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宴怼人不留情的薄唇紧抿,对话框里的文字删了又改,最终答了一个讷讷的“好”。 [鹿鹿子]:好什么好呀。 [鹿鹿子]:哥哥你好呆。 [鹿鹿子]:不过,你国庆假期不回家吗?每天打游戏,你爸妈不给你上debuff? 顾司宴答:“我没有家。” 每个假期,他基本上都留在战队继续训练。那栋被叫作“家”的房子,已许久不曾回去过了,保姆阿姨串门的频率都比他高。 至于那对名义上的父母,与他逢年过节互发一些复制粘贴来的祝福语,例行公事地通知对方,自己还活着。 [鹿鹿子]:? [鹿鹿子]:哥哥,对不起。 [鹿鹿子]: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家!OvO “如果是为了安慰我的话,”顾司宴回复,“谢谢,但没必要这么诅咒自己。” 路橙:“诅咒,他们配吗?我都怀疑我是我妈从麻将桌上赢回来了,领回家就不管了。我爸呢,对不起,没见过这个人。” “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打电竞嘛?首先,当然因为我很强。” 明明是对话框里规规矩矩的黑体字,顾司宴却读出了点尾音上扬的小得意。路橙又说:“但更重要的是,我想要钱。” “我要有我自己的房子,我自己的床,点外卖给我自己吃。不用到处借住,不用打地铺,也不用一到饭点就准时挨白眼。” 路橙第一次向他袒露赤 | 裸 | 裸的野心,但在名利纠缠的竞圈,却像一个孩子指着货架上的糖果罐,所求无非三餐饱暖,一夜好梦。 顾司宴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所以,你做直播也是因为……” “当然啦,不过没人愿意看辅助当技术主播,我只好去钓技术主播了。”路橙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哥哥,今天那个顾司宴好奇怪啊,突然发癫阴阳怪气我。” 顾司宴:“……别理他。” 自己在路橙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形象? 他顿了顿,犹豫着打下三个字:“抱歉。” 路橙:“?” 顾司宴斟酌词句:“我从前对主播这个行业有些误解。” 他见过太多为了红不择手段的人,以为路橙也是其中之一。 顾司宴鬓发微动,才察觉刚才合窗时留了一道小缝,偷偷挤进来的夜风浸满凉意,吹动浅色瞳仁中倒映的荧光:“但你不一样。” [鹿鹿子]:练习哥哥,你太可爱了。 [鹿鹿子]:我没有什么不一样。 [鹿鹿子]:我想红,我要钱!QAQ “但跟哥哥在一起时,我不直播也不收钱。”路橙翻下电竞椅,滚到了床上,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哥哥一个人在宿舍别害怕,等我两三天就回来陪你,不许去找别的瑶!” 那个蝉鸣聒噪的暑假,夜风里热意翻涌,耳机里的少年每晚都要说一遍:“哥哥,明天再见啦。不许去找别的陪玩!” 顾司宴也如当时一般回答道:“好。” === 四日后,KR集团总部顶楼。 会议室里的制冷空调已打到18度,邵经历仍然揩不尽额头和两颊的汗,磨磨蹭蹭将半拉屁股挪到椅子外,努力保持端庄的坐姿。 他的对面,秦暮洋一贯的西装革履,饶有兴味地翻阅着KR集团最新一期的周年宣传册。 与其说是宣传册,不如是老板郑锐的发家史。 出身草根,怀揣着游戏梦想,下海淘到第一桶金,又勇于打破现状,前往国外开拓产业链。 如今KR旗下的产业已涉及互联网、能源、游戏、文娱等多个领域,KG俱乐部就是其中最烧钱的吞金兽之一。 秦暮洋拿指尖点了点封面上郑锐的个人照,冲邵经理笑了笑:“老邵,紧张?” 邵经理嘴硬:“没有,我就是热。” “你出的明明是冷汗。”秦暮洋无情拆穿,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调侃道,“万一小司宴被开掉了,你打算把他挂多少钱?” 秦暮洋代表水杉资本出席这次股东会,有点站着看戏不腰疼的意思。 但邵东不一样,战队里的每一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孩子,每到转会期,总有种旧社会卖儿鬻女的心痛感。 他明白电竞经理这行跟人贩子差不多,重感情是个大缺点,但总是改不了。 何况这回即将被卖掉的是顾司宴。 要是KG没了顾司宴……邵经理似被抽掉了脊梁骨,有气无力地说:“他和祁教练,跟万宁假赛那事儿不是一个性质,没必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话刚说完,会议室的门被两位秘书推开。郑锐和祁郁文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郑锐的手还搭在祁郁文的肩头,巴不得立刻结束会议,跑去喝上两杯,回忆老同学的青春岁月。 邵经理见到这一幕,心又凉了大半截。 哪怕战队里的都是亲人,他心里的那杆秤,多少还是更偏向顾司宴。 秦暮洋扶正眼镜,起身与他握手:“郑总,幸会。” “幸会幸会!郁文作证,我当年可是洋神的粉丝,会后给我留个签名。不,要十个!都要to签,我一定裱起来,挂到全球每间办公室的墙上。” 郑锐的发型已有秃向成功人士的趋势,但谈起电竞依旧热情不减,甚至还能聊几句世冠赛上的高光细节:“SiYan那小子太帅了,我当年要是有这天赋,绝对不去做生意!” 邵经理一听,塌陷的脊梁骨缓缓挺直,像是为顾司宴找回了一点底气。 “可不是嘛,”祁郁文接话,“但年轻人一成名就容易飘,不服管。老郑,夏季赛决赛你看过回放了吧?” 他开门见山道:“按SiYan选手现在的身体和竞技状态,我认为他需要一个替补。”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哪怕顾司宴本人在场,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邵经理张了张嘴,把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说到底,他只是郑锐雇佣的员工,叫他来,不过为了负责执行今天股东会的决策。 他趁着祁郁文专心与郑锐讨论,在会议桌下抻长小短腿,踢了秦暮洋一脚。 这种场合,秦暮洋说话比他有分量多了。 而且秦暮洋身为前职业选手,应该清楚这绝对不是加一个替补的问题。替补意味着轮换,可联盟与顾司宴差不多身价的野王,没人愿意来KG替补。 要是提拔青训生或引进新人,按顾司宴的气性,与其坐在场边看饮水机,宁可当场退役。 然而,秦暮洋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商务微笑,根本不想掺和KG的家务事,转头问秘书:“按照股东会的流程规定,每个投资方代表人拥有一票表决权?” “是的,秦理事。”秘书俯身说道,“请您稍等,有一位代表人还在路上。” 她似乎觉得迟到的理由难以启齿,压低嗓音解释:“那位先生说他昨晚双排到凌晨,起晚堵车了。” 声音虽轻,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祁郁文心头莫名升起不安的预感。 很快,他的预感就得到了验证。 顾司宴摘掉蓝牙耳机,偏头向帮他开门的秘书致谢,浅色的眸子绕着会议圆桌扫了一圈,最终锁定了主座上的郑锐:“好久不见,郑总。” 邵经理的嘴张成O形,半晌憋出了一个“啊”字。 顾司宴没有什么偶像包袱,日常在俱乐部T恤加外衣,冬天再裹一件黑色羽绒服,像个校园里随性的十九岁男大学生。 今天,他换上一身修身高定西装,碎发用发胶打理了一遍,衬得脸部线条愈发凌厉立体,比起秦暮洋的成熟英俊,自带一种年少不可欺的锋芒。 秘书替顾司宴拉开椅子,他在郑锐的身旁落座,正对着祁郁文,却没有搭理对方一个眼神。 祁郁文因被无视深感冒犯,无名火起:“顾司宴,选手没有资格参加股东会。如果不甘心当替补,我劝你不如尽早问清,哪个战队有购买你的意愿。” “选手没有资格,”顾司宴冷道,“那投资方呢?” 他好似在说一门陌生的外语,听得祁郁文头脑空白:“郑总有一票,秦理事有代表水杉资本的一票,我的话——” 顾司宴无奈地笑了笑:“家门不幸,我那位甩手掌柜父亲出了钱,但在国外逍遥惯了,不打算亲自参与管理,因此把投票权委托给了我。祁教练,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祁郁文哑口无言:“我——” 秦暮洋忍住笑意,尽量用公平公正的口吻说:“从长期商业价值的角度,我代表水杉,希望贵战队留下SiYan选手。” 他望向郑锐:“郑总,您想要的To签,应该马上就可以给您了。” 原以为能吵上一整天的股东会,不到半个小时结束。 公务车驶离KR集团总部,秦暮洋让司机靠边停车,五分钟后坐上了一辆黑色SUV,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副驾驶座上的顾司宴。 顾司宴哂道:“秦总反侦察意识这么强,不干刑侦真是可惜。” 秦暮洋:“两位股东私下交情过密,有损会议决策公正。” “误会了,我们没有交情,只有交易。” 顾司宴正一目十行地浏览手上的SRG青训生资料,忽然听秦暮洋在身后笑问:“费这么大劲,不会是为了那个玩瑶的小朋友吧?”
第22章 生日 秦暮洋话音刚落,顾司宴心有灵犀一般,从厚达几十页的青训生资料中,翻找到属于路橙的那一页。 照片上的少年稚气未脱,冲镜头笑出一对小虎牙。圆润的鹿眼看起来挺乖,眼尾处却微微上挑,平添了几分旖旎。 顾司宴伸出指尖,却悬停在了离照片几毫米的地方,转而抚上个人资料栏里的姓名。 ——路橙。 他第一次见到真真切切的路橙。 这种感觉可以用奇妙来形容,耳机里的少年音,双排时绕着蓝buff逛街的小鹿,点点滴滴组合成了他面前的路橙。 这小骗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个骗子。 路橙的个人履历比那位楚教练还简单。 试训成绩第一名,有辅助位意向。当过几个月替补辅助,无任何参赛记录,之后便是大片的空白,既没有解约时间,也没有转会期的交易去向。 难道路橙的选手合同,还卡在SRG? 顾司宴大致推算了一下路橙担任替补的时间。 他们真的曾经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然而,他在台上,路橙在台下,仅仅相隔几米又不知彼此存在,咫尺天涯。 身后,秦暮洋的声音忽近忽远,顾司宴顿感烦躁不安,随口敷衍了一句:“秦总工作这么闲,还有空看直播?” “哈?”SUV在十字路口撞上红灯,邵经理还没从刚才的股东会缓过劲来,紧急踩线刹车,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什么直播?我和老秦在聊Peace那事儿的后续。”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7 首页 上一页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