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着呢,我上学那会儿才90校庆。”段骋雪说。 楚别夏表情显而易见的有点失望,拍拍男朋友的胳膊,只叮嘱道:“那你要好好保持身材。” 段骋雪愣了愣。 “不然要是校庆演讲的时候,变成个胖墩,多不好看。”楚别夏语重心长。 段骋雪失笑,又逗他:“怎么,楚队喜欢我这张脸啊?” 他原以为楚别夏会耳朵发红避而不谈,又或者把抱枕拍到他脸上奖励自己,然而楚别夏端详着看了他两眼,开口语气稀松平常。 “喜欢啊,你好看。” 轰! 向来内敛的人突然一记直球,这回轮到段骋雪招架不住了,心跳一下子骤雨似的,他靠过去就想亲人,中间却陡地多出来一个没有眼色的抱枕。 ……哦,是男朋友放的,那没事了。 段骋雪下巴撞在抱枕上面,瘪嘴抬眼。 只是男朋友郎心似铁,十分有原则道:“明天要回家,今天不亲。” “就一下怎么了嘛……”段骋雪看着男朋友装委屈。 楚别夏吸了口气,把抱枕又往外推了推,又好气又好笑。 “还好意思说?我都不知道你是馋我还是馋我的肉!” 说完,他抿了下唇,总觉得唇上还残留着前一天晚上,段骋雪用唇齿细细研磨过的触感。 ……狗似的。楚别夏没好气瞪了这家伙一眼,全然不提自己丢了魂一样没有底线的纵容。 恶狠狠叼过段骋雪手上最后一瓣橘子,楚别夏起身:“走了,训练去……诶!” 段狗趁他倾身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抬手揽住肩膀往面前一带,偷了个满溢橘子汁水的吻。 - 一觉醒来,已经是年三十一早,战队群里五六点就有人开始发“除夕快乐”,年味儿隔着网线撞进每个人心里。 段骋雪和楚别夏收拾了一下,准备一起出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楚别夏下意识问了一句后,立刻改口,轻笑道:“我就问问,别到时候我在家,让你一个人在这边呆着。” 段骋雪想了想:“我在家倒是呆不久。我爸初三就出差去了,我妈也有基金会的事儿忙。” “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段骋雪问。 楚别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先前两年过年的时候,他就没有在家呆超过两天的。 段骋雪没再问,只弯了弯眼睛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楚别夏失笑:“能有什么事……你盼着我点好吧。” “那没事也给我打,不许把我丢一边。”段骋雪揽住他,蓬松的羽绒服夹在中间,让这个拥抱也变得软软的。 把脸埋进衣服领口,楚别夏闷闷道:“……你打。” 段骋雪轻笑:“遵命。” 就这么黏黏糊糊了一会儿,楚别夏刚松手退了一步,段骋雪忽地说。 “对了,我妈说,她昨天跟阿姨见了一面。” 这个阿姨指代的是谁,不言而喻。 楚别夏愣住。 “不只是她们两个,好像还有其他熟悉的阿姨们,应该只是她们的朋友聚会。”段骋雪解释。 楚别夏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当时相亲,就是通过两位妈妈都很亲近的一位共同好友才搭上桥的,现下年前,阿姨们聚一聚也很正常,只是楚别夏难免紧张了一下。 “我妈……没说什么吧?”迟疑过后,他还是问。 段骋雪回忆了一下自己妈妈在家庭群里的发言,安慰道:“我妈好像邀请阿姨跟她一起去看看基金会资助的小孩,想来应该是一见如故的?” 楚别夏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可以对母亲们的社交作何评价,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只抿了抿唇。 “放宽心。”段骋雪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总会变好的,没什么好担心着急的。” 楚别夏定了定心神,才道:“那……替我给叔叔阿姨带声好。” 段骋雪应下。 两人在地铁口告别,坐上相反方向的列车。 年三十的车厢有些拥挤,楚别夏找了个还算空旷的车厢连接处站定,思绪在晃晃悠悠间飘出去很远。 那晚校庆结束,当晚一中就发了推送,楚别夏的微信很是叮叮咚咚地热闹了一会儿,从同学到老师,有同班同校的,也有以前竞赛认识的外校朋友。 所有消息楚别夏都一一礼貌回复了,一条一条回的,没有漏下任何一个,只是回到最后,他也没有看见妈妈的消息。 面对这个结果,楚别夏原本以为自己会有点失落,但其实没有,甚至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他不知道母亲对此会作何反应,悬在心里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似的,倒不如干脆没有反应,也免得期待什么了。 看到也好,没看到也好…… 出了地铁站后冰凉的空气灌进五脏六腑,楚别夏拉紧领口跑了两步进单元门,呼出一口气,找出钥匙打开家门的锁。 红烧排骨的味道扑面而来。 楚别夏一直觉得,妈妈做的排骨有种独特的味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就是比他正在外面吃过的任何排骨都香。离开秦市后,他也尝试学过,但做出来总不是那个味道。 香气和热气如有形般,把他勾在原地,良久才换了鞋迈步进去。 “我回来了。”楚别夏向厨房的方向探头,略略抬高声音,以免被抽油烟机的噪音盖住。 楚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回来洗个手。” 她说的时候,楚别夏人已经在洗手间了,擦干手后,挽起里面卫衣的袖子走进厨房。 “我来打打下手。”他问,“我爸呢?” “打发出去买蒜了。”楚妈妈语气带着点不悦,明显是夫妻俩又闹了不愉快。 楚别夏笑了一下,在一旁安安静静把菜切成妈妈交代的厚度,没说话,不问也不评价。 “等会儿排骨出锅了,你先趁热吃两块。”楚妈妈目光了然地看他,“早上肯定又没吃饭。” 楚别夏申辩:“冤枉,我最近半年基本都会吃早饭的。” “早上吃的什么。” “豆浆三明治。” “豆浆不错,三明治要热着吃。” “好好,知道的……” 楚别夏年纪还小、正在认人时候,楚父因为工作调动去了偏远的地方,回来后转进教育体系工作,也总是忙于加班晋升,别说和楚别夏沟通了,个把月下来,就连见面次数都能用一只手数过来。 但妈妈不一样。 不同于和父亲略显生疏的关系,只要不触及到学业和事业选择的问题,楚妈妈总是这样温暖而絮叨的,楚别夏和妈妈之间也亲昵自然,与之相伴的,则是在情感上的进退维谷。 对于母亲,楚别夏总怀抱着一种歉疚感。 “夏夏,去给妈拿个皮筋,就在衣帽间妆台左边的盒子……”楚妈妈还没说完,楚别夏就魔术似的变出一个黑色发圈。 “用这个吧。”楚别夏从纷乱的思绪里脱离开,笑了笑,示意妈妈转过身去,“我给你扎。” 抽油烟机嗡嗡着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却没有人显露出半点介意,开盖的砂锅小火咕嘟着肉香味儿的泡泡,楚别夏动作不太熟练地把妈妈的头发拢住梳理。 楚妈妈的头发有黑色,也有红棕色——是海娜花粉染过的白发的颜色。这些年,红棕色发丝愈发多了。 一片烟火气里,楚妈妈忽然开口:“昨天,你赵阿姨攒了个局,我和小段的妈妈见了一面。” 楚别夏梳理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停顿,自己刚反应过来想装作无事发生,手背就被妈妈抬手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小段妈妈人很热情。”楚妈妈说,“也跟我聊了不少关于你们的事。” 楚别夏垂眸笑笑,给皮筋挽了个圈:“我们两个有什么事。就是相亲,然后互相觉得还不错……” “你高中那个早恋对象,就是小段?” 楚妈妈话说得一针见血,倒是让楚别夏愣了愣才承认。 见儿子点头,楚妈妈的目光顿时复杂了些。做老师的,对学生早恋这件事可谓是屡见不鲜,也知道这些恋情大多徒生事端,也走不到最后,因而“早恋”这个词在她眼里,还是负面意义居多的。 握着汤匙翻动着砂锅里的汤,楚妈妈问:“你和小段现在都在打电子竞技,上学的时候,你们也一起打游戏吗?” “没有,那会儿在搞竞赛,哪有时间聊游戏。”楚别夏解释,“我打游戏是高三才开始的,妈,那会儿段骋雪已经出国,早都断联系了。” 听着向来性格不急不缓的儿子,此刻下意识加快的语速,楚妈妈摇头失笑:“又不是要跟你兴师问罪,急什么。” ‘楚别夏高三开始学会打游戏’这件事,楚妈妈一直很介意。别人孩子都是高三幡然醒悟奋起直追,到他们家,不知怎的就变成孩子高三开始学坏,还就坚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此刻,虽然知道这事儿大约跟小段没关系,但楚妈妈还是没忍住一问,听到儿子解释,也发觉自己话问的不对,笑了笑道。 “你们两个倒是有缘。”她说,“小段是个好孩子,学习好,看得出家教也好,你们在一起,我放心。” 楚别夏反应了两秒,才发觉这是妈妈的祝福,眼睛一弯:“谢谢妈。” 摆了摆手,楚妈妈回头,看见楚别夏欣喜的神情,心里却莫名揪了一下。 她的孩子显而易见的很开心,哪怕只是这一点点父母理应给到的祝福,都能换来他眼角眉梢遮不住的幸福。 楚妈妈别开了视线。 “前两天你参加校庆的事儿,怎么也不告诉妈一声。”她说。 “怕紧张,发挥不好。”楚别夏说,“而且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没意思了?”楚妈妈不赞成道,“名校的荣誉校友演讲,你们学校一年毕业一千来个人,都不一定出得了一个。” 楚别夏失笑:“妈,你热情得让我有点不适应了。” 即使是他夺冠的时候,楚妈妈也没有如此明确地表示过认同。 却见楚妈妈摇头:“那不一样。” “你爸跟我说,你演讲完,下面的学生老师都在鼓掌,结束之后,找你签名的人围了一圈一圈,他几个朋友也都对你赞不绝口……”楚妈妈说着,目光看着氤氲腾起的水蒸气,出神两秒,忽地森*晚*整*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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