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调研工作,到此告一段落,尚扬决定和老同学见面打声招呼,就打道回府了。 次日早上,准备出发去派出所。 袁丁对金所长本尊还有些好奇,说:“我看资料里的证件照,你这同学好像也是个帅哥。” “你这个也字用得很好,”尚扬一向帅而自知,说,“但我和他不是一个量级。” 袁丁拍马屁道:“真的假的?世上竟有人比师兄你更靓仔?” 尚扬道:“是说不是一个量级。他是一百公斤级的选手。” 袁丁:“啊?!这……我不可了。” 世人多颜狗,袁丁也不例外,对金所长的期待值一下子降低了五个百分点。 离数日前过门不入的派出所越来越近,尚扬的内心终于再次感到了一些不自然。 上次他和金所长见面是前年,当时他也怀着这样的不自然,不过那次还有另外一个他们共同的同学一起来,适当缓冲了他和金旭之间的尴尬。 在公大读书那四年,他确实和金旭的关系始终不好,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好几次暗暗戳戳借着格斗训练动过几次手,到毕业前,坦坦荡荡打了一架。 毕业以后,他留在了北京,金旭回到了西北家乡,就再没联系过,间接听到的都是一些零碎消息。 直到两年前,他出差到西北,在另个地方巧遇了大学时的班长,班长以“都来了西北怎么能不去看看老同学”为由,拉着他一起来白原,看望阔别了六年的金旭。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尚扬也是怀着“来都来了”的心情,来与老同学见一面,叙叙旧,客气地聊上几句。 事实上见面到底该聊些什么,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叙旧?公大四年里,他们持续性拌嘴,间歇性动手,到如今大家都已经而立之年,提起年少时这种事,还挺丢脸的。 那说说现在,他表扬下老同学,在基层工作做得很好,再恭喜一下,祝贺对方升职,熬了八年终于当上了副局? 以他们俩的关系,这话从尚扬口中说出来,难保金旭会不会认为是在讽刺他。 不然就还是单纯一些,关心一下金旭的身体健康。 念书时,但凡列队,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金旭,他个子很高,超过了一米九,还拥有班里男生都很羡慕的绝佳腹肌。 两年前见面时,他发福得严重,那么高的个子,体重超过了一百公斤,可想而知,站在尚扬面前简直像是一座小山。 班长也很吃惊地问他,怎么这样了? 他回答说,生病在吃药,药里的激素导致发胖。 但究竟是什么病,他始终没有明确说出来。 尚扬和班长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们这位老同学,一向不是爱表达的性格,话很少,秘密很多。 又是近两年没见,金旭在工作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前景大好,想来身体应该已经好了起来,激素药应该也停了,那大概也能瘦回去一些? 松山派出所的民警接待了他俩,他俩出示公安证件,当然不会说是来调研,而是尚扬说:“我是你们金所长的同学,来看看他。” “金所长出去了。”那民警显然有点纳闷来看同学为什么不先电话联系,但还是很热情地请他俩到二楼办公室坐,还泡了茶。 眨眼又来了位副所长,自我介绍叫张志明,三十五六岁,和蔼可亲,能说会道,很会来事儿。 尚扬和袁丁对松山派出所已经太熟了,对张副所长的工作经历也很清楚,是位擅长调解民事纠纷的老片警。 张志明道:“金所长有点事去了分局,很快就回来。” 袁丁道:“您忙您的,我们跟这儿坐着等就行。 张志明笑着打哈哈,还是陪着没走的意思。 袁丁都感觉得出来,这位副所长比先前那位民警眼尖得多,八成是猜到他们俩是“上面来的”,他俩不主动提,人家也不会说,反正给足面子,横竖不得罪你们。 尚扬只打过招呼就不再开口,袁丁便自觉地和张志明尬聊起来。 正说着,楼下忽然吵嚷起来,一阵乱糟糟的闹声里,一个上年纪的女声嚎啕哭着,还夹杂几句方言: “你们这些警察互相包庇!” “叫金旭出来!” “派出所所长更不能知法犯法!” 张志明顿时一凛,这个季节里冒出一脑门的汗,说:“我下去看看。”起身就走了。 尚扬和袁丁没太听懂方言,但也都感到很意外。 偏偏在他们结束调研要离开白原市的这一天,竟然横生枝节。 他俩到窗边,朝外面看去。 楼下派出所院内,一个面容憔悴头发白了大半的老年妇女,正激动地对着民警,比手画脚地用方言激烈控诉,几个年轻警察围着好言相劝,也没什么效果。 三五个来派出所办事的群众在一旁围观。 张志明急匆匆下去赶到,也上前去劝阻那老阿姨。 袁丁道:“我刚才好像听她说什么,所长怎么了?好像是在说金所长?” 尚扬:“……” 到底是老片警很有一套,很快那妇女就不再吵嚷,抹着泪,跟着张志明到旁边坐下,看起来是能正常对话了。 围观群众也四散而去。 尚扬和袁丁下了楼,站在旁边听了听。 那妇女说方言的口音很重,尚扬实在是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刚才接待他俩的那位年轻民警过来解释了一下。 这位阿姨两天前来报过一次案,说儿子失踪了。 接案民警按正常流程受理,随即也做了调查和寻人工作。 她儿子是个无业游民,没工作,还爱赌博,这阵子对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人提起过数次,说赌桌上欠了钱,还不起,想出去找个门路,赚点钱再回来。 民警调取了他住处的监控,发现一周前的早上,他独自提着行李包出了门,在小区门口打车,去了长途车站,买票去了外地。 像这种情况的暂时失联,是常见的情况。 民警把结果告知了阿姨,当时阿姨也接受了。 过了还不到两天,她不知道从哪儿听人说,她儿子以前得罪过派出所的金所长,前不久还有人见金所长当街恐吓过她儿子,警察都是一家子,没准她来报案,警察根本就没替她找儿子,只是糊弄她一下。 老年人容易偏听偏信,她听了这些话,就起疑心,怀疑是金所长把他儿子抓起来了,今天就上门来闹着要派出所把她儿子交出来。 那民警无奈道:“不过也说明她还是支持我们工作,信任警察,不然也不来咱们派出所闹,直接去市局闹,更没法收场。” 尚扬听那老太太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听得头疼,便出去到院子里透气。 袁丁也跟着他出来了。 张志明现在分身乏术,顾不上理他们俩。 “这叫什么事儿啊?”袁丁回头看,那阿姨拉着张志明不停地哭诉,袁丁道,“毕业前我还想过报考基层单位锻炼一下,还好没有,要是遇上这种事,我当场就歇菜了,没准比这阿姨哭得还大声。” 尚扬没说话,微抬头看天,轻叹了口气。 派出所和警务室,多数时候每天就是在处理这种一地鸡毛的工作。 八年前的招警联考,金旭的成绩和尚扬相差无几,加上在公大时各项综合分加成,他其实有不亚于尚扬的职业选择面。 他的户籍生源地就是白原,白原所在省的公安厅某个部门一度很中意他,省厅的电话还直接打到了公大要人。 最后他还是回了家乡小城白原,从一名基层民警做起,这是他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那时临近毕业离校,尚扬和他保持着不咸不淡互相不搭理的关系,基于四年同窗同寝,却也会稍稍替他这种做出选择感到可惜。 如今八年过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 一辆警车从门外开了进来。 尚扬和袁丁都抬头看过去。 车前挡风玻璃反光,看不到车里两个人的脸,副驾的那个轮廓圆胖。 尚扬暗道,比前年还是瘦了不少。 那警车一开进派出所大门,车轱辘像打滑似的,紧急转了向,最后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停在了花圃边上,差一丁点就要擦到车头。 副驾的警察下了车。 尚扬注视着他,心里盘算着开口该说些什么。 那位着制服的警察侧身下车,又背对着这边,关上副驾车门,对还在车里的驾驶员说了句:“我出去买包烟。” 尚扬:“?” 那圆胖警察回过头来,是张陌生面孔。 尚扬:“……” 警察只看了尚扬和袁丁一眼,就出门买烟去了。 驾驶位那边的车门打开,一只警用皮鞋从车内探出,缓慢地踩在了地上,而后,这警察才下了车,车门关上,现出一张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的脸。 尚扬:“……” 那警察站在车旁,对这边的尚扬露出一个笑脸。 尚扬也对他笑了笑。 袁丁终于信了尚主任的话,这对老同学的关系确实是有点问题,看这一见面就不约而同露出的双双尬笑。 不过,尚主任怎么能骗人呢?金所长!分明就是个大帅比!
第2章 袁丁单手遮着嘴,对尚扬低声道:“金师兄好帅!我又可以了!” 尚扬:“……” 刚才还是金所长,这就变成金师兄了?可以什么可以? 金旭带着笑朝他俩走过来,眼睛看着尚扬,说:“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他的语气熟稔而亲近,好像与尚扬昨天才分开。 反而是尚扬顿了数秒,才拿出成年人的社交态度,礼尚往来地客气道:“还不是怕你太忙。” 旁边袁丁心道:你不是没人家手机号吗?所以那天才火车一到站就直奔派出所来了。 “这位是我同事,袁丁,”尚扬介绍道,“是公大的小师弟。” 袁丁伸手:“金师兄好!” 金旭和他握手,应了声“你好”,只瞟了这师弟一眼,就又看着尚扬,嘴唇微动像是想再说句什么,最后垂下眼睛,连眼角都挂着笑。 尚扬没有像他这般喜悦,但表现出了一种袁丁没见过的拘束和不自在。 袁丁满头问号变得更多,为什么两位老同学见面,见出了疑似相亲的氛围? “金师兄,张副所长还在里边替你接待报案人,”袁丁提醒道,“要不先去处理好了,你再跟我们主任好好叙旧?” 一进去,金旭那外露的喜悦就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的严肃。 他朝注意到他进来的张志明打了个手势,示意张志明带那位阿姨到楼上办公室去。 金旭又回头看尚扬,说:“领导,要旁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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