新生的加入。 于暮之在一众报道的新生中独树一帜,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就手里揣着个不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放着他的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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