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秦沨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头一天刘山和他说过今天要去开会，晚上会给他打电话，刚才发现拿错了手机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可还是回来晚了，江沉已经接了那个电话。
“刘山……说什么了？”秦沨试探着，或许刘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他说你再不回去要被车队开除了。”江沉的手在发抖，声音却出奇地平静。
“我……我可以解释！”
“回去吧，他告诉我那是你的梦想。”江沉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半是自言自语地说，“兴澄是临江最好的私立中学，学费不是普通家庭能承担得起的，你在兴澄毕业，再怎么也不会读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我早该想到不是吗。”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想到这些问题的同时他就给秦沨想好了理由，或许是家道中落，或许是真的不爱读书，或许是和家里闹了矛盾，毕竟几年都没回家过年。
秦沨一步跨到江沉面前，急切地拉起江沉的手，说道：“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不告诉你我的真实职业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江沉歪着头，认真地看着秦沨。
秦沨看着江沉的眼睛，他知道江沉在给他机会解释，他还愿意相信自己，但是，那个理由，要怎么说出口？因为我的队友曾经伤害过你，所以我不敢和你说我的真实身份，我怕你因此想起以前的事难过？绝对不能这样说，因为这本身就矛盾，原本不说出来是怕江沉想起这件事难过，现在解释了江沉一样会想起这件事，会难过。一时间进退维谷，秦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江沉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秦沨终于垂下头，说出了最不应该却也最无奈的三个字：“对不起。”
长久地沉默过后，江沉出乎意料地伸手摸了摸秦沨的头发，轻轻地吐出三个字：“不怪你。”
秦沨好像突然被赦免了一般，一下子抬起头，灼灼的目光看向江沉，可不等他说话，江沉又轻轻地说道：“分手吧。”
一句“不怪你”一句“分手吧”，让秦沨一下子天堂一下子地狱，曾经的恶梦一下子就浮现在了脑海里，梦里的江沉也是这样，一字一顿地跟他提分手。秦沨怔在原地半晌才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抱住江沉急切地说道：“不分手，不分手，你让我怎么样都行，别分手，求你了。”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秦沨力气大，江沉被秦沨抱得生疼，他的心也疼，但他还是拍了拍秦沨的背，柔着声音说道：“别哭，不怪你。”
秦沨想过无数种坦白的场景，想过江沉不理他，甚至想过江沉打他骂他让他跪搓衣板，却唯独没想到过身份会被一个意外揭穿，更没想到江沉知道了以后只是平静地提了分手，都没和他吵，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秦沨听人说过，越是不吵不闹的恋人越是难哄。
“怪我，都怪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不分手好不好。”
江沉抬手摸了摸秦沨毛茸茸的后脑勺，轻柔却坚决地说：“不好。”
“对不起，我错了，不分手，不分手，我错了。”秦沨还是紧紧地抱着江沉，突如其来的状况把秦沨砸懵了，反反复复只能说出这三句话，他不敢放开江沉，也不敢问江沉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因为答案很明显，他骗了他。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道歉，你不喜欢我就再也不做赛车手了，我退役好不好，你别不要我。”
“和你的职业没关系，别放弃梦想。”江沉柔声劝慰。
平日里嚣张强势的小孩突然哭的像个受伤的小兽，江沉一时间也有些无措，但他好歹大了秦沨六岁，从一开始接到那个电话的震惊错愕，到秦沨匆匆跑回来，再到理清自己的想法，江沉并没有用掉太久的时间。
“别哭。”江沉摸着秦沨的头发，软软的，发色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灰紫色，换上了稍微低调一点的雾蓝色，但还是十分惹眼。
秦沨一直都知道，江沉骨子里是个倔强的人，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柔弱好说话。一切的原因秦沨都说不出口，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把姿态放到最低，卑微到尘埃里，哭着去求江沉原谅，巴望着江沉能可怜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看着秦沨这幅样子江沉也确实是心疼，“听话，先放开。”
秦沨窝在江沉颈间，闷闷地说：“不分手我就放开。”
江沉沉下声音说：“你不放手我要生气了。”
沉默了几秒钟，秦沨还是放开了抱着江沉的胳膊，但是他没舍得彻底放手，两只手还是虚虚地环在江沉腰间。
“我和你说过，我不接受任何欺骗。”江沉说着抬手擦掉了秦沨脸上的泪痕，“不过我想，如果你主动告诉我我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没想到，我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知道了你骗了我这件事，阿沨……”江沉的声音还是柔柔的，“我不能接受，所以我们，分手吧。”
“哥。”秦沨看着江沉，眼神悲伤，“你不喜欢我了吗？”明明除夕那天夜里江沉还说过最喜欢他了。
江沉没急着回答，凑上去轻轻吻了吻秦沨半张的唇，“没有不喜欢你。”
“那为什么……”秦沨感受不到半点被亲吻的喜悦，但他感受得到了江沉心里还喜欢着他，喜欢为什么还要分手。
“所以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江沉说着把秦沨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走吧，帮你收拾东西。回去好好比赛，注意安全。”
秦沨不敢反抗，低着头跟着江沉进了卧室，看着江沉一样一样地装好东西，他知道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可能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秦沨伸出手去握江沉的手，轻轻地、讨好地捏了捏江沉的手心。
江沉没躲，也没回应，秦沨试探着说道：“一定要分手吗？”
“一定。”
“我可以重新追你吗？”
江沉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秦沨咬着嘴唇，“做朋友可以吗？”
江沉还是摇头，轻轻地说道：“算了。” ----
第 35 章
门被关上已经很久了，江沉还站在门前，盯着那扇大门发愣。秦沨就这么走了，和以往不同，这次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沉缓缓地蹲下，抱住颤抖的自己，他曾经在在感情上吃了太多的苦，现在想要的不过是长久的，真诚的，没有欺骗的感情。有些事，即使他再喜欢秦沨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如果今天没有拿错手机。
如果自己没有接起那个电话。
如果……
江沉心里有了太多的如果，他不想承认，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江沉把自己塞进温暖的被窝里，他又想，如果刚刚秦沨解释了他会不会接受？答案大概率是肯定的，但秦沨什么都没解释，只说了“对不起”。江沉缩了缩身子，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
一直到走出门，秦沨还是有些浑浑噩噩，就这么分手了，就这么被赶出来了，行李还是前男友帮忙收拾的，最扯的是还被送了个分手吻，秦沨觉得小说里都没有这么狗血的情节。
秦沨抱着自己的背包在楼下的马路边坐了下来，要不是那通电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他没办法怪罪刘山，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错，是他自己隐瞒身份刻意接近，早前张引江也曾提醒过他，但他并没有太在意。
如果当初没有隐瞒身份。
如果早一点主动告诉他。
如果刚刚能说点什么。
如果那时候听了张引江的劝告。
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没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秦沨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可无论夜风多么冷，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他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责。
秦沨抬起头，他坐的位置可以看到江沉卧室的小阳台，阳台上只拉了遮光的百叶窗，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渗透出来，秦沨想：怎么没拉挡风的窗帘，他那么怕冷，这样多冷啊。
秦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刚江沉就是这样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不要哭，秦沨又想：他多温柔啊。
江沉还说什么来着？他说不要放弃梦想，回去比赛，注意安全……
秦沨低下头摆弄着背包的带子，如果他听话回去比赛，得了冠军再回来找江沉，江沉会愿意原谅他吗？想着，秦沨又抬头看向江沉卧室的窗户，看过去的一瞬间窗口闪过一个人影，秦沨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影不见了，秦沨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江沉靠在墙上，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刚刚差点被秦沨发现了。
江沉忍不住想，外面那么冷，秦沨穿的少会不会冻坏了，是不是应该给他送一件大衣，或者应该把他找回来，再给他泡一杯热牛奶。江沉开始后悔了，倒也不是后悔和秦沨提分手，再选一次他还是会提分手，有些东西是他无法克服的。可是，在秦沨道歉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即便是分手，也不应该在这么寒冷的晚上把秦沨赶走，至少应该留他过一夜，明早再走也好啊。
经过不知道多久的胡思乱想和自我矛盾，江沉终于说服了自己，他应该把秦沨找回来，让他泡个热水澡，再给他泡一杯热牛奶，如果他说要重新在一起，那也不是不能考虑，至少现在，他想把他找回来。
可当江沉再一次站在窗前的时候，秦沨已经不在楼下了，他走了，江沉猛然想起，秦沨在这座城市不是孤身一人，他在这里有朋友，有地方住，完全不需要他这个“前男友”担心。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被这个想法瞬间就给泄掉了，即使手机里秦沨的微信还没有删掉，江沉也没有点开对话框力气了。
江沉回到书房，重新坐回到电脑椅上，看着屏幕里还倒在地上的江一笑发呆。开荒团的团员一个都没有退团，屏幕的右下角挤满了私聊小窗口。想也知道那是好友们的关心，江沉没心情点开去看。但是看着YY里一个也没退出的好友们，江沉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让朋友们担心，毕竟他已经决定为了秦沨要变得更好，要找回以前的自己了，即使秦沨走了，他也不能放弃。
江沉戴上耳机，耳机里立刻就传出了络星寒的声音，“我听江一笑说过他人在洛城，你们有没有朋友在洛城，能不能过去看看？”
“就算有熟人你也不知道江一笑住在哪。”叶澜江声音低沉，一贯地理智和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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