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接过资料,快速看了一下情况介绍,微微皱起眉头:“万局,什么时候不到十二小时的人口失踪案件都需要市局出动了?” 万局重新坐到桌边,戴上老花镜:“没办法,这次失踪的据说是个人气很高的明星,社会影响过大。省厅亲自打电话说让我们协助弓弦乡尽快破案。” 孟夏收起资料:“那我和葛星下午出发。” 万局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钢笔。 孟夏一边走出局长室,一边看向葛星的方向:“葛星,把你昨天晚上看的直播视频找出来,还有那个主播所有的资料。” 叶欣转过身。葛星把头从电脑前抬起,眼中透着迷茫:“老大,这个点找直播视频干嘛?” 孟夏坐到自己电脑前,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葛星:“你昨天晚上看的直播是不是这个主播?她失踪了。” “什么?”葛星快速拿起自己的手机,还没点击搜索,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竟相蹦了出来:知名主播乌巴发生直播意外,坠落吊桥生死不明。 葛星按下视频链接,熟悉的梦桥出现在镜头里。葛星用电脑打开视频,三人凑到一起,认真察看屏幕中的每一帧画面。 暗夜里,妆容奇特的乌巴对着镜头倏然一笑,夜空星落入她的眼中:“为了让小哥哥小姐姐们有一个更好的观看角度,我把手机留在这儿,镜头对着山那边。这样你们就能看清我的全身。等我到了桥的那边,再回来拿我的手机。” 直播间一片劝留的文字。乌巴不知看到了什么留言,舒展眉眼看着镜头:“大家不要担心,这座吊桥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有无数人从这上面经过,不会有事的。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小哥哥小姐姐们记得替我报警哦。我把我的生命托付在各位手上啦…”乌巴眨了眨水灵的双眼,双眸中带着些许天真、轻松和决绝。狡黠的微笑隐匿在嘴角,乌巴坚定起身,转头走向暗夜笼罩的方向。 肆虐的夜风卷起雪白的衣袂,满头乌发挡住了乌巴的眉眼。白色的身影纤细而柔弱。蜻蜓折断了纤弱的翅膀,在夏荷上微微颤抖。 乌巴的背影慢慢隐入黑暗,依稀只剩一抹白色在晃悠的桥上慢慢朝远处移动。 乌云遮住了天上月,山间银辉四散而去。远处树影瞳瞳,忽然一阵狂风起。蜻蜓猝不及防滚落荷尖,被浪花卷入湖水中。那抹清晰的白色翻过桥边铁栏,好似轻盈飞舞的白色蝴蝶一般,直直坠入了山谷之中。 光速闪过的留言跳动成模糊的字符,画面里只剩下无尽的黑和夜。 葛星愣在电脑屏幕前一动不动。叶欣看了看孟夏,伸手轻轻拍了拍葛星的肩。 葛星回过神,转头看着孟夏:“孟队,这什么意思?乌巴,乌巴被吹下去了?” 孟夏拿起桌上的资料,微微皱着眉一边查看资料一边回答葛星:“看视频是这样的。估计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全国各地的公安局电话都被网友打爆了。省厅直接下指示,要求我们协助弓弦乡尽快破案。” 孟夏收起资料,起身拿起外套:“这样吧,我和叶欣先带外勤和技侦出发,你先查乌巴的资料。马上联系直播平台把她真实身份弄清楚,联系家人告知情况。” “好的,老大欣姐路上小心。”葛星转身开始搜索直播平台联系电话。 孟夏和叶欣齐齐起身朝门外走去。 ☆、药(2) 弓弦村,紧邻扶桑山脉的原始村落。有不知名的山泉自山间潺潺而下,汇聚成溪。村里的红顶屋舍错落有致散布在溪水两侧。自梦桥俯瞰村落,屋舍和溪流共同构成了一张饱满拉开的弓弦,因此得名。弓弦村气候怡人,风景秀丽,神秘传说的加持让它一跃成为近两年最受年轻人欢迎的短途游目的地之一。 经由梦桥,村民和游客可以进入已小部分开发成为旅游景点的扶桑山。从远处观赏,扶桑山青峰如簇,山雾袅袅。旅游景点之外,林中还生长着数以万计的珍稀动植物。弓弦村运用这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吸引了诸多学者医师流连此地。时至今日,制药和旅游已成为弓弦村重要的经济支柱。 迷彩色的越野车在山间疾驰,茂密的水杉从两侧崖边探出层层枝丫。阳光透过翠绿的叶,在车前玻璃上留下星点跳跃的光。 “嗞——”蓝牙显示葛星来电。孟夏按下接听键,目光落在远处。阳光温柔,春风和煦,山势开阔处,古老的常青树恣意舒展着枝丫,迎风矗立山头,像在热情欢迎着远方的来客。 “老大,你们到了吗?”葛星的声音传出。 车子绕过高处,弓弦村铺陈在孟夏眼前。溪水两畔隐隐有人影浮动,当地警员已经开始了搜寻工作。孟夏回答葛星:“快了,已经看到梦桥了。” 葛星的声音略显急促:“老大,我刚联系了直播平台,也查了内网。这个失踪的主播乌巴原名徐琼,16岁,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读书。她户籍不在本地,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父亲在她10岁时因意外去世。她一直在安州的外公外婆家长大…” 明黄的封锁线近在眼前,孟夏微微皱着眉头:“父母双亡?” 叶欣将车子停靠在平稳的地方,葛星的声音继续传出:“是,年前外公外婆也都相继离世,所以找不到需要通知的家人。另外老大,这个徐琼…可能是因为老人疏于管教,似乎风评不怎么好…” 梦桥下,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溪边,满目疲惫看着溪水中搜寻着乌巴的众人。他无意识地松了松皮带,摘下帽子给自己扇着风。 孟夏收回目光,盯着屏幕上葛星的名字:“怎么说?” “资料显示徐琼在小学时成绩名列前茅,从她父亲去世后,她的成绩就一落千丈,经常逃学翘课。还有人看到她经常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走在一起。另外我还找到一份心理医生的诊断书,显示徐琼患有被害妄想症。老大,你说会不会是家人接连离世,给她留下了什么心理创伤啊?” 孟夏抬起头,半空中的梦桥仿佛一枝随时准备离弦的箭,隐入无边山岚中。孟夏微蹙起眉头,心理疾病?抑郁症吗?所以不怕死?那尸体呢? 孟夏的目光落在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身上,松弛的下巴,褶皱的警服,还有两鬓扇不走的汗水。孟夏转过头看着叶欣:“走,去会一会这个孙局长。” 孙鹏程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百无聊赖看着水里缓慢移动的外勤人员。几个外勤人员全都瘦骨嶙峋,不紧不慢挥动着手中的竹竿。 “砰——”车门关闭的声音。孙鹏转过头,越野车旁,一男一女绕过的封锁线,神色严肃向他走来。 “孙局,您好。我是孟夏,这位是我的同事叶欣。万局长让我们来协助您的搜寻工作。”孟夏伸出右手。 孙鹏脸上堆起横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边将帽子戴到头上,一边谄媚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孟夏:“孟同志,叶同志,你们好你们好。” 粗壮的手仍旧紧握着孟夏,孙鹏转过身朝溪中的外勤人员大喊:“哎,你们,快来见一见市里的领导。今天晚上安排一下包间。” 孟夏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不露声色将手抽出,冲着孙鹏笑了笑:“孙局客气了。万局交待明天案情说明会前一定要找到人。这不已经快傍晚了,天一暗就没法找人,实在是没时间了…” 孙鹏站直了身体,上下打量孟夏,微睁的双眼中透出茫然的光:“这是当然,找人要紧。你们几个,来听长官的指示。” 三四个穿着下水裤的年轻人从溪水中走出,聚拢在孟夏周围,半睁着眼茫然地看着他。 孟夏轻咳了一声,环顾众人:“昨天后半夜到今天早上六点之前,这个地方一直在下雨,溪水暴涨。虽然现在退下去了,但很可能女生被溪水冲到了下游。所以我建议,扩大搜索范围,除河床外,延伸到岸边两百米,分组往下游搜寻,一直到溪水平稳地段为止。” 几个年轻人神色更加茫然,齐齐转过头看着孙鹏。孙鹏举起手轻咳一声:“你们听市局领导指示。” 孟夏和叶欣对视一眼,微微探了口气:“孙局,能否借给我们两套下水服?” “当然当然,小杨,去拿两套衣服过来。”孙鹏朝其中一个年轻人挥了挥手。年轻人头也不回朝路边停着的警车跑去,不一会就拿回来了两套下水服,递给孟夏。 孟夏冲着那年轻人笑了笑:“谢谢小杨。” 小杨双颊绯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溪水潺潺,山间晚风四起。孟夏环顾眼前站着的众人,神色严肃:“各位同仁,现在的情况是,有一个年轻的姑娘,从昨天晚上坠桥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仍然生死不明。我知道大家在水中泡了一天,都非常辛苦。可眼下晚一分钟,这姑娘可能就多一分危险。为了这姑娘,也为了能让大家快点收工,我们现在分成两组,一组跟着叶欣,一组跟着我,我们在两岸分别往下游搜寻,争取尽快找到人,可以吗?”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孙鹏的神色,纷纷朝孟夏点了点头。 溪水两畔杂草丛生,泡在水中的石块青苔满布。往下游走了没多远,溪水忽然开阔,两畔芦苇在晚风中轻摆。夕阳西下,溪水倒映出两岸青叶红花,别有韵味。 孟夏走到齐腰的水中,轻轻挥动竹竿。淤泥、烂叶、杂草,往前走,还是淤泥、还是杂草…太阳隐藏行迹,浮云挡住了日光。孟夏抬头张望,溪水潺潺,仿佛没有尽头。 “老大,快来看!”不远处的岸边,叶欣挺直的背影纤细而坚韧。 孟夏淌过溪水走到叶欣身边。两人的眼前,另一道溪水从远处的山间涓涓流出,和梦桥下的溪水汇聚成一处,朝下游奔流而去。 两人仿佛身处汀洲之上。孟夏顺着叶欣的目光看向远处。溪水的另一侧,草木枯黄,湍急的水流将污泥尽数冲刷在岸边,堆积成小丘模样。隔着小溪,孟夏还能隐隐闻出晚风里裹挟着的腐烂气味。 两人对视一眼,孟夏起身走入溪水中:“走,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两人淌过溪水,围在小丘两侧。那小丘凹凸不平,足够遮盖住一个失去意识的少女。孟夏举起手中的竹竿,轻轻戳进那凸起。才戳进一小段,竹竿忽然遇到阻力。孟夏不敢太用力,将竹竿拔出放在一旁,蹲下身用手扒开淤泥。 月亮自扶桑山头升起,清冷月华洒满山谷之中。溪水愈发湍急,卷起两岸落叶,欢快朝下游赶去。孟夏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身上溅满了污泥,手臂渐渐麻木,双手仿佛失去了知觉。 手指忽然触到某种不是淤泥的质地,孟夏猛地一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人体的形状逐渐清晰在眼前,这是一件沾满了污泥的雪纺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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