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先别哭。”Tyrant拍了拍邵麟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这事儿有点复杂,我不可能听你一两句话就做什么决定。你别急,让我再想想。”男人挠挠脑袋,一脸拿不了主意的样子:“我今晚留船上,明天走之前再给你答复。” 邵麟擒着泪水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阿秀的敲门声,意思是有人往这个方向来了。 Tyrant对邵麟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等人走了,邵麟擦干泪水,神色瞬间恢复了冷漠。 他为了这个答案跋涉千里而来—— 他绝不会在深渊的注视下退缩。 他一定会坚定地走完——邵麟如今想到林昀依然觉得心脏跳空一拍——当年他父亲没能走完的路。 那天晚上,用完晚餐,邵麟穿过甲板,一个人回房。 不远处,传来高跟鞋敲在甲板上的声音。邵麟一抬头,只见阿秀微笑着向他迎面走来。他晚上又换上精致的女装。 阿秀对邵麟灿烂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但是,在路过人身侧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撞了邵麟一下。邵麟扭头,却见阿秀把一团餐巾纸塞进他的手里。邵麟不解,低头打开纸团一看,背后“唰”的一片冰凉。 纸巾上用黑墨水写着一句话:“你暴露了。下一艘补给船在三天后,会有人接你离开。” 不对。 邵麟几乎是瞬间冷静了下来,脑袋里的多核CPU转得飞快——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Tyrant身边也有组织里的眼线。如果组织的内线已经做到了阿秀的这个位置,几乎是与Tyrant同进同出的人,为什么还需要他亲自过来一趟?而且,他每次与线人交流都有暗码,只有邵麟与组织知道暗码的演算规则,以判断暗码的真实性,怎么会像阿秀这样毫无征兆地来这么一句话? 阿秀大概率不是组织的人。 那他这算什么意思? 邵麟一时间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Tyrant授意的试探,而另一种则是,他真的暴露了,而阿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想帮他一把。如果是前者,那他必然得向Tyrant投诚。可是,万一是后者,万一他真的暴露了,做戏投诚不仅很蠢,还会间接地害了愿意帮助他的阿秀。 邵麟握紧拳头,掌心都出了冷汗。这事不能拖,他得迅速决断。 不,不对。 邵麟在脑内迅速盘清了逻辑。 阿秀这话说的有问题——纸条上没有明说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暴露了。如果他是在贺连云那里暴露,那么撤离的事应该由Tyrant来安排。Tyrant想贺连云死不是一天两天了,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保护好邵麟就是让贺连云等死。这点上,他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不需要阿秀偷偷摸摸传消息。 这么一来,阿秀说的只能是他在Tyrant这里暴露了——Tyrant知道了他是警方的卧底。可这就毫无逻辑了。如果说贺连云知道了他在船上的小动作,那Tyrant是怎么知道的?他们都两个星期没碰面了!上午还好好的,船上呆了一天,就莫名确定了他卧底的身份? 这样一想,那只能是试探了。 邵麟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不过走出几步的功夫,又迅速折了回来,强硬地掰住了阿秀的肩膀,寒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个纸条是什么意思,我想我们应该拿到Tyrant面前和他一块儿谈谈。” 阿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暗处传来两声掌声,Tyrant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Kyle,逗你玩儿罢了。”他凑到邵麟耳边,轻声说道,“等移植日期定了,我会控制住给他动手术的医生。你就在船上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到评论,统一回复一下:贺连云是先天性心脏病,心脏移植是不会在血液里检验出林昀DNA的,骨髓移植才有可能。之前墨水里的血就是林昀的血,某变态当年抽了很多,且精心保存。目的是创造一些林昀还活着的假象。
第98章 父亲 贺连云在岸上把自己要去开会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与邵麟说的也大同小异, 会议定在8月7日,提前一天,林昀会坐直升机上船。 当然, 邵麟心底明镜似的——今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Table会议。所谓“Father要开会”,不过是给道上的人一个错觉:一切稳定, Father依然大权在握, 以避免各地的“Komang之流”跳出来单飞。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逼近,邵麟明显感受到了船上的变化:所有商业病房都清舱了, 零星几个商业病人们依次转移, 医护人员清了大半, 反而换上了一批武装保安。 医疗舰往更远的公海上缓缓行去。 邵麟思忖着,能“见到林昀”的那天,应该就是贺连云订好了的手术日期。按照Tyrant的计划, 他们会劫持贺连云主刀医生的直升飞机,用自己的手下来代替那一群医护人员上船,落地及激战, 随后控制整艘船只。 他手里把玩着那颗自带追踪器的子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演算着计划中一切可能出岔子的地方, 以及相应的解决方案。 “林昀要来”的前一天晚上, 贺连云却独自来到邵麟的房间。男人面容枯槁,嘴唇青紫, 但精神似乎还算不错。当时,邵麟正侧卧在床上看书。船上收藏了许多心理学经典书目,几乎够他看上整整一年。 贺连云似乎与邵麟很熟悉了,径自往人床头一坐, 垂眸看了他一眼,低笑着:“嘿, 还在看荣格呢。这才晚上八点,你最近怎么就这么乖。” 邵麟放下书,懒洋洋地瞄了对方一眼。贺连云的唇线突兀得略显凉薄,但邵麟却硬是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些许慈悲的味道,膈得他心慌。 “因为你对我好。”邵麟在床上一翻身,撒娇似的用脑袋抵住贺连云大腿,语气格外真挚,“我感觉自己第一次过这么舒服的日子,当然,能上岸遛弯儿就更好了。” 这话倒也不算假。 这几天贺连云当真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简直无微不至。明明一艘船孤零零地飘在赤道海域上,经常还时常能吃到来自北冰洋的犬牙鱼,以及船上大棚里自己种植的有机蔬菜。在充分的营养补充下,邵麟的伤口好得很快。 除了与外界交流,贺连云基本对邵麟有求必应。 贺连云微笑着一摸他脑袋:“好日子还在以后呢,咱们有的是机会一块儿干大事。” 邵麟的脑袋正抵着贺连云的大腿外侧。对方血脉的跳动,顺着邵麟颅骨,震颤于耳膜。在那个没有光的胸膛里,心脏舒张,再紧缩,血液流经四肢百骸,一下,又一下——邵麟听得几乎入神。 那是……他父亲的……心跳? 邵麟想到此处,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再给我讲点,我爸的故事?” “嗯?怎么了?” 邵麟眨眨眼,随便扯了个借口:“不是说明天就能见到我爸了么?我紧张。” “你确实应该紧张。”贺连云温柔地摸了摸邵麟的脑袋,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眼神似是讥讽,又似是悲悯。他低头,凑到邵麟耳边,低声问道:“阿麟,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邵麟瞳孔的颤抖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扬起脑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知道什么?” “你还挺能演。”贺连云眼角笑意更深,拍拍他的脸颊,“遗传了你爸爸,天生就是撒谎精。不过,他骗了我一次,你可别想骗我第二次。” 邵麟心跳突然空了一拍。 他真的知道了?! 突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其中一个就是BIG,两尊大佛似的往他床边一站。邵麟手无寸铁,唯一的武器是从船上偷到的刀片,现在正藏在他的枕头底下。不过,就这小破刀片,对上这两位大哥,他挣扎都不想挣扎。 邵麟心底顿时着急了起来—— 这不对啊?Tyrant挟持的直升飞机还没来,医生也还没来,怎么就好像要提前动手的模样?不过,只要医生不来,他似乎就不会死。 “这……”邵麟瞄了一眼BIG,又尴尬地看向贺连云,“什么意思啊?” 贺连云不答,两尊大佛似乎也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半晌,男人抬起头,看向船舱空荡荡的另一侧,问道:“你不是想听你爸爸的故事吗?” 邵麟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 “我讲给你听。” 贺连云的语速不快:“虽然我不知道林昀是警方的卧底,但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是一个匹配的供体。那时候吧,心脏移植手术其实也挺成熟了,就是机会少。毕竟心脏嘛,一人只有一个。我父亲给他那群手下们都验了血,这才看中林昀。因为他的匹配度与我是最高的,我爸才把他调到了我身边做保镖。或许是这个行为,才让燕安警方觉得,林昀是被我们‘选中’的人吧。” “可是,我们却意外地成了很好的朋友。”贺连云微微沙哑的嗓音突然温柔了起来,“林昀不爱说话,做事却异常合我心意,他救过我几次,我也救过他——他做过我的刀锋,也做过我的背后。当我父亲第一次提出,把他的心脏给我时,我坚决地拒绝了。为了保护他,我甚至把我最漂亮的妹妹嫁给了他。无非是为了留下一个孩子,让我父亲绝了那个念头。这背后那些曲折,林昀半点儿都不知道。” “计划很成功,”贺连云对邵麟温柔一笑,伸手一刮他的鼻尖,“因为Emi生了一个聪明又可爱的男孩。” 而那个男孩,终于拨开二十八年的迷雾,愣愣地看着贺连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谁都知道组织里有内鬼,我怀疑过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还杀了几个,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他。”贺连云缓缓合上双眼,又再次睁开,眸底又闪过一丝讽刺,“阿麟,你说这世间的事情,为何总是如此巧妙——一报还一报,林昀在把我家一锅端的时候,竟然还给我准备了一条退路。” “他的理由,幼稚得可怕。”贺连云嗤笑一声,“林昀竟然想着,我心脏不好,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到底也是十二年性命相托的交情,他认真地给我了一个洗白机会。林昀说,只要我愿意不生事,不作恶,在埃尔斯岛上度过最后一段平静的日子,他不会再来打扰我。毕竟,我身体不好,家里人不怎么让我接触帮派的事。” “要是林昀能不念旧情,把所有人都连根拔除,我敬他是个干大事的人,这一遭输得心服口服。可惜,一念生,一念死。他终归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贺连云微笑着,娓娓道来,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后来,我假装相信了林昀,表面上对他给的机会感恩戴德,并承诺此生不再插手半点家族事业。可就在他转过身去的瞬间,我电倒了他,并出逃做了那个我早十年前就应该做了的手术。”说着,他一手捂住自己左侧心口,似笑非笑地看着邵麟:“理论上说,你确实可以喊我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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