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用靳母回答,将数十本研究同性恋的书籍几乎快翻烂的靳父已经硬邦邦地开了口:“世界卫生组织早在1990年就把同性恋从精神病名单里剔除了,2001年我国也在精神病的诊断标准里删除了同性恋这个分类——” “还不正常?我看你这个从清朝古墓堆里爬出来的僵尸才不正常!” 奚宗锐:“……”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jpg “奚宗锐,你浪费时间跟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一旁的单薇冷笑一声,“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家人啊,是赖上奚年了!从古至今只看过别人卖女求荣,我们来这儿一趟倒是看到了‘卖儿求荣’……啧啧,真有意思。” 紧接着,单薇又将“枪口”对准奚年:“你以为你帮着宋廉弄垮西善之后,他们还会这么奉承你?奚年,我告诉你——” “没了西善,你什么都不是!” 如果是单薇单独跟他说这样的话,奚年只会觉得可笑,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着靳朝和他父母的面……奚年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难堪,甚至这份难堪还是他亲生母亲带给他的。 “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推开基地大门走了出来—— 是莫起。 在成功地吸引了在场所有视线后,莫起淡淡开口:“没了西善就什么都不是的……是你们两位吧。” “如果我的消息还算准确的话,你们两位能有今天这个地位全都得益于奚单两家的联姻,而联姻成功的标准就是奚年的出生,”他挑了挑眉,“换言之,是奚年把你们送上了现在的位置,所以,恕我直言……奚先生奚夫人,你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恩将仇报呢?” 奚单两家联姻是整个西江人尽皆知的事,但……只有带着奚单两家血脉的继承人的存在才能让奚宗锐和单薇坐稳现在的地位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 奚宗锐眼神微闪,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显然让莫起感到愉悦,“这就涉及到你们误会的第二件事了。” “宋廉的确联系过奚年不假,但他找奚年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奚年讲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个姓宋的女生,也是宋廉的亲妹妹,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奚宗锐对这句话的反应并不大,但一旁单薇的脸色却是白了个彻底。 “我呢,就是宋廉合作伙伴,也是西善垮台之后真正接手的人。” 莫起抛出的炸弹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应接不暇,这波未平,下一波立马又起—— 他将手上拿的那碟文件递给奚年:“这是华信西南分部30%股票的转让权益合同,西善正式改名之日就是这份合同的生效之时。” 西善和华信的区别就如同萤火与日月,即便只是西南分部30%的股份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整个西善的估值…… 因此,奚年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我不能……” 然而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靳母已经从莫起手中拿过了那份合同塞进了奚年的手里:“孩子,这一份该是你的你就拿着,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大姨说得对,西善本来就是你的,我用股份来换整个公司,你不嫌少就行,”莫起也笑了笑,“当然,如果以后退役了想要管理公司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名下的子公司随你挑。” 在他们的对话中,奚宗锐才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的声音都有些不稳:“所以,所以你是……” “华信集团董事长莫如词是我的母亲,被你们称为‘卖儿求荣’的则是她的亲姐姐和姐夫,靳朝是我的表弟,从今以后,奚年也是我的表弟……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说坐上西善掌舵人这个位置是奚宗锐的脊梁骨的话,莫起的这番话无疑是将他的整个脊梁骨抽了出来。 他看了看在他眼中仿佛瞬间变得居高临下起来的一家人,又看了看明明是自己亲生儿子却如同仇人般仇视着他的奚年……心里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了一股像是后悔的情绪…… 但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后悔的资格吗? 伴随着奚宗锐心中那个后悔的声音越来越响,远处的警笛声也变得越来越近—— 警车在基地的铁门外停下,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奚宗锐先生、单薇女士,你们两人涉嫌多起严重经济犯罪,请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信念完全倒塌后的奚宗锐像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老了十岁,佝偻着背认命地伸出双手,任凭警察拷上手铐。 然而他认命却不代表今天和他一起来的人也是一样的认命…… 单薇几乎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这些都是奚宗锐做的!跟我无关!我没罪!” 高跟鞋在挣扎时掉了,精心打理盘好的头发也在挣扎时散了……总是高贵大方、端庄美丽的董事长夫人终于走下了“神坛”,露出了隐藏二十多年的真正面目。 “哎呀,有一条忘说了!”宣布两人罪责的小警察应该是新来的,看起来很年轻,他懊恼地挠了挠头,急匆匆地补上,“你们两还涉嫌一桩二十多年前的谋杀案,死者姓宋,请立即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所有的挣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 直到看着载着这两人的警车消失在视野中,奚年还久久回不过神—— 原本以为出卖亲生儿子换取利益已经是他们做过的最过分的事,却没想到在他出生之前,这两人已经犯下了这世上最恶毒可怖的罪…… “……年年,年年!”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人叫了好几声奚年才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没事,”靳母心疼地摸了摸奚年的头发,“叔叔阿姨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好。” * 为了方便起见,莫起给靳父靳母和奚年谈心的地方就是位于一楼的训练室。 靳朝刚想跟着奚年一起走进去,就被莫起拦住了:“你跟我来一下。” “?”靳朝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拦住他的人,“我爸妈要找我和年年聊聊,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让我跟你走?”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 后面的这句话靳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眼神中却流露无疑。 莫起居然也不恼,还向靳朝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你就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靳朝愈发无语,但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于是赶着训练室的门被关上的前一刻还是挤了进去。 留在门外的莫起悠闲地靠着墙,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果然,“三”的尾音还没落下,刚刚挺胸抬头走进去的靳朝又灰溜溜地出来了。 莫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哟,这么关键的时候靳大少爷怎么出来了?” 靳朝:“……” 艹!(一种植物) * 训练室里还维持着队员们去云崇参加季后赛前的状态,众人的桌面上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杂乱。 “这就是你们平时训练的地方吗?”靳母一边参观一边问道。 “……是的。” “平时训练很辛苦吧?”靳母意识到奚年的拘谨,没有直入主题,而是拉着奚年在椅子上坐下,问些稀松平常的问题,“每天都要训练到半夜呢。” 见靳母没有问他父母的事情,奚年确实轻松了不少,双手搭在腿上,不着痕迹地把掌心的冷汗擦在浅色的牛仔裤上:“还好,不是很辛苦,都习惯了。” 靳母温和地笑了笑:“我还听阿起说,你每天都是训练到最晚的,不像阿朝,一到时间就想溜。” 一旁的靳父难得听靳母损儿子,连忙趁热打边炉:“这小子读书的时候就这样,放学铃声一响,第一个从校门口跑出来的就是他!” 靳母:“……” 干啥啥不行,给儿子拆台第一名! 然而还没等她在奚年面前给靳朝挽回形象,奚年就已经开了口: “不是的,阿姨,”奚年的语气十分认真,“靳朝虽然平时看起来像是对什么事都不太在乎的样子,但是他对LOL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他在训练上花的时间也从来都不比我少。”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很多职业选手是为了躲避读书才会来打职业,实际上职业选手每天训练、定时比赛的压力可能比读书升学的压力更大,如果不是真心热爱,是坚持不下来的。” “我知道我这么说的话可能显得一面之词……叔叔阿姨你们可以找出我们比赛的视频,靳朝算是LPL数一数二的明星选手,导播给的镜头还是挺多的,你们看到了就会知道,靳朝在比赛时的状态是他平时从未有过的认真。” 靳母没想到自己一句调侃居然换来了在她面前向来话很少的奚年认真的长篇大论,她一时有些新奇,又有些感动。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奚年也渐渐意识到了不妥——像靳母这样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不理解自己儿子的真实想法呢?她只是开个玩笑结果自己却当真了,还说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 奚年的脸控制不住地发红,觉得今天简直把该丢的脸都丢尽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好意思,我,我可能说得太多了,您才是最了解靳朝的人,我怎么会觉得……” 他一边说着,头也越来越低,几乎想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然而正在这时,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说得不太准确,曾经最了解靳朝的人的确是我和他父亲,但那个现在以及将来最了解靳朝的人,不是我们……” “而是你,奚年。” 奚年猛地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双如水般温润的眼眸里盛满了对后辈特有的怜爱和疼惜。 靳母再次伸手轻轻摸了摸奚年柔软的头发:“孩子,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经受了不少的磨难,但你要相信,这一切都过去了,作为父母,我只希望你和靳朝都能好好的。” 如果说刚刚那句话里的意思还有些模糊,那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您,您是说……”奚年虽然早就从靳朝那里得知靳母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有那么反感,但他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包容。 “是选择失去唯一的儿子,还是选择再多一个儿子……”靳母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么简单的数学题,我想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算吧。” “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父母不珍惜你是他们的损失。” “那么,你愿不愿意当我们的孩子,让我们来好好疼你呢?” * 三楼小会议室。 被父母拒之门外而听不到他们在和奚年说什么小秘密的靳朝显得十分暴躁,进门、拉开椅子、坐下,这一套流程搞出的动静大得……如果楼下住的是陌生人都得上门投诉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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