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身份崇高的亲王实现初拥的盛大仪式,也是所有到场的见证者欢愉的盛宴。 鲜血缓缓流逝,体温也在慢慢下降。 厅内的火把尽数灭了,唯余一室夜幕般的黑暗。 乐声愈发声势浩大,仿佛这样就会遮蔽此时的血腥与肮脏。 不知过了多久,吸吮血液的行为终于有快结束的迹象。恍惚间,郁源感到自己已经濒临死亡。 但是,没有下线。 他简直感觉是自己先前故意引导亲王的行为,被同等地还回来了。 背后的人温柔地搂住了他,耳鬓厮磨地窃窃私语:“疼不疼?” 是管家的声音。 痛感早都被调到百分之二十,现在被咬一口就跟针扎差不多。郁源默默无语,感觉最难忍的还是这两个人的头发都好长,圈圈绕绕地蹭在他的身上。 还有点痒。 他还等着快点死,但又不能太明显,只能尽可能委婉地建议:“......要不再咬深一点?” 沉默了一会儿。 “郁源。”另一个用膝盖抵在他腿间的人,自然就是亲王,声音似是好气又好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郁源看不到两人,自然也看不到彼此的眼神,但他的语气很真诚:“......我的意思是,咬深点,效果好。” 仿佛他才是吸血鬼,指导另外两人怎么进行初拥仪式。 没人理他的话。 此时亲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手心深深地划了一道,又把匕首递给了管家。 管家盯着郁源褪去血色的半张脸,在自己的手腕处开了个伤口,鲜血霎时涌流。 他们相视一眼,几乎是在同时,两人举起流血的伤口。 接触液体的一瞬间,郁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下一秒,那滴落的血就流到他的唇边,仿若玫瑰开到糜烂时的汁液流淌。 见状,亲王似是哄诱地说:“喝下去。” 郁源刚已经忍不住自己摘了黑布,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看清了两人刚刚的行径。 他没法跟管家对视,只能面对狮子一样微微躬身压着自己的亲王,顿了顿,才说道:“......喝了之后是不是就跟你们一样了?” 他其实更想说你们用同一把刀划烂手是不怕感染,吸血鬼不生病的吗。 亲王微笑:“当然。” 他像是一尊只在黑暗中现身的邪神,正大肆宣扬着有悖于光明的教义。 “你会和我们一起生活,远离阳光,远离你所熟悉的一切,从此以鲜血为食,在永夜之下,和我们一起共生......” 愈发兴奋的声音近乎咏叹,但可惜没有感染到另一个人。 郁源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那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背后,管家微凉的呼吸落在耳畔:“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言下之意,就是不死。 郁源:“......”可我真的很想死,给个机会吧。
第14章 仪式上的两方僵持不下,郁源还等着自己流血死亡,没咽下去一口来自吸血鬼的血。 这一口下去,他可就成了“不死之身”。 台下黑压压的人影交织密布,像是耸动的黑色泥沼。至于祭台之上,不同于以往初拥仪式的旖旎无边......今晚的情况,总归跟一般人想象的不太一样。 管家摘下了卡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少了一份严肃和冰冷,反而添了些柔和。他在郁源耳边哄骗似地说道:“永远留下来,不好吗?” 这语调像是包裹着蜂蜜糖衣,抿一口嘴唇都是甜的。 被夹在中间的郁源,仿佛是个咬紧牙关不愿意喝药的小孩,对管家话里的暗示也视而不见,坦率道:“我对人类身份挺满意的。” 亲王与兰伯特对视一眼,前者明显想试图采取点强制手段,只要能喂进去几滴就行。 但兰伯特的眼神也很凌厉,大有如果斯摩莱特想强制执行,就会跟他动手的意思。 在这方面,两人的立场非常对立。 兰伯特循循善诱地抛出其他诱饵:“永生的身体,不变的容貌,强大的法力,取之不尽的财宝......所有东西,你说出口,我都能献给你。” 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同族。 郁源一阵沉默:“......你认真的?” “任何要求。”兰伯特眼神坚定。 郁源身上还有两处牙印在往外冒血,汩汩涌流不止,虽然不疼,但到底有点像被戳破的气球漏气的感觉。 “我现在就有要求。”他轻咳一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匕首,上面还沾着两个血族的血,“一视同仁,给我也来一下,行吗?” 再多流点血,多拖延一点时间,他应该就能死了。 完美计划。 闻言,亲王想到他这一晚反常的表现,似乎明白了什么。弓着身子又靠近了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了距离,转头时高挺的鼻尖仿佛都要贴在一起。 “你该不会是......不想活了吧。”亲王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暗淡深沉。 郁源忙道:“也不是,我就是......”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往下编:“特别想深度体验一下被咬的感觉。” “行啊。”亲王苍白但有力的手扣在他身上,像是挨个按下琴键,一步步摸索着上前。 黑暗中,他又凑到郁源左耳耳边,调笑的声音仿佛注入酒液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那就成为我们的同族......” “你让我咬个够了,我也让你咬......” 刻意加重的字音,试图让人发散联想。 但可惜另一个人类的想法跟他从来不同频道,听到这话,脑子里出现的画面约等于一窝猫抱着互相啃毛。 大厅内,黑暗笼罩下的其他地方有多迷乱,台上这场面就有多离奇。 习惯于强行掠夺手段的血族,竟也会有与人类僵持不下的时候。 相较管家,亲王显然更具侵略性。郁源与那一双镶嵌的红宝石般的瞳孔对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点。 无知无觉中,反而与身后的人更紧密些。 兰伯特顺势将他圈在怀里,语气一直是那么平静,惨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温柔,像是会永远包容身前人所有的行为。 只有彼此之间能听见,低沉的声音近乎呢喃:“......等你变得跟我们一样,你就不会离开了。” 郁源转过头想说些什么,两人几乎是肩颈相依。 这亲密无间的一幕落在亲王眼里,登时就引起了他的不满。兰伯特惯常的那一套,纵容也好,在他看来假惺惺的温柔也罢,总而言之——亲王压根就没看顺眼过。 但郁源显然是更亲近对方多一点。 于是,他在此时选择了捏住郁源扭头时露出的脖颈,像是抓住了什么命脉,“你没有其他选择的。” 蔷薇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小小意外,在此时又颠倒对峙双方的位置——主动权一直在自己这里,至少亲王是这样认为的。 今晚的宴会是最为正式的初拥仪式,代表着里斯特家族在其大家族的见证下,会迎来他们的新成员。就算兰伯特到最后放弃,亲王也不会允许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截然不同的性格,让他更想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大的保证。 兰伯特没有表态。 郁源关心的则只是身上的伤口,现在几乎已经快停止流血,濒危的虚弱感也慢慢过去。 现在想死,估计有些难度。 意识到亲王看似平静的语气里道出了眼下的现实,今晚似乎非得完成初拥仪式不可。 他正想着该怎么办,但倏然间,犹如福至心灵一般,有了一种新的思路。 血族也并非真正的不死之身——他们是有弱点的。换句话说,他也是能死的。 银质器具,阳光,十字架......也许还有办法。 电光火石的刹那,郁源做好了决定。 从兰伯特血流不止的手腕上,鲜血滴落到他的唇齿间。 登时,除却鼻腔充斥着的血腥,连嘴里都是腥气冲天的味道,又像是带着铁锈味。 他舔过后槽牙,感觉回味也只是血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甜味。也不知道血族的口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像是没有想到他突然又变得这么主动,兰伯特和亲王俱是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惊异。 亲王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伤口也递到郁源嘴边。 带有余温的液体滑进食道,流到身体里的深处,像是一种无法被磨灭的标记。某种意义上,他们的血混合在一起,纠缠不清了。 两个真正的血族相互对视一眼,暂时放下了彼此间的争端。像是共同呵护养殖一株小小的幼苗,在昏暗中看着那一耸一耸的黑发,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正皱着眉头,权当自己在喝难喝的中药,实则心里已经计划好了吸血鬼的八百种死法,准备用在自己身上。 木桩或者银剑穿心,焚烧或者十字架......阳光下暴晒一圈,也许就能把他差不多弄死。 血液在相互交融......纠缠不清,再没什么能将之分离。 血族聚集的城堡内,这场午夜盛宴已慢慢接近尾声,与会的宾客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血脉古老而高贵的里斯特家族,同样迎来了新的成员。 城堡外的夜幕下,镰刀似的新月当空,三三两两的星子环绕在四周,点缀这个静谧而安详的夜晚。 坠入黑甜乡的人们,像是进入了一场宏大而离奇的梦境,又踏上一条愈行愈远的旅途。 全息世界的地图没有边界。 游戏也同样不会有终点。 - 悠悠转醒时,郁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 如果不是能够呼吸,就凭这看到的第一眼,他差点没以为自己给人活埋了。 感觉身上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他抬起胳膊,伸出手,试图推开眼前的遮蔽的顶盖,弄出了些动静。 但还没等他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坚硬的顶部突然被人掀开,外界的光亮令他下意识紧闭双眼。 “感觉怎么样?” 关切的声音响起,站在外面的是管家。 郁源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副巨大的棺材里,环视四周,是某天下午躺过的地下室。 管家又戴回了原本的银边眼镜,细链垂在旁边,还是那一身整齐的三件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把郁源扶着坐起来,让他枕着宽大的枕头,又在旁边坐下:“先坐着再休息一会儿。” 对于新生的血族来说,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 棺木里铺着不知道多少层天鹅绒,软软的。 管家把他之前说的“必须躺在十床绒被上,不然会睡不好做噩梦”这件事当真,细致地做好每一点工作。 他有意想保持沉默,也许是想给郁源缓和和接受的时间,让对方能够独自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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