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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孟舟一定也很紧张，也许是怕了那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混混，也许是因为别的。 因为他的手上，也同样沁着细密的汗珠。 “我们去哪儿啊？” 林顾疑惑的发问，孟舟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猛然发觉自己拉着人家的手，又赶忙放开。 他发誓，刚刚他拉林顾的手，就是急中生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搓了搓手，答非所问：“这几天怎么没见你上游戏了？” 林顾目光躲闪说：“我有点忙。” “忙着跟人打架啊？” 林顾本来疑惑孟舟怎么知道自己打架了，又感觉他好像对自己打架这件事很不满意似的，什么啊，好学生的优越感吗？也没见哪个学霸天天在街上闲逛的啊。 林顾怒了，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就是不高兴，于是，他咬了咬嘴唇，盯着孟舟，凶巴巴的问：“关你什么事？” 林顾的眼睛长的很好看，圆溜溜的，打鬼主意的时候，转来转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前几天和人打架的伤还没有好全，一道红痕挂在脸上，有一种格外和谐的美感。 孟舟鬼使神差的抚上那道伤口，轻声问：“痛不痛？” “嗯？”林顾愣住，半晌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才把他的手拍到，咳了一声，虚张声势的说：“我才不痛，这点伤算什么，你是没看见被我打的那个人，他才叫惨呢。其实今天你就是不来也没什么，他们难不成还敢打死我啊，等我下次找到机会，挨个揍一顿，免得被人看扁了......” 听他说的绘声绘色，孟舟道：“没有人教过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林顾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空气安静的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危险是他从来不会考虑的事情，他只知道受了欺负不能忍耐，一定要报复回来，你报复的越狠，别人下次才越不敢再欺负你。 他怔怔的看着孟舟，小声说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孟舟的心骤然收紧。 顿了顿他又说：“也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 林顾氤氲着水雾的可怜狗狗眼在这一刻起了极大的作用，孟舟沉默了许久，终于按捺住了内心的好奇。他想究竟是怎样离谱的家庭环境才能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儿性格如此的崎岖。 他没有问，只是静默的去附近还开着的药店买了一盒创口贴，不顾林顾的剧烈反抗给他贴在了头上。 然后听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买创口贴还不如折成钱给我呢。” 孟舟无奈，这人是掉钱眼儿里了吗？就知道钱钱钱的。 。 桐城一中后墙上爬满了茂盛的蔷薇花，路旁种这两排苍翠的银杏树。 蔷薇花的香味浓烈馥郁，在这条少有人经过的路上，像是无意闯进心里的宝藏。 两个少年并排走在路上，被路灯照出了很长很长的影子。 孟舟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三十五，离一中的起床铃还有两小时十分钟。 他问林顾：“这么晚了才回学校，白天还要上学，你不睡觉吗？” “那我晚上工作，就白天睡觉呗，反正老师也不管我。”林顾理直气壮。 孟舟没有说话，又陪他走了一段，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直白的跟他说：“要不你跟我去打职业吧？” “神经病！” 孟舟见他好像不怎么相信自己，便也急了：“我其实，是一名职业选手。” “你游戏打得不错，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你不是需要钱吗？跟我走，我保证比你在这里赚的多。” 林顾犹豫了一下，却从孟舟的话里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信息，他看上去很穷，很缺钱吗？林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翻墙回了学校。 孟舟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不死心的朝学校里面喊：“我明天还在这儿等你。” 。 翻进围墙的林顾，听着身后孟舟的声音，捏了捏口袋里尚有余温的几张创口贴。 林顾家离学校不远，但是却是办的住校。 他成绩不好，如果说别人说六科成绩中有那么一两科短板的话，那么林顾就不一样了，他全是短板，天生就不是上学的料，所以传说中靠努力学习改变人生命运在林顾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但林顾从来不会逃学，至少，上了高中这近一年来的时间，是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林顾一直是个叛逆少年，初中的时候，把头发当做调色盘的染，校服画的五颜六色，每天逃课打架，无恶不作。 中考后，因为妈妈生病，他不想给她添堵，又收敛了几分，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好好穿校服，每天按时上下课，对他来说，当一个好学生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他已经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装作一个好学生。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孟舟的话对他来说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这个时候进不去寝室，林顾把教室里的几个凳子并排放在一起，躺了上去，盯着天花板出神。 林顾控制不住的去思考孟舟说的话的真实性，又控制不住的想，孟舟刚才说的很多钱到底是多少钱？ 林顾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电竞选手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之后的事情，就是林顾从躺着看，慢慢变成了坐着看，最后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恨不得穿越过去一把掐死围墙外高傲的自己，然后对孟舟说一句：老板，咱家俱乐部在哪儿呢？ 他点开孟舟的微信头像，想立刻答应他，又觉得这样做自己太没有面子了。 他不是说明天也在那儿等他吗，那就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诚意。 可是万一把他惹生气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林顾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了。
第十章 孟舟虽然没得到林顾的回答，却还是按约，吃过晚饭在一中墙外等他。 第一天，没来。 第二天，没来。 等到第三天晚上，孟舟想，如果林顾还是不来，他只能自己回俱乐部了。 正想着，他却在围墙脚下等到了林顾扔出来的书包。 等到林顾翻墙出来，他喜出望外的迎上前去，说：“你终于来啦！” 林顾自然不是故意要鸽他，只不过这两天老师管的太严了，晚上还有人巡寝，林顾连偷偷给他发消息的机会都找不到，还担心他会不会自己跑了呢。 不过看着他惊喜的神情，林顾有些得意，又不想向他解释清楚了。 他悄悄勾了勾唇角，心里暗喜：看吧看吧，老子就是这样一个不动声色就能把人迷的七荤八素的命定主角。 林顾没有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就相信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给他画的饼，或许是因为孟舟长的不错，他始终认为长的不错的人不会是太坏的人，所以也就毫不设防的决定跟他走了。 很多年后，林顾才发现，自己在匆忙和草率中，做下的这个和孟舟一起去打职业的决定，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 但那是二十二岁的林顾才会知道的事。 十六岁的林顾只会大摇大摆的把装了几件衣服的书包扔孟舟怀里，然后毫不客气的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你这么着急吗？”孟舟反问。 林顾立在原处不说话，什么叫他着急？难不成现在要他背着书包回去？ “不然呢？咱们不是现在出发吗，我可告诉你翻墙回去不容易的。” “可我订的明天的票，要不然……要不然你跟我去我家住一晚吧。” 林顾无处可去，只好接受了孟舟这个算不上太好的主意，然后跟在他身后一起回了家。 。 孟舟的家离桐城一中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林顾在脑海中模拟了一百遍见到他父母后该说什么话，却没想到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进门后，林顾询问：“你一个人住啊？” “不是，我跟我爸妈一起住，他们工作忙没时间回家。” 听见孟舟这样说，林顾立刻收了装出来的乖巧模样，一头躺倒在沙发上。 孟舟给外婆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在家住，明天直接坐车回俱乐部，就不回去了。 林顾等他打完，然后说：“有饭吃吗？我饿了，今天一天都没吃饭。” “为什么不吃饭？” “当然是因为没钱啊，还能为什么？”林顾理直气壮：“跟老板出来，还要我自己付钱啊？” 林顾太坦荡了，以至于孟舟也没有发觉他话中的错误逻辑，自然而然的把自己放在了要照顾他的位置。 孟舟故意逗他：“你就这么跟我跑出来了，不怕我把你卖了？” 他说这话时，林顾正在开电脑，一听这话乐了：“把我卖了，我一没钱二没色的你图什么呀，到时候人家卖家叫你倒贴钱。” 孟舟傻笑，心想你还是值几毛钱的，但他没有说出来。 。 从桐城坐高铁到宜市只要两个小时。 孟舟把林顾安顿在俱乐部对面的酒店里，叮嘱他不要乱跑，自己一会儿来接他，林顾一进酒店就把电脑打开，开着游戏等。 还很不耐烦的对孟舟说知道了知道了。 孟舟独自一人回到俱乐部，俱乐部里除他以外的队友都到齐了，收假第一天没安排训练，大家坐在休息室或训练室里忙自己的事。 孟舟故意在一众队友和教练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踢一脚椅子弄出些响动来，又大大咧咧的坐在电竞椅上，还得瑟的转了一个圈。 他向来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年纪虽小，却难得的老成，很少有这种藏不住话故意引起注意的举动。 杨奇昊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问：“怎么了，Wind，回家一趟中彩票啦？” “没有啊。” “那就是谈恋爱了，不过你这个年纪，早恋可不行啊。”坐在一旁喝奶茶的队长中单千纸鹤也故意逗他。 屋子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谁早恋了，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要跟教练说，咱们俱乐部不是在招青训吗，我这里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想推荐给你。” 孟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杨奇昊皱着眉跟他说：“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人我都带来了，就放在对面酒店呢。” 怕杨奇昊以为他随便找了个人来走后门，孟舟又说：“我保证他能顺利试训通过，要是不能我跟他一起走。” 孟舟夸赞着林顾，骄傲的像一只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小狗。 杨奇昊从没有见过孟舟那样的神情，从前没见过，之后也没有，他足以见得孟舟对他自己口中那个天才的信心，便破例让林顾过来试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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