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一切娱乐。 有的只是“之乎者也”。 这里不学数学物理化学,只学“孝敬父母”和“尊师重道”。 江思真的老师是个年轻且古怪的人,看样貌不过二十来岁,有一种剑出于鞘的锋芒毕露的锐。 江思真穿着戒网瘾中心发放的统一校服,这里的男孩女孩都理着平头,江思真看什么都是灰扑扑的,没有一丝鲜活的色彩。 宋初南一个一个数过去,给分到他这里的孩子编号。 “194,195……196,你是196,记住了?”宋初南看着很平和,他穿着一件长款的暖咖色呢子大衣,几乎是这个戒网瘾中心不带有攻击性的唯一色彩。 “嗯……”江思真应了一声。 “错了。”宋初南挽起袖子,露出来骨节分明的手,他朝江思真笑,这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笑意。 江思真怔怔地点头,却被一阵剧烈的难忍刺痛唤回了神志。 宋初南仍然在笑,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腕,他刚刚打了江思真一巴掌,正打在他高高肿起的颧骨上,疼痛无比。 “你应该回答我,‘知道了,宋老师’。” “我虽然脾气很好、好说话,但该有的规矩咱们可不能落下。” 宋老师在某一种程度上确实可以称作是“尽职尽责”的好老师,他极有耐心地教江思真规矩,一条一条地教、一点一点地扣。 一周过后,江思真瘦到严重脱了相。苍白憔悴的脸上只有眼睛是黑的,他的眼睛这时候显得更大了,透着些洋娃娃般的死气沉沉。 他打水在宿舍洗澡,脸上的伤口没有得到有效处理,痊愈的很慢,也幸亏J市终年寒冷,不然如果天气一热,脸上的伤口发烂流脓都有可能。 宿舍是十二个人的大通铺,几乎是人挨着人,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江思真费力地清洗脸上和身体上的伤口。短短一个星期,他就觉得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在网瘾戒瘾中心的江思真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舍友平时也很沉默,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有什么交流。 但今天有一个舍友很兴奋,江思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比自己早来一个星期,代号是172。 172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语气里难掩激动。 也难怪他这么激动,在戒网瘾中心,生日和春节是唯二可以回家的机会。 是了,他还有回家的机会!江思真沉寂的心忽然变得活络起来,他不知道他那个父亲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但是,如果他有能力给他足够的好处,想必离开这个地方并不是问题。 这个时候的江思真还很天真。 天真是个美好的形容词,但对江思真来说并不是。 【作者有话说:回忆篇马上就完】
第58章 强迫 = 别的小孩的童年都是在糖果堆里渡过,甜蜜的腻人。 而江思真的童年却乏善可陈,空气里的霉味总是如影随形,沉重地令他喘不过气来。 江思真的生日在初春。 但是J市往往是没有春天的,只有卷席的北风呼啸而过。 江思真避开所有的人,偷偷摸摸地溜到一个角落,他的手里攥着一点早晨吃剩的馒头沫。 “咪咪,咪咪。”他蹲在地上轻声唤道,一只毛皮枯燥的猫忽然从高高的铁丝网上灵活地跳下来,然后嘴凑到江思真的手面前,鼻子抽动着嗅了嗅,最后嫌弃地退开好几步。 江思真无奈,这馒头经过寒冷气流一冻,早就不复原本的柔软香甜,而是坚硬的仿若生化武器。 这不,连这只长的瘦小的猫都嫌弃他手中的馒头沫。 江思真没法,只得把馒头沫放在手心里捂热。 他对他的手珍爱的厉害,宋初南打他的时候也是往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打,像手这种显眼的位置,他是不会在上面留有明显的痕迹的。 江思真很感激宋初南的这种谨慎。 他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即将回家的机会——春节。 网瘾戒瘾中心这种终年灰霾的地方也多了一抹喜庆的红色。冰冷的大门口挂了两个红艳艳的灯笼。 猫把头凑过来,毛茸茸的耳朵在江思真的膝盖上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头把馒头屑舔走。 江思真摸了摸猫的头。这只流浪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翻过铁丝网进来的,皮毛无色,纠结在一起如同一丛杂草。 这是一只傻猫。 网瘾戒瘾中心对外说是没有疗效不收钱的慈善机构,所以,可想而知,他们这些学员的伙食也差的离谱。 没有哪一个学员会把自己的伙食省下来给一只畜牲吃。 江思真想,他可能跟这只傻猫一样傻。 他偷摸着喂养了这只猫大几个月,它也从最开始的皮包骨头变得有了一点肉。 江思真很有成就感。 他慢慢地给猫顺着毛,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小声地直哼哼。 江思真也在对猫小声地说话:“咪咪,你知道吗?” “我是国服第一克雷尔,我的段位是大师100点。” “我差点就成了一位职业选手……” 这话其实是经过江思真润色的,参加青训也不一定能成为职业选手。但这里又没有其他的人,江思真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兴趣吹牛,也没有人会反驳他。 “我以后一定会夺冠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他笑眯了眼,甚是笃定。 虽然他现在身陷囹圄,但是他还年轻。年轻是他最大的资本,他才十五岁,还有一两年的时间经得起他耗。 很久没有打过游戏了,他不知道他的大师段位到底掉到了哪里。 但是他的手没问题,他的天赋不会突然消失,他也在天天在脑海中回顾着每个强势打野英雄的玩法。 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将如腾跃而起的大鹏,抟扶摇直上九万里。 等到天快黑了,他才慢悠悠地朝宿舍走去。 临近过年,学员都要回家,训诫员生怕他们回去乱嚼舌根,最近对他们的态度也稍稍和蔼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 在这种用电得到严格把控的地方,八点不到,宿舍的灯就熄灭了。 江思真借着朦胧的月光,偷偷摸摸地从床边与墙角组成的安全区域内拿出了一罐饮料。 这是一瓶瓶口沾满了污垢的营养快线。 这还是网吧的老板王叔为了庆祝他收到青训邀请,请他喝的一瓶,那时候别人都没注意,他竟偷摸把它带到了这里,并藏在了今天。 这瓶营养快线早就开封了,一直放到今天,原本白色的液体早就变得浑浊发黄,江思真稍稍抿了一口,苦涩的口感差点令他干呕出来。 他也在庆祝,庆祝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有可能再也不回来。 就在他窝在冰冷的薄薄的被子中畅想未来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门。 这里的房门从来不上锁,为的就是训诫员晚上把犯了事的学员拖走进行惩罚。 江思真的呼吸滞住了。 他的脑海中飞快地想起了今天他做过的事情,他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那些人、那些人应该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他紧张地全身都在发抖,寒冷的天气里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走过一个又一个床铺,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来人弯下腰,掀开他死死捂住头的被子,慢条斯理地说道,“196,来吧,跟我走一趟。” 宋初南说:“咱们去教室A-3过年。” 我不去——江思真的嘴唇在颤抖,他很想放声尖叫,但是他不敢。 他在宋初南笑意愈来愈沉的眸子下,仿若被剥了壳的虾,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只能绝望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宋初南很轻松地拎着他,手掌贴住他的脖颈,很暧昧地松松圈着。 “你今天做错了三件事。”宋初南的声音难得的带了些轻快,好像碰到了什么极为愉悦的事情。 “第一,你背着我们偷偷喂猫;第二,你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没有上交。” 到了教室A-3,宋初南把他掼到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这都不是什么大的过错——” “你说说,你觉得自己做错的那最后一件事是会什么?” 地板上很冰,江思真的牙齿上下打颤。 “我,我没有做错。” 他不承认那件事他做错了。 宋初南不怒反笑:“好的很哪好的很。” “我们这是戒网瘾中心,结果,你现在还一心想回去打游戏,这难道不是你做错了?!” 江思真闭了闭眼,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宋老师想听他说什么,但是他不想说。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追逐自己的梦想有什么错? 宋初南看着江思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眼眸中狰狞的神情愈来愈沉,倏地他笑了。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温柔了啊。” 他感叹着,修长的手指停在暖咖色的大衣扣子上。 江思真对这种事情很迟钝,他现在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几乎有着孩子的天真稚气,但就算是最天真的孩子,看到宋初南把大衣脱掉,也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你要干什么?”江思真的声音打着颤,他是真的怕了。 宋初南绑住他的双手,不让他挣脱。 “我想干什么?”宋初南笑的很张扬,宛如三月桃李,端的是一片光风霁月。 “呆会你就知道了。” 他剪的修长圆润的指甲在江思真干燥的嘴唇上描摹着他姣好的唇形,暧昧地流连忘返。 “你……你有病!”江思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有限的人生阅历里,他实在不知道宋初南这种人算什么。 唯一有一点可信的就是,他有病。 宋初南很讨厌听到这种话,他冷冷地说:“平时让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按住江思真不断扭动的身体,抽出皮带。 江思真不动了。 他的眼睛瞪大,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他爸爸用皮带抽过他,他怕。 他想躲,但是手被束缚住,他躲不了。 他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把手藏在背后,他弓起身子,将自己的胸膛露出来。 “别打手,别打手,求求你……”江思真苦苦乞求着。 宋初南没理他,他把皮带一甩,江思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身体剧烈地抖动。 他没有感受到皮带抽在身上的疼痛,慢慢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宋初南把皮带扔在地上,正朝他走过来。 江思真再迟钝,也知道宋初南是想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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