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可以培养他上男双。”憋了一会儿路乐才开口,“如果有个稳定的人带带他, 也行。” 明志鸿和金武都没有给他答复, 路乐也不再多言。他只是一个助教, 听从安排是他的本色, 能不能上男双这事自己说了不算,还得小璞玉自己努力。 台上,顾风的腿已经充分蹬伸, 身体已经离台。他起跳优势很大,大腿肌肉的线条不用绷着就已清晰,在蹬台一瞬间爆发。这不是陆水第一次看顾风做5156B, 他这个动作成型在16岁那年,自己跟着他跳男双, 连他的呼吸节奏都能卡准。 两臂迅速前侧分,头部和背部到位之后立刻提臀,摆腿。留给运动员的时间少得可怜, 他们是水的宠儿, 却也是地心引力的囚犯,几千日如一日的锻炼只为了多多挣脱0.1秒, 在坠落的失重感里分秒必争。 摆腿后迅速连接转体,手臂和肩膀此刻变成了驱动力本源,带动身体,身体绷直成一条线,臀腿夹紧,在经历足够的头晕目眩后,顾风的两臂侧平分,最后一次提腿收髋,入水。 起跳、翻腾、转体连接合理,时间不局促,转体到位且顺畅,每一步都卡在正确的时间点上。时间是跳水运动的第一道命门,半秒卡着半秒,错一步环环错。 周围掌声如雷,明志鸿和金武同时欣慰地笑了笑,顾风这孩子是大心脏六边形战士,比赛情绪稳定,属于冲成绩的一把好手。只要他心态不崩,谁也没办法让他成绩崩。 有了顾风这一跳,北体院的主场荣誉保住了,场面瞬间欢快起来。别队的队员也过来祝贺祝贺,顾风客套回应,陆水冷眼旁观。这里面有多少真情假意陆水摸不清,但是他知道人心就如同这平静池水下的漩涡,不一定每个人都盼着对方成功。 要怪只能怪跳水这个项目太卷了,前景惨烈,可是金牌只有一块。 训练赛在掌声中结束了,学员们可以自由活动,绝大多数周日继续泡在跳水馆里,可是陆水反向逆行,朝着更衣间走去。他只有半天自由,这宝贵的时间必须留给哥哥。 “四水,你干什么去?”水泊雨去拿浴巾,刚好和他擦肩而过。 “我回家。”陆水说。 “哦,那注意安全啊。”水泊雨戳了戳他湿淋淋的脸蛋。 “嗯。”陆水点头,转身看到了张钊。 张钊知道他要去冲澡,便停在更衣间门口一边等他一边打电话。20分钟后陆水就出来了,乖乖地跟着他往外走。 “头发吹干没有啊?”张钊上手摸了一把,“吹半干容易头疼。” “我哥也这么说的。”陆水也摸摸脑袋,哥哥现在也是封校集训,跳高队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我大宝贝儿也这么说,每次我吹半干睡觉他都唠叨,拿吹风机不厌其烦地给我吹啊吹啊。”张钊的语气显然不是抱怨,而是显摆。 陆水皱起眉来,张钊口中的大宝贝儿叫苏晓原,他见过,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生,著名大学高材生,简直不知道张钊当初怎么拐骗人家的。 苏晓原肯定和哥哥一样,都是被对象骗了。 “你哥和他男朋友挺好的吧?”张钊热心肠,谁的事他都想问问。真是怪了,周围这一圈好兄弟都是gay,直男就一个陶文昌。 “挺好的。”陆水咬牙切齿,那个顶级绿茶精要是敢对哥哥不好,自己就咔嚓了他。 “那就好……”张钊走在他前面,忽然回头问,“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陆水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愣神两秒。“没有。” “少来,你这表情分明就是有,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喜欢女生。”张钊自信满满。 陆水手里的小海豚钥匙链啪叽掉在地上,有这么明显吗? “别瞒了,我高三出柜,gay了3年,作为一个陈年老gay这点事还看得懂。”张钊替他捡起钥匙链,“谁啊?” “没……没谁。”陆水接过钥匙链,整个身体呈现出很僵硬的反应。这一下张钊更确定了,陆水是个乖巧甜gay。 “是不是水泊雨啊?”张钊问,“你俩挺亲热的。” “啊?”陆水继续懵着,这时手机响了,是队长来电。现在来电没好事,他赶紧拒绝通话。 “是吧!”张钊还在盲目分析陆水喜欢谁,鉴于他刚才和水泊雨说话自如,没跑了,是水泊雨。 下一秒,陆水的手机又开始玛卡,他接起来还没说话,只听顾风说:“你人呢?赶紧回来,下午加练。”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please try it later.”陆水说完迅速挂断电话。 接下来他真把手机给关了,表情淡定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骗人是他的熟练工种,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看到哥哥。 “你刚才说什么呢?”张钊已经分析完陆水的恋情,“谁的电话?” “卖房的,问我8000万的临湖别墅急降100万要不要考虑一下。”陆水将电话收好,心思已经飘出了学校,“咱们走吧。” 张钊点点头,伸手拎过陆水的运动包,边走边打听:“听说你以前是水泊雨的替补啊?” 陆水迎着太阳。“嗯。” “你们认识多久了?”张钊再次肯定了内心的猜测,什么都逃不过陈年老gay的智慧双眼。 陆水眯着眼睛。“10年。” “那你们认识时间可够长的……”张钊意有所指,“你很了解他吧?” 陆水快步往前,仔细思索之后点点头。确实是很了解,自己的所有动作都是按照水泊雨来练的,他是顾风的镜面人,自己是他的复制人。 “那你们这岂不是……”张钊将近水楼台先得月咽回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嘛。” “哦。”陆水再点头。 “我从初中开始练长跑,想不到你7岁就开始练了。”张钊打开话匣,跑步初期有腿就行,跳水是技术性工种,隔行如隔山,“搞跳水得花不少钱吧?”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自费竞技体育等于烧钱,特别是对场地有特殊要求的,成绩每上一个台阶都是用钱摞在脚下。陆水的眼皮深垂,瞬间变回了他以前的情态,脸部表情像是盖了冰一样的保护罩。 “我哥。”他忽然蹦出两个字。 “什么?”张钊疑惑。 “我哥供我训练的。”陆水轻轻地说,“训练费用都是我哥给的。” “你哥人挺好啊,我又不是没见过。”这一圈人都是认识的,张钊第一次见陈双和陆水还以为俩人是双胞胎,后来才了解原来同父异母,年龄差1岁。他送陆水到校门口:“你叫车吧,我陪你等一会儿。” “不用。”陆水拿回运动包,“我坐地铁。” 既然他这样说了,张钊也不好再干涉,只好询问了几遍地铁路线才放心,毕竟陆水的高智商点没落在地图识别技能上,是个小路痴。 告别张钊,离开本校,陆水只觉得自由。运动员的自由度很低,他们的身体是学校或者国家的,枯燥的训练组成了他们的童年和青春期。连寒暑假的概念都没有,只有周期训练计划、年度训练计划、阶段训练计划,从远景到现实,从框架到具体,从稳定到多变。 陆水现在充分享受这份快乐,身穿队服在北京的大槐树下奔跑。他按照提前做好的路线规划换乘地铁,离哥哥越近越开心。等到终于抵达首体大附近站,他不急着去学校,而是拐弯去了超市,用省下来的生活费买了好些水果。 首体大的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是周末来给孩子送东西的家长。陆水挤过层层人群,终于看到熟悉的面孔。 “哥!” 陈双等了好一会儿,立刻回过头来,隔着铁门高举双手:“四水!” 两兄弟可算见面了,五分像的脸,可气质截然不同,陈双将手伸出栅栏拼命揉弟弟的脸蛋,摸着他的发梢,顺便检查发根处吹没吹干。 “热不热啊?”陈双贴在栅栏上抱他,“你怎么关机了?” 陆水这才把手机打开。“我不小心给关上了……” “以后千万别关,找不着你太着急了。”陈双用手掌给他擦汗,“累不累?学校训练累不累?” 陆水摇摇头,运动员最习惯的就是累,一天不累那肯定训练不到位。 “同学都还好吧,今天训练赛怎么样?”陈双恨不得替弟弟事事亲力亲为,当初他想让陆水考同校,无奈弟弟非要学习独立,“哥好想你。” “我跳得很好。”陆水点点头,强忍住的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尖翘的鼻头却先红了。
第23章 路痴 “不哭不哭, 没事,下周咱们就能回家了,这个给你。”陈双只想把弟弟拥在怀里, 可是现在偏偏做不到。他赶忙拿出一个餐盒来:“这是我们食堂的牛肉面, 特别好吃, 哥刚刚买的,你下午带回去吃。” 他们的见面时间很短暂, 最长也只有1个小时,陆水接过餐盒:“那水果我一会儿放传达室,你记得去拿。” “不要给哥花钱, 哥这边什么都不缺, 知道吗?哥给你多少钱, 你就花多少, 不够了还有。”陈双摸着他的头发,“同学相处还好吗?” “好。”陆水揉揉鼻子,“现在我是副队长了。” “真棒, 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的。”陈双喜忧参半,弟弟经历了好几年的霸凌,他特别怕灾难重演, “真的……真的没人欺负你吧?你千万别瞒着我。” “没有。”陆水吸了一下鼻子,现在自己过得很好, 张钊和郑俊都来给自己加油了,无论是A队还是B队,每个人都当自己是好兄弟, “哥, 你这周怎么样?队长今天夸我了……” “他夸你什么了?”陈双的表情一瞬严肃起来。 陆水抿嘴唇。“他夸我状态很好,要我继续保持。” “就这样夸啊?就没说点别的?你等着, 下周我就过去揍他。”陈双听到队长两个字就来气,“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陆水笑了笑,“他给我钱。” “他给你钱干什么啊?”陈双更紧张了。 “让我……买饮料。”陆水撒了个谎,“给了钢镚。” “啊?”给钢镚?陈双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总归这笔账算在顾风那小子头上准没错,他根本不懂跳水。 “你离他远点,听见没有?”陈双把弟弟拉过来,隔着栅栏也要亲亲弟弟的额头,两只手揉着陆水的耳垂来回搓,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一个人了。 陆水也笑着看哥哥,只要自己还活着,他就是挡在哥哥和灾难中间的那只小熊,不会再让历史重演。兄弟俩有特殊的血缘默契,哪怕不说话,只是这样互相看着就心满意足, 只是陆水的笑容比较腼腆,他不太习惯幅度过大的表情,可是整个人都安静地沉浸在幸福里,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对面。忽然,笑容笑着笑着就开始减弱,眼睛里的光也消失一些,面前的人变成了两个,另外一个穿白底红道队服的人站到哥哥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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