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场心不在焉的,什么意思?”一下播,郎献就质问起了人。 云祈安静坐着:“没什么。” 郎献想着他这两天的表现都还不错,现在也不想就这个问题把人给逼急了,放过了他:“明天下午四点,我舅舅在总部等你。” 云祈抬起头:“明天?” “不想见了?” 云祈说:“没有,我知道了。” 郎献盯了他两眼,总觉得云祈哪儿不太对,他就没太针对他,早早地从训练室离开了。 郎献给云祈约好了人,下午四点一到,云祈就从基地里出发了。 月球站在基地门口目送他,郎献随后也跟了过来,月球道:“你还是放他走了。” 郎献手里提了一个杯子,暖热的气流向上钻:“我是放他了,但能不能走是另一回事。” 月球的脸色一瞬间凝固了起来:“什么意思?” 郎献讳莫如深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郎献喝了口水,门前静悄悄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雨。 基地里的人正常训练,弹丸这两天跟着久霜他们,说是郎献这两天没时间,都知道他跟云祈那点事,弹丸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完全接受了。 五点多天上果然下了雨。 云祈是冒雨回来的。 他走的急,没有带伞,身上被打湿了,进门后的脸色苍白,那时郎献正坐在客厅里,好像正在等他,云祈一看见他,再也克制不住地冲上前去。 “你耍我?” 他质问郎献,被淋湿的发贴着额头,面色惨白。 郎献明知故问:“谈得不顺利?” 云祈忍了一路,现在拴着他的是最后一丝理智,他捏紧拳头问:“你在耍我。” 他如此笃定。 郎献慢悠悠地把手上的笔记本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迎接着云祈的怒色说:“我说了让你去见我舅舅,我没做到吗?至于你们谈得怎么样,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三千万的天价转会费,你想一辈子把我钉死在SK是吗?” 月球站在会议室里,听见这句话,他来到门前,总算是明白了郎献那句深意的话。 三千万,转会费,辅助,简直离谱。 “那说明你值钱啊,”郎献笑眯眯地说:“七七,这样不好吗?三千万,我们战队里,不,整个行业里都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天价,说明上头很重视你啊,你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该感到高兴吗?”云祈冷笑:“三千万,职业圈里有这样天价的转会费吗?” 三千万,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买他,即使他的人气可观,也不会有战队把钱冲这个砸。 “怎么没有,你的偶像Eidis,十年前的王牌中路坦克,他们的转会费恐怕不止这个数吧,现在你跟他们并驾齐驱了,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这一刻,云祈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 郎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走,他要他跟他谈恋爱,闹得人尽皆知,继续留在战队里,即使上不了首发,他还是在郎献的控制底下,摆脱不了他的纠缠,或许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还可以跟人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对,这算什么逼迫。 这种龌龊的手段和想法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云祈的脸色惨白,像刷了一层白漆那样,没有一点血色,他愣在原地很久,沉思的样子和想通了似的反应,郎献知道他猜出来了。 此刻的云祈格外脆弱,像一张薄纸那样一碰就碎,郎献抬起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七七,我喜欢你,才不舍得放你走,好好留在我身边,我保证让你重登首发位,好吗?” 云祈抬起头,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哭过,他眼泪最不值钱的时候就是在母亲的葬礼上,疯狂掉落的眼泪一是为母亲的离世,二是为压抑了很久分手后的情绪,在葬礼那一天一并爆发,哭的像个泪人。 他以为自己早就该习惯了职业圈里的灰色地带,郎献对他做什么他都不该再意外的,却在得到这样的答案后情绪几乎崩塌。 他盯着郎献,目光那样冷,比他的体温还要凉。 是自己草率了,是自己天真了,怪不了别人,怪不了。 十秒种内,云祈说服自己冷静,他没有大吼大叫地跟郎献爆发争吵,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轻轻握住郎献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去,云祈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你要弄成这样的。” 郎献蹙眉,云祈的体温极低,冷从他的指尖传到郎献的神经里。 云祈转身,抬步上了楼,纷争悄然结束,月球看得一脑子糊涂。 晚上云祈没有下来吃饭,月球担心,上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月球大惊:“云祈?” 没有回应,窗子开着,只有窗帘在无助地飘动。 - 雨越下越大。 平坦的柏油马路上,一辆黑色的欧陆稳稳地停在水花里。 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商业大楼,斑驳的光依稀可以辨别出大楼的形状。 空气是湿的,呼吸是热的,急促的,规律的,在雨夜底下偷偷地喘息。 车子的不远处立着两个身影,水坑不清晰地反射出衣角的动作,男人撑着一把雨伞,及膝的风衣在雨夜的风里轻轻摇摆。 他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人,眉眼里夹杂着几分凌厉。 “见我做什么?” 他的嗓音像是阴森的环境底下被不经意拨动的琴弦,直达心底,带着可怕的穿透力。 云祈蹲在地上,伞也没有打,他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身后的高楼大厦将他笼在黑暗里,他看着面前的鞋尖问:“你这两天上网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莎莎的风,云祈的头发被风掀起来,他感到彻骨的冷。 “没有。”那声音如此平稳。 云祈的唇压着手面,笑得僵硬:“那是我认错了。” 雨伞倾斜的角度是否有意谁也不能得知,云祈躲在伞下,现在什么都分不清楚了,这几天简直是噩梦。 “KRO是不是要去打外服了?”云祈低声问,最近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赢家的新闻。 “是。”对方回。 云祈道:“你要跟着去吗?” “不去。” 云祈点点头,是了,他才回来没多久啊,难怪呢,这几年过得格外漫长。 男人貌似没什么耐心,他提醒道:“很晚了,没事早点休息。” 云祈没出声。 男人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落在风衣外的左手被人轻轻勾住。 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很久没有动作,仿若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良久,身后传出有气无力的请求:“买我。” 他回过头,那双水波潋滟的眸释放着无助的光,穿破黑夜的寂静,爬上男人的指尖和瞳孔。 “余烬哥哥,买我,”那似自甘堕落,又似居心叵测的眼睛传达出火热的情意,“买我进你的战队,什么条件都可以……”
第22章 郎献大半夜被叫醒。 开门看见月球,才知道云祈不见了。 两个人去他房间逛了一圈,屋子里的东西是好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晚上跟云祈的谈判不顺利以后,郎献就回房间了,并不知道云祈的去向。 而在月球的眼里,云祈还是个小孩,经历没那么复杂,前前后后也就经历过SK一个战队,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吓到他了,万一真出点事可怎么交代,月球急得团团转。 都知道云祈平日里跟薛延走得近些,现下出了这档子事,两人不约而同地朝薛延的房间走去。 郎献闷闷地拍了两下门,薛延姗姗来迟,开门后,郎献直奔主题:“见到云祈了吗?” 薛延从二人的表情上察觉出了不对劲,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云祈?他不在房间吗?” 月球慌张地说:“他不在基地,出门也没跟你说吗?” 薛延道:“球哥,他就是出去干嘛也没有向我交代的义务啊。” “你俩平时不是……”月球又摆摆手:“算了。” 薛延看二人的反应很不对劲,意识到云祈可能出事了,其实晚上他跟郎献的谈话薛延也听到了一些,当时他就在隔壁训练室,两个人似有争执,薛延心里知道云祈出走指定是跟郎献有点关系的,他们刚聊完那会他本想去看看云祈,但是想着他应该更需要独处,就松懈了,没成想这次真就出事了。 薛延跟着两人下楼,三人来到客厅里,月球想了想,决定跟他的家人联系,他手机里都有几个选手的紧急联系人。 这电话正准备打,哪知一直寻找的人就回来了。 郎献最先看到云祈的身影,他飞快上前,一把抓住云祈的手腕,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薛延和月球看见人回来了,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月球跟过去,上下打量着云祈,他身上湿漉漉的,外面的雨还没停,脸色惨白,看起来像是被冻坏了。 “云祈,你干什么去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有什么问题跟我们说,好好解决,走什么极端啊?”月球急切道:“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月球去给他倒了杯水。 云祈抬起头,感到扑面而来的情绪,他看见郎献一张火大的脸,他感到可笑,现在最该有情绪难道不是自己吗?他们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云祈挣脱郎献的手,不回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质问,他抬步向楼上走,月球递过来的一杯水也被他轻轻推开了。 “云祈?” 薛延站在原地看着,郎献也看着他,月球端着水叫他,楼梯上的人没听见似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云祈这副样子。 “让他自己想想吧,”薛延说:“回来就好了。” 月球把水杯放下,回头看了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又不能发表什么看法,他只是一个生活助理,打从一开始就被提醒过自己的身份,战队里的内部问题他没有资格插手和评价。 现闹成这样,估计这两天不得消停了,月球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郎献则上了楼,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薛延是在深夜来到云祈房间里的,他想把云祈一个人放着可能不太安全,想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问自己现在能不能过去,说实话他没想云祈会回复,收到同意的回复后还很惊讶。 薛延没有敲他的房门,而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云祈的房间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在虚弱地照明,云祈坐在那个轻奢风格的椅子上,整个人被椅子包裹着,他还是回来时的装束,身上湿淋淋的,头发半干,搭在面额上,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缘,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发呆。 他平时是最爱干净的,现在没换衣服就那样坐在羽垫上,薛延就知道他不大好。 静静地走到云祈的身边,薛延借着微光看见他那只生得秀巧的脚,这个人从头精致到脚,哪儿都不像一个糙汉子,不知为何,薛延联想到人间富贵花这样的形容,云祈像是被人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因为没有见过外面的风雨,这一下彻底把他的认知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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