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看也不看,从背后的箱子里抓出三块小包装的压缩饼干丢给格雷:“下一个。” 转身离开物资分发点,格雷犹豫了下,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往公共澡堂走去。 他并没有训练后必须清洗的习惯——澡堂供应热水和香皂,但需要用物资交换。对于大部分底层哨兵来说,洗澡就是泅渡训练的时候在河里打个滚,泡一泡。正儿八经地去澡堂,他们舍不得。 但想到同林辞的约定,格雷还是上交了两块饼干,从澡堂管理台换来一个印着鱼跃龙门的瓷盆。盆里面装着块被切割成一厘米见方的透明皂和一根洗得发白,根本看不出原色的旧毛巾。 公共澡堂和它的瓷盆透明皂一样粗陋,管理台的左右两边分别是男、女淋浴间,没有更衣室。 外城区的澡堂基本不会有人,两个淋浴间里都没有水声。 格雷穿着脏兮兮的作训服走进标着“男”字的那间,随便找了个淋浴头,拧开开关。淋浴头的出水孔可能被锈迹堵住了,冒着一丝白雾的水柱从喷头和水管的连接处涌出。格雷只淋了一下就快速地撤出了水流冲刷的范围——那水烫得简直能把人烧熟。 格雷身上灰褐色的泥沙,顺着刚刚淋到的水滑落到干燥的水泥地面。 哗啦——有人翻开淋浴间的塑料门帘:“嗨呀,这边的水管全都坏啦,只出热水不出凉水,你这是要下锅煮人肉啊!” 格雷闻声看去,是那个叫菲尔丁的哨兵。他手里抱着个满是划痕的塑料盆。 “来,来女生这边!别不好意思,她们这个点不会来洗澡的,别害羞嘛~” 关上水阀,格雷抱着盆子跟上菲尔丁,走进了女淋浴间。
第10章 第一个(3) “你们是怎么找到相机的啊?那么多高阶哨兵都没找到,怎么就被你们发现了?那个相机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特别的吗?你们有没有打开相机看看啊?好玩吗?……” 格雷闭着眼,任水流从头浇过,将菲尔丁聒噪的声音阻隔在外。 “你就不能回答我一下吗?我嘴皮子都快磨起泡了!” 感觉到菲尔丁向自己靠近,格雷抹了把脸,想要走开。 一只掌心粗糙的手,粘腻的水蛇般贴上了他的胸口。菲尔丁俯下身,暧昧地轻声道:“要不,我给你上一次,不收费,你给我详细讲讲你们发生的事就行~我借鉴借鉴。” 菲尔丁话音还没落下,手上的热度骤然一空。格雷抱着水盆,拿着自己洗过的衣服,已经站在了五米开外。 菲尔丁能看出格雷的愠怒,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格雷的身材,还特地关注了下某个部位,菲尔丁有些嫉妒地感叹:“你看起来亚裔特征更为明显,没想到那地方倒是个原汁原味的进口货,居然比我的大……”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戏谑地看着格雷道:“啊,不过据说那地方大的,都是……啧,虽然在上面很累,但我也不是不可以啦~你要不要试试,一次讲一句话就行,我保证只要一晚,就让你把完整的经过告诉我~” 菲尔丁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着话,格雷套上湿漉漉的衣裤,不想再同他纠缠。 见格雷准备将自己忽视到底,菲尔丁苦恼地撅起嘴。他的长相不算勇猛,可超过2米的身高依然让这个动作变得可笑。 眼见着格雷就要从自己身边走过,菲尔丁忽然出声道:“你其实,想上那个向导吧?” 格雷手上一紧,瓷盆的边缘被无声地捏歪了。他终于正眼看菲尔丁了。 菲尔丁被格雷瞪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只是一瞬。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菲尔丁跨过本能,反而向格雷走了过去。 肩上搭着前台给的旧毛巾,趁格雷没有动作,菲尔丁堵住淋浴间的门:“你原来真的想上那个向导啊?!……别这么凶地看着我~你/硬/了。” “滚开。”格雷感到愤怒,却不是因为菲尔丁。 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对林辞的喜欢,他以为林辞是自己的阿波罗,是不能玷污的神祗,不可蒙尘的圣光,他从未想过触碰那个人。 但他的身体却大肆嘲笑着他的虚伪,蠢蠢欲动。 “别妄想了。哨兵最多不过是向导的生育机器,唯一的作用就是帮这个世界生产更多的向导。你就是个精子袋而已。你的向导是个男性,就算他真的要找哨兵,也只会是个女性哨兵。或者说子宫?哈!”菲尔丁冷漠而恶毒地阐述着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像头顶蛇发的美杜莎,缓缓走到格雷身旁单膝跪地,如毒蚀骨的手攀上被顶起的裤腰:“我来帮帮你吧。” “滚!”格雷压抑地低吼。 指尖差一点就可以碰到湿漉的布料,菲尔丁眼前一黑,前胸一片闷痛。再睁开眼,格雷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摊倒在一片破碎的砖石上,一根扭曲的金属水管从腹部直穿而过,滚烫的热水从折断的管口汩汩涌出。 自己竟然被格雷一脚踹飞,砸进对面的男淋浴间,还撞碎了半面墙壁!他敢肯定,这一脚,格雷并没有使用哨兵潜能,一点也没有!但,这怎么可能?! 菲尔丁强忍着剧痛把自己从管道上拔下来。他催动潜能,腹部冒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但疼痛却不是那么快就可以消散的。 勉强套上裤子,菲尔丁捂着肚子来到澡堂前台还盆子和毛巾。 一直专注低头玩通讯器的管理员抬起眼皮,瞥了瞥他,把染血的毛巾拿出来,收走塑料盆,从抽屉里翻出扫描仪对着他的面部“滴”了一下,说:“盆半块饼干,毛巾半块饼干,撞坏的墙和水管五盒罐头,可以记账。” “我盆是好的!”菲尔丁指着管理员刚刚收走的盆子道。 管理员从台子下面抽出一个拧了边的瓷盆——这东西刚刚还在格雷手里。 菲尔丁攥着破毛巾,骂了声“草”。 在菲尔丁被踹飞的瞬间,格雷就离开了澡堂。甚至顾不上是否被菲尔丁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心慌意乱地逃离了那个地方。负责公共澡堂的管理员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东西放他离开。 站在宿舍门前,格雷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不能再想了,那是对林辞的亵渎和侮辱。 格雷强作镇定,握住门把:忘掉那些东西!带着餐盒去找范四,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他会为这些新奇的食物而激动不已。 手中异常的温度让格雷混乱的心冷静了下来——有人打开过他的宿舍门。 能量的传递伴随着温度的改变。正常人无法感知的细微变化对哨兵来说却十分明显。 集中注意力,快速地收集并分析四周的一切信息。不过半秒,格雷确认,就在一个小时前,霍尔曾拉开这扇门,进入他的宿舍——那家伙甚至连遮掩伪装都懒得做。 哨兵宿舍没有锁。大家所持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一样的,只有食物根据等级和训练量当日分发。哨兵们通常会将食物随身携带,少有人将东西存放在宿舍,所以几乎不会发生“闯空门”的事情。 这样看来,霍尔的目的…… 格雷不抱希望地推开门。果然,入目是满地狼藉。被咬了几口的卷饼四分五裂地摊在桌角,还没开过盖的米粥结干在行军床上,绿色的菜汤混着褐色的肉汁撒得到处都是,随送的塑料叉勺裂成几段,死不瞑目。 身上半干的衣服包裹着他,贪婪地吸收热量,徒留下一颗冷得僵硬的心。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格雷还是感到了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直冲上头顶。 不甘与愤懑叫嚣着要报复回去。 孬种。格雷咬着后槽牙,在心中骂到。 然后,他放下负重包,沉默地打扫卫生。 因为收拾房间,格雷来到海滩时,天已经黑了。 有个熟悉的人影蹲坐在黑暗中,是范四。往日这个时间,范四早就去为饭食奔波了。格雷本以为今天见不到他了。 空着手在范四身边坐下,他突然想要说点什么。可不管打招呼或是道歉,又都不合适。 最终的最终,格雷还是沉默着,像一直以来那样成为听众,等待范四开口。 然而,范四的“幸运后遗症”好像还没有痊愈。对于格雷的到来,他毫无意识,自顾自地沉浸在封闭的思绪里,没做出任何反应。 两人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并排坐在冰冷的沙地上。海浪一遍遍拍过沙滩,隐匿在黑暗中的白塔不知疲惫的播放着白噪音。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略显空洞的声音才打破了寂静。 “死了……” “嗯?”范四没头没尾的话让格雷愣了一下。 “格雷,内城出事了……有人被杀了。” 格雷皱眉看着范四。 离岛机会的争夺虽然激烈,但还不至于残酷到闹出人命,毕竟在排位赛以外的时间斗殴杀人,被抓到,都是要受罚的。 “内城区那个西图澜娅餐厅的负责人,死了。他们找不到凶手。就和那个相机一样……” 死者是个Mute? “他们说,负责人是因为相机被杀的……找到相机的人是我……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第11章 第二个(1) 日落前不久,向导生活区的公共西图澜娅餐厅。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偌大的西图澜娅餐厅里只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学生。 林辞避开人群,端着餐盘,在靠窗的巨大置景旁找了个双人桌落座。 与他隔了几张桌子的沙发卡座里围坐着几个向导生,因为置景的遮挡,他们并没注意到林辞。 西图澜娅餐厅人少,格外安静。那群向导的交谈声虽然时高时低,大部分仍清清楚楚地落在林辞耳中。 “梅薇丝晚饭也不吃了?” “嗯,她还在宿舍呢。叫她也没理我。” “她怎么了?” “嗐,她妈妈的遗物叫她弄丢了。从早上找到现在,还没找到。” 用叉子卷起一团意大利面,再用露出的尖锐顶端插起一小块之前分割好的肉丸,林辞从容地将肉和面一口吞下,慢慢咀嚼。银白的餐刀被搁置在一边,刀面干净锃亮,像是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似的。 “这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是被偷了?” “一只破钢笔,谁没事偷那玩意儿啊?又不值钱。” “也是。” “有没有可能是哨兵偷的?前两天不就有人被哨兵偷了东西。虽然最后找回来了。” “想什么呢,向导生活区向外方圆2公里内,都不允许哨兵活动。随便跑来他们要挨罚的!” 林辞拿着叉子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他想起送自己走到生活区大门的格雷。 “可,不是哨兵,难不成是向导?偷一支没用的钢笔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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