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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办？”林顾又问。 孟舟不说话，不紧不慢剥着虾。 虽然三年不见，但孟舟执教时的雷厉风行，林顾早有耳闻，打不好就下首发，什么时候能打好什么时候上，半点情面也不留，今天他特意将程浪留下来，想必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 “什么怎么办？” “程浪。”林顾有些急切的逼问：“你今天找他，不就是因为训练赛打的不好吗，你跟他说什么了？像你以前在美国执教的时候一样，只要有一点失误就活该下首发是吗？” 孟舟听着林顾逐渐激烈的语气：“林顾，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是作为队长应该对主教练说的吗？” “我......”林顾哑然。 队长的职责应该是带领队伍走向胜利，而不是为了某一个特定的人，和教练起冲突，以往的时间里，他一直做的很好。 他今天为什么要叫孟舟出来，又能为程浪做点什么呢？好像都是在白费力气，只不过是随便找个人乱发一顿脾气罢了，就是孟舟真的留下了程浪，那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我并没有打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程浪的去留，但是，”孟舟斟酌了片刻道：“程浪，并不是第一个离开你的队友，你19岁夺冠时陪在你身边的人，转会的转会，退役的退役，做幕后的也去了幕后，在我们这个圈子，离别不是常态吗？” 林顾紧抿着唇，忽略孟舟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离别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常态，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了，如果说孟舟当年的离开还给他带来了一些痛彻心扉，那么后来，当他的队友各奔东西，当贺辞拍着他的肩膀说小队长要继续加油时，他就已经能够平静的接受这一切了。 程浪一点也不特别，他只不过，是陪伴林顾最久最久的一个人罢了。 孟舟见他压抑着，便从对面的凳子上离开，转而坐到了他身边，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如果是贺辞带队，你今天会不会找他出来？” 林顾皱眉：“关贺辞什么事？” “你不会是不是？”孟舟笃定的说：“因为主教练是我，所以你才找我出来，你想要我安慰你吗，或者抱抱你？” “神经啊！” 林顾条件反射一般甩掉孟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站起来就要走，他骂骂咧咧的说：“想不到几年不见，你这么变.态，少来烦你爹，今天就当我们没见过，饭你请。” 说完话，林顾转身就走，孟舟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笑的春风得意。 他没想激怒林顾，只不过占些口头便宜，顺便满足一下自己内心的变.态占有欲，林顾虽然恼羞成怒，但是暂时不在纠结程浪的事了，不也挺好的吗。 两人在饭店散了后，孟舟去找了贺辞，问他林顾回家买的哪天的机票。 贺辞正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听他这么问，调侃的说道：“怎么，孟教，这是想人为偶遇啊？” “话真多，赶紧。” 贺辞挂了电话，正色道：“那个我跟你说了，你别又摆出一张死人脸，林顾没买票，他放假一般不回家的。” “为什么不回家？” 贺辞迟疑了一下，确认孟舟不是在开玩笑，才又跟他说：“他说家里没人，回去也是一个人，懒得跑，还不如就待在俱乐部。” “怎么就他一个人了，他妈妈……” 孟舟一怔，回望贺辞，得到了肯定的神色，心里忽然传来钝器击打的痛感。 “他妈妈去年开春的时候去世了。” 。 刚认识林顾的时候，孟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他也料想，一个十六岁就在校园混迹，为金钱和生计奔波的少年，必定不会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 可是林顾每天大大咧咧，积极搞钱，虽然脾气暴躁却又和大多数人都谈得来的样子，掩盖了原本的真相和他原本的性子。 后来孟舟才知道，一个并不幸福的人看上去的快乐，只是因为和年龄不相符的世故和坦诚，让他把敏感和偏执都藏在了少年的直白之下。 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巧合，他恐怕还要过很久很久，才会真正的了解林顾。
第十二章 当年NCM的选拔机制十分严格，即便林顾试训很成功，表现也异常优异，但是不会因为一场试训就搞什么破格提拔，按规矩，他还是得去青训待一段日子，以观后效。 林顾对此十分不满，不过幸好，俱乐部还是很人性化的把林顾和孟舟放在了一个宿舍。 这天夜里，林顾从二队训练回来，发现寝室里安静无声，平时该躺在床上玩儿的林顾仿佛已经睡着了，被子和换下来的衣服撒了一地，孟舟知道，肯定是他又不好好睡觉了。 孟舟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把被子给他捡起来，谁知又被林顾踢在了地上。 他再捡，他再踢。 再捡，再踢。 孟舟知道他在装睡，最后一次捡起被子扔在林顾头上，警告：“再扔我不给你捡了！” 这段时间，孟州也算摸清了林顾的脾气，虽然暴躁爱炸毛，倒也很好顺毛，至少很听话。 林顾果然见好就收，不扔了，屋里安静了片刻，他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来，幽怨的看着孟舟：“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比赛打？” “我不知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一队？” “不知道。”孟舟十分平静，顿了顿又说：“我都还没上一队呢。” 林顾耐不住性子跟他纠缠，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告诉我，跟你来打职业肯定比我以前赚得多吗？你个骗子！”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焦急，林顾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里暗藏的无理取闹，他竟然在对一个只认识了半个月的“同事”耍脾气撒娇。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孟舟不说话，林顾又怕他生气：“那什么时候发职业标你总知道吧？” “这个我倒是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吧。” “你这么着急要职业标做什么，都见你问了几次了。”孟舟疑惑。 林顾窝在床上敷衍他：“哎呀，拿来装逼呗，我以前在桐城一中称霸时期认识了这么多人，现在我都是职业选手了，多牛逼。” 孟舟没太在意林顾的话，转念想起他之前代练的事，叮嘱道：“职业选手是不可以代练陪玩儿的，你别想着又去勒索小孩儿钱！” “嘶，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是吧？”林顾反问。 “你就是，你可真有自知之明。” 林顾虽不满他的话，但还是心虚的划着手机屏幕不好多说。 孟舟见他安静了下来，以为他听进去了，就去厕所洗漱。 洗漱完出来，林顾还没睡着，翘着二郎腿，道：“如果陪玩儿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会被开除吗？” “没那么严重，但是……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好奇嘛。”说着林顾翻身留了个背影给他，睡了过去。 孟舟没有多想林顾的话，他不是傻子，知道进俱乐部的机会来之不易，首发更加珍贵，得到了就应该好好珍惜。 所以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林顾也不是傻子。 可是他错了，林顾就是傻子，不仅傻，还刺头儿，什么不让干，就专门干什么。 。 林顾一直是一个物欲很低的人，这种低物欲源于他不敢示人的缺钱原因。 像他们这个年纪来打职业的，赚了钱大多喜欢买一些名牌的东西，年纪大些喜欢买车买房，年纪小就买衣服、鞋子、手表什么的，但林顾就从来不买。 青训的工资只有几千块，孟舟一直以为林顾把钱存着，从来没有过问，他的衣服也只有带来那两件换来换去，最近天气转凉，已经开始翻孟舟的衣服来穿了。 每次休息日约几个队友出门逛街，他都只看着别人买，帮孟舟拎购物袋，偶尔蹭一杯奶茶，乖巧的不像样。 问他怎么不买，他一说浪费钱，二说不喜欢，眼看要入秋了，趁着还有几天短袖能穿，孟舟硬把林顾从寝室里挖出来，说什么也要带他去买衣服。 林顾死活不去，在孟舟再三保证他付钱之后，林顾才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 路上，林顾像一条小尾巴一样在孟舟的身后跑。 他说：“孟舟，你这么有钱的话，不如折现给我吧。” “......”孟舟无语：“折现给你，你秋冬不穿衣服了吗？” “不是还有你的衣服吗？”林顾圆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 孟舟欲哭无泪，一面带着林顾往商场的男装店走，一边嘀咕：“小财迷，周扒皮都没你这么能扒。” “周扒皮是谁？你亲戚啊。” “你亲戚！” 孟舟随便扯了一身衣服，一脚把林顾踹进更衣室。 孟舟确实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家里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父母肯定不会需要他的工资补贴，这就造成了，他今天对林顾尤其的大方。 好像给他买东西能给自己带来一种奇妙的成就感，他不知道这种成就感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就暂且把它归结于对儿子的爱，然后拉着林顾，把这个商场的卖衣服的店全部逛了一遍，直到两人实在是提不动了才停下。 本来是要直接打道回府的，林顾说，今天孟舟大出血，一定要请他喝一杯奶茶。 林顾喜欢双份芋泥双份芝士的芋泥奶茶，又噎又腻，孟舟实在理解不了他的口味，就随便点了一杯纯茶。 店里的人很多，他们坐在门口的免费椅子上等。 林顾低着头玩儿手机，有时候看到什么有趣的就递过来让孟舟跟他一起看。 两人正看视屏笑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高跟鞋。 “林顾？”高跟鞋的主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商场的工装，领着一个小女孩儿站在林顾面前，不可思议道：“还真的是你啊。” 林顾在看到面前的人那一刻，脸上的笑僵住，立时落了下来。 孟舟捕捉到林顾的表情变化，问：“阿姨，你是？” 女人没理孟舟，扫了一眼地上的购物袋，自顾自的和林顾说着话：“你怎么到宜市来了？你妈妈知道吗？还买这么多东西。” “跟你有关系吗？”林顾烦躁，起身跟孟舟说：“奶茶到了，我们走吧。” 随即去拿了奶茶，拉着孟舟便出了商场。 女人看着匆匆离开的两个人身上穿的NCM的队服，不禁在心里盘算：NCM可是本市最大的电竞企业，林顾竟然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林顾不由分说的拉着孟舟走了两条街。 孟舟鞋都快跑掉了，又一个人提着所有的东西，不得不松开林顾的手，停下问他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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