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越收了声,他能感觉到程辛苑身上的紧张和不安。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阿结开到一处非常隐秘的村落,停车后,他带两名买家进入一间破破旧旧的屋子。司迁业立刻命令所有警方人员停车,几辆车之间通过耳机通讯,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阿结进入的这间破屋,没有人知道内里的情况,警方不知道这间破屋只是双方交易的地点,还是卖家制毒的场所。同样不知道的,是破屋内的人员情况,以及是否有枪支武器。司迁业和徐哥都认为,应该先派一人潜入内部,了解屋内情况,再决定投入多少人力将毒贩抓捕。 程辛苑听后想都没想,直接对着耳机说:“我去。” 深夜寂静无声,在程辛苑和赵寻越的那辆车里,只听得见坚定而又简洁的两个字。赵寻越看向他,程辛苑继续对着耳机道:“我经验多、能力强,可以快速反应并通知你们。迁业,让我去。” 警队的耳机是多频对话,徐哥没有出声,司迁业也没有回话,他们显然是在思考。程辛苑的心思太明显了,来之前他主动跟曹冲吃饭,甚至有点不顾跟曹冲情谊的味道,他一心只想弥补四年前的失误,给卜安奇一家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是给一同接受处罚的所有同事的交代。 坐他旁边的赵寻越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不仅明白,赵寻越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心。程辛苑仿佛把这次行动当作不顾一切的战斗,是生是死都置之度外了,赵寻越怕程辛苑因为过度焦灼出差错,于是也对着耳机道:“……我去吧。” 程辛苑猛地转头看向赵寻越,脸上压抑着不悦,他还没说话,耳机那边忽然传来司迁业的声音:“……我去。” “啧!”程辛苑忍不住出了一声,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他解开安全带,立刻下车,快速窜进司迁业那辆车。马全全开车,司迁业坐副驾驶,卫琛平在后排,程辛苑上了后排就冲司迁业说:“我想去。” 他诚恳地望着司迁业,那人转过身,并没有立刻回复,望着程辛苑。程辛苑碍于车上还有另外两人,不好逼迫“队长”,也不好太过袒露心声。 他专注地注视着司迁业,以为自己的心思全在不言中,可司迁业沉默了几秒,慎重地说:“辛苑,听我的。” 司迁业现在是队长,是整个行动的负责人,如果不是和程辛苑的私人关系,程辛苑连争取的余地都没有。 “我……” 程辛苑不甘心还想反驳,司迁业打断他道:“我潜入,探得情况以后回来。如果10分钟内我没有出来,你和徐哥商量,带队攻入。如果十分钟内听到枪响,你们也进攻。” 司迁业清晰、简明地交代了之后的行动方案,看出来他已经打定主意,程辛苑说什么都不会再起作用。如果是一般的行动,程辛苑不会这么倔强,但四年前的牺牲给他留下的沉痛记忆太深,他对这群毒贩心怀芥蒂。 另一方面,程辛苑已经四年没有和司迁业组队搭档过了。他回到边境中队后,参与的都是一般执勤任务,因着他和司迁业官职的身份,也很少一起出动,程辛苑如今还站在“队长”的立场上,不忍心把这么危险的单独任务交给自己的“队员”。 可是程辛苑忘记了,现在,如今,此刻,司迁业才是临尘县边境中队的队长,他和当年的程辛苑一样,肩负着责任和使命,切实关心着所有“队员”的生命安全。 这时,耳机里传来徐哥催促的声音,他怕时间耽误的太久,毒贩交易完成后离开。司迁业对着耳机说“收到”,又带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对程辛苑说:“回你的车上吧。” 行动中每多浪费一秒钟、一分钟,都意味着可能会发生意外。程辛苑也不能再多想,郑重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嗯。” 程辛苑下了司迁业那辆车,重新回到赵寻越的车里。赵寻越问了一句:“决定了?” 程辛苑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破屋的入口,轻轻点点头,过了一分钟,装备好武器、穿好防弹衣的司迁业,只身一人走过了车前。 深夜的光线非常暗,又不能开车灯,程辛苑几乎必须得凝神注视,使劲眯起眼睛,才能一直紧盯司迁业的背影。在破屋的院墙边,围着一堆高大的纸箱盒子,司迁业借助纸箱爬上了高强,直到他跳进院墙,程辛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 程辛苑在车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紧张地挤压着,额头渗出汗珠。他的脑子里总是不断闪回四年前大火的场景,他太焦灼了,左手食指伸出来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使劲往里戳,太阳穴周围都留下指甲的印记。忽然,赵寻越伸出一只手,拉住了程辛苑的指头。
第91章 决战2 “……嗯?” “别紧张。”赵寻越没看程辛苑,也是审慎地盯着前方的破屋。只是他牵着程辛苑,不想让他“伤害”自己。 程辛苑突然感受到一种意外的情绪,停下了戳自己的动作。与四年前的缉毒行动不同,四年前他在操心、愤怒、疲惫、失望中不断反复,四年后,不论是行动打头阵、还是关切自己的一举一动,程辛苑都感受到一种被照顾的情绪。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整个缉毒任务除了徐哥外,他就是年纪最大的人了,按理说他应该最有经验、最敏锐、最镇定,可他心中的压力太大了,而在敏感、焦灼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每一份情绪都能被周围的人接住,并且小心谨慎地保护好。程辛苑那一刻生出一丝惬意的庆幸,四年后与四年前相比,他不再是一人紧张全队,他有了勇敢的队长,和可以依靠的男朋友。 程辛苑不再戳太阳穴,放下手,轻轻出了一口气道:“……嗯。”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紧张的氛围像按在弦上的箭,只等一秒就要离箭而发。十分钟的时间其实很短,不过是一局手机游戏,一趟大课的课间,一部电视剧的开头,但这十分钟对程辛苑以及所有执行任务的警察来说,却是窒息又难熬的十分钟。眼前的破屋里有他们最亲密的队长,也有一帮穷凶极恶的毒贩,甚至可能十分钟后,还会有一场惨不忍睹的枪火战斗。 程辛苑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快在黑暗中失去视觉了,赵寻越最先发现跳出高墙的司迁业,低声道:“队长出来了!” 程辛苑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司迁业直接奔向自己的车里,用耳机向其他人发布信息道:“毒贩一共五人,阿结和两个卖家,另外还有阿结的同伙,应该是两名卖家,都是男子,身高大约175左右,一人比较年轻,另外一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楚样貌。以我所观察到的,暂时没有发现武器。” 没有武器是最好的情况,司迁业当机立断下命令道:“边境中队五个人打头阵,徐哥的人在后。现在行动,一网打尽,不容有失!” “收到!” 所有人都镇定地回复命令,边境中队的五人立刻下车,向破屋前进。司迁业打头,程辛苑和赵寻越等边境中队的四人在后,徐哥带领的队伍在最后。等司迁业破门而入,身后几人立刻呈圆形散开在周围,举枪对准正在交易的毒贩,司迁业大声喊道:“我们临尘县边境中队的警察,现在怀疑你们涉嫌贩毒,全都举起手!” 那毒贩五人登时都愣在原地。这五个人中,阿结和两个买家站在前排,靠近警察,另外两个卖家站在后排。程辛苑在左边的包围圈最前面,离他最近的就是司迁业方才说的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 这家伙面部被口罩遮挡,眼睛又隐藏在帽檐之下,基本看不清样貌和表情。阿结见警察进来,先大骂了一句“操”,另外两个买家吓得立刻跪地求饶,而卖方的两人却无动于衷,尤其其中年轻的男人看向戴口罩的那人,好似在他看的意思。 程辛苑立刻判断戴口罩的人是卖家的老大,他举着枪朝那人严肃地喊道:“双手抱头,蹲下!快点!” 戴口罩的男人侧头瞧了程辛苑一眼,另外三个毒贩已被警察制服,没袋口罩的那个卖家缓慢地准备蹲下身,而戴口罩的人犹豫了一秒,然后慢慢向身后的墙退去。司迁业看出戴口罩的家伙奇怪的举动,和程辛苑交换了一个眼色,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程辛苑快速制服住另一个卖家,司迁业举枪向戴口罩的人走去:“双手抱头蹲下,听见没有!” 戴口罩的人双手慢慢举起来,但是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外语。司迁业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很可能是越南人,于是用英语问:“Are you Vietnamese (你是越南人吗) ” 对方不但不回话,而且还偏下头,使得帽檐更加挡住脸部,但是双手已经抱头在后。司迁业看他有要投降的意思,顾及对方是越南人的身份,想转头问长期生活在边境的徐哥,是否会越南话。可他刚一转头,戴口罩的人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子,狠狠向司迁业的脖颈刺去。 “啊——” 程辛苑听到司迁业的大叫,刚转过身,另一名卖家也从袖子里抽出刀子,程辛苑眼疾手快,刀子只划过他的肩膀。而另一边司迁业的枪已经掉地,戴口罩的男人又接连狠命向司迁业刺了几刀。司迁业瞬间倒地,双手拼命去够对方的脸,扯掉了那人的帽子和口罩,大动脉的血向瀑布一样奔涌出来,浇在对方的脸上。 另一边,程辛苑刚要开枪射击年轻的那名卖家,对方活跃地跳到他身上,一把扭住他的脖子。程辛苑用武力抵抗住,但明显感觉到对方体力超强,而且有格斗经验。他余光瞥见受伤的司迁业,情急大喊道:“赵寻越!开枪救迁业,快点!” 司迁业被刺只在几秒之间,赵寻越听见喊声立刻举枪对准毒贩,但当他看清对方的脸孔时,身体都僵住了。那张脸他不会认错,刺伤司迁业的人,是卢绪凯,即使那人脸上都是血迹,面部狰狞,恐怖尽显,但赵寻越也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卢绪凯,是他的亲舅舅。 赵寻越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真的在战场上,遇到了卢绪凯。他在警队的档案里见过卢绪凯的照片,只看一次,那个人的样貌就印在赵寻越脑海中。那是他生母唯一在世的亲人,所以卢绪凯的身体里和赵寻越流着一样的血,而赵寻越的血液中仿佛就有一种本能,让他一眼就能认出卢绪凯。 赵寻越愣住了0.1秒钟,他的思想和身体完全冻结了。而卢绪凯刺杀完司迁业抬起头来,眼神跟举枪的赵寻越刚好对视。卢绪凯一定是不认识赵寻越的,哪怕有他们血缘关系,但长年不同生活环境培养出来的人,容貌和气质已没有半点相似。当他们的眼睛对视时,赵寻越在卢绪凯眼中看到的是凶狠和暴戾,卢绪凯快速去抢司迁业的那把枪,赵寻越不能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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