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很无辜:【不信你看】 话音刚落,火箭塔刷屏又在观众的满屏问号中开始了,楚亚两眼一黑,生怕事情控制不住:“我、我不可能来线下见你的,你先别这样……” 毕竟据他所知,他还真有朋友在杂七杂八的平台上把主播约出来过,也不贵,刷了两万礼物人家就点头开房了,差点都没戴套。 但现在……路沨这二三十万,他得自备多少道具和钢丝球才够? 可路沨听完后,却停顿半天才回了四个字:【你好色哦】 弹幕又是一阵“???”,楚亚气得都快习惯了,直到AUG11又补充:【其实我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看上去路沨确实有点委屈了,楚亚一怔,赶紧哄:“没有,我开玩笑的……铁骨铮铮钢筋猛男,真要线下见面,也是只吹瓶子不吹**啊。” 路沨这才听话地暂且停手:【那,以后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们再见】 所以……是谁说这个路队成熟冷静能控场的?这不也就跟21岁的普通大男孩差不多? 楚亚一边想,一边犹豫着回答:“那等你比赛打完,我们先双排两把?” 明天还有比赛,路沨赴约来聊这十来分钟的天,估计都是跟教练申请的。 事到如今,避而远之看来也不可能了,人家帮忙转发了微博,又给了直播间礼物,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楚亚不喜欢欠别人太多人情,这波就权当是主播陪玩报答了。 对方答应下来,像是只送了5毛钱的礼物般平常,也该走了:【嗯,但还有一件事】 【就是我不该答应了你5月20号来,却没做到,让你等我了】 楚亚脸一烫,冲动之下再次给观众示范了教科书式傲娇:“谁等了?” 以及疯狂输出版傲傲傲傲娇:“谁他妈等你啊?” AUG11:【没有等吗……?】 楚亚一下又看不过去,语气瞬间软了:“行行行……等了等了,等得身心煎熬、流泪心碎,所以你能去休息了吗?” 他想,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子真他妈是爱子心切。 路沨终于没再多说什么,却也不像赛场上那么干脆,还是把帐号挂在了直播间里。 楚亚也只得重新揽过鼠标键盘开始游戏,莫名却安心了许多。 直到凌晨三点,他才小心翼翼轻道一声晚安,结束了这场注定因为“520浪漫大火箭约会”而名垂青史的首播。 那时,他望着AUG11这个ID,总觉得自己应该很熟悉这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却又始终说不清,这究竟是不是错觉。 *** 关闭了浪花TV后,楚亚没敢再去看早已爆炸的论坛和微博——他闭目平静了起码三分钟,才在网址栏里,输入了自己真正最常去的社交平台。 ——那是个很多年前大学生们都在用的社交网站,虽然经过几次改版,网站定位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却不影响楚亚一直喜欢在上面自言自语,记录一些状态。 其他小孩大学毕业后,多半都不再上这个网站了,但他不同,他连高中都没上,自然不会毕业,也不会中断这个习惯。 还记得最初注册这个网站,就是待在工厂里羡慕别的小孩能上学,自欺欺人而已。 【想不通5月20日这种憨得不行的节日有什么好过的】 【开始做主播了,钱还挺多,又遇到了一个有点喜欢的人,刺激】 输入文字时,楚亚头一回发觉,自己居然也开始斟酌内容了。 总觉得那里辞藻不够华丽,这里又用词不够准确。 删改半天,他还是加了一句:【叫路沨,名字好听,很帅,但要不是他看起来比较有钱的话,我也不会喜欢他】 游小九说得很对,至少楚亚也认为,自己喜欢的,绝对不能是路沨这个人。
第9章 这天,路沨是听着LangHuaY的直播睡着的。 LangHuaY和ChuY,一模一样的偷懒型id命名方式——这个人仗着不开摄像头,是真的一点没在怕。 路沨每看一眼都被蠢哭,却总是抿住控制不住的嘴角,笑着把手机握得更紧了点。 但夜却已经很深,他也昏昏沉沉,不知何时又进入了梦境。 *** 梦里有争吵的声音,忽高忽低,但路沨却十分清楚,那是父亲在跟医生争论。 “不开心?他还不开心?他凭什么不开心?”路成业的愠怒摆在脸上,但他毕竟是高知分子,声音还有所克制,“别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我供他好吃好穿,他怎么还不知足?” “路先生,您先冷静,您儿子这个情况,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心情不好。” 医生压了压音量:“本来孩子愿意配合治疗就不容易,情况也有所好转,您却私自扔了孩子的药……这……又得重新按疗程服药,对孩子身体影响更大,他的病是心理上的,不过现在还是轻度,或许可以——” “病?他哪有什么病?” 路成业却一听到这个字,就照常情绪喷发,开始滔滔不绝: “要我说现在的小孩就是从小到大宠得太娇气了,自私!但凡吃点苦就不知道感恩父母了——我当年读高中的时候,早上6点不到就起来帮他爷爷奶奶放牛,到镇上上学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晚上点煤油灯坚持做题到半夜,每年暑假还要编竹筐拿去卖了补贴家用,我怎么就没得病?!” 父亲的坚决和医生的无奈交错着传来,路沨却只是坐在病床边静静听着,连说句话的意愿都没有。 周围是七大姑八大姨,都很关心他。 姑姑很温柔:“小沨,听姑姑的劝啊,别再这样动不动拿自杀威胁你爸……不然你爸得多寒心啊。” 路沨却低垂着头,没答话。 是的,这次他是因为自杀来的医院,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想自杀。 事情本身很简单: 几个小时前,他只是午睡睡过了头,醒来时天空便不再是他默认的白昼,而是进入了夜幕。 于是他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开始发懵。 时间仿佛一下错乱,日夜也颠倒,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卧室里却漆黑一片,弄得他平白无故地放空,好几分钟都不知所措。 而后他靠向床头,目光注视着远处的霓虹,忽然就感觉心里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很快,他握紧了手里那瓶安眠药,就像握紧的是瓶解药般,鬼使神差便服用过了量。 好在,这药能造成的后果有限,家里保姆也及时发现了他。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举动,所以,他也不太明白姑姑这个“动不动就自杀威胁”,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对方见他不回应,还逐渐急切起来:“你们家虽然条件很好,但没个女人持家,你爸一个大男人带大你也不容易,为了你,他都没有再娶,还不是怕后妈对你不好,你说说,这么多年他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要真有什么不开心,你就说出来啊,你这么冲动,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爸该怎么办?” 姑姑说得都快感动哭了,旁边的大伯却拨开她:“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路沨面前的人变成了大伯,对方神情威严:“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这小孩平时看着挺聪明挺开朗的,怎么会这么没有孝心,这么不懂事,这么脆弱?!那你以后进入了社会又怎么办?社会上挫折多了去了,单位领导批评你两句,你是不是就要跳楼?!” 一群人赶紧让大伯小点声,这次换做年纪最轻的四叔凑了过来,哄道:“小沨,是不是生活费不太够用?那等你出了院,叔叔就带你去商场——耐克那个新出的联名款,叔叔给你和晓晓一人买一双好不好?你看,你还小,开心的事又那么多,叔叔给你钱多买点东西,想开了就好了。” 可以说,每一个长辈都是发自内心地疼爱他,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的关心,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另一边,路成业的声音越发克制不住。 “我看他哪是想自杀,根本就是想逃避考试!” “我让他别跟那两个差生玩,他听过吗?还跟着人家去打什么CS,网络游戏!” “结果怎么样?这次二模没考到第一,第一名都高他10多分了!” “不管题难不难,别人能第一,他为什么就不能?!” “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怎么办?考不好这辈子就完了!” “路先生,您先冷静……” 医生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冷静: “您是不是弄错了?您儿子告诉过我,他从高二开始,就没有再跟您说的那两个孩子来往了。” “您也别多想,他只要正常发挥,考上您母校没问题。学校的年级前几名,分差大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您儿子读的一中——”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路成业却再度打断医生的话,“早点出院回学校,下周我请他们老师吃个饭,好好给他抓一下。” 医生面露难色,说要多观察几天。 但后来,路沨在医院接待了两天各路亲戚、又听了父亲怨怼“你说说你这样丢不丢脸”,他自己都想走了。 医院无奈,同意了提前办理出院手续。 回家的路上,道边的高楼一片接一片,是这座城市飞速发展的最好见证。 路沨隔着车窗望向最繁华的长江沿岸,没有来由地又想起了母亲。 他的父母都是70年代出生的精英大学生,作为师兄妹,他们曾共同打拼、白手起家,不仅相爱,也互相欣赏。 但世上最难的,或许并不是所谓共苦,而是同甘——夫妻俩经历种种挫败和沉浮,总算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却反倒因为各自强势的性格,开始产生尖锐碰撞。 有一次他们更是互砸花瓶,砸到各自缝了40多针——事后,母亲火速清算财产,并带走大儿子,跟一个白人去了新加坡。 这一走,就十多年再没回来过。 路沨记得,年幼时他还会通过电话,跟最喜欢的哥哥撒娇要糖;生病了父亲没空,他也会打给哥哥,委屈说这里有点痛痛,小沨想哥哥。 对方总是很坚定地鼓励他:“哥哥去M78星云啦,小沨别怕,等哥哥回来,痛痛全部都会被打跑!” 那是他们仅存的联系,但父亲和母亲却双双态度坚决,切断了这份来往。 母亲说,路成业,潇潇已经不跟你姓了,死了这条心。 父亲说,流着我的血,就还是我儿子,有本事你掐死他。 从此不欢而散,再无瓜葛。 等路沨上了初中,再度找到路潇的联系方式时,对方的变声期已过,声音也陌生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很忙,别再找我了。” 说的还是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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