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泊本想出手再拦住周往,可是转念沉思了几秒,迈出去的腿又给放下了。 “吴队!吴队……”郭尚赶了上来,“周往他要干嘛啊?” “看紧他了,我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干嘛。”吴方泊低声对郭尚说。 然后他三下两下跟上了周往,与他上了同一架电梯。周往一个手快,抢在吴方泊之前按下了电梯键。 【他居然对我办公室的方位如此熟悉?】吴方泊皱眉看着那灯光亮起的按键,又抬眉盯住了周往。 “你别用这种惊讶的眼神看我,昨天我被你们带到警局来,看到了你按了哪层楼的电梯。我只是记忆力比较优越而已。”周往对吴方泊笑道。 接着他转回头,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条黑手帕,擦了擦自己刚刚按下的电梯键,又重新塞回口袋里。 这个动作迅速利落,要不是吴方泊一直盯着他,大抵是注意不到。 “你重度洁癖?”吴方泊说。 “强迫症。”周往回答。 “就你事多。” 电梯一路上行,两人也不再多交流。 下了电梯,吴方泊穿过一段走廊,转身走进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不少警员正在忙碌工作,他们中的一些人相互嘀咕讨论着案子,门口的打印机嗡嗡嗡运作。 案子当前,刑警支队办公室成了最匆忙的地方。周往跟在吴方泊身后,从走进办公室开始,他就再没多说过一句话,而吴方泊干脆就把这个一直沉默的人当成了透明。 吴方泊三下两下迈步向前,将奶茶放到一张空桌子上,然后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过来把奶茶拿走。 “哇塞吴队,又请我们喝奶茶啊!”疲倦的队员们重新兴奋了起来。 “好好干啊兄弟们!这次的案子特殊,我们得并肩作战多熬熬了。”郭尚在一旁帮着发奶茶。 “你拿个十杯送到法医科去,顺便催催田澄的尸检报告。”吴方泊随便叫了一个警员说道。 “好嘞!”那被点名的警员立马兴匆匆办事。 “这个案子非同寻常,我们必须不留余力,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凶手找到。”吴方泊提高了音量说。 办公室里的警员一边互相递送吴方泊带来的奶茶,一边异口同声应答着吴队。 【先给一颗糖,再打一巴掌……他倒是很会怎么驯服人嘛。】周往提了提嘴角,看着吴方泊想道。 过了一会儿,田澄揣着文件就匆匆来到了刑侦队的办公室。 她一进门就看到吴方泊办公桌对面,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的周往,不免诧异起来。 吴方泊低头翻看文件,周往则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面前伏案的男人,他双手十指交叉着轻放在自己交叠的大腿上,两个拇指快速地相互打着转。 周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而吴方泊像是自动从视觉成像里过滤掉了周往,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涉,气氛安静得有种让人喘不上气的尴尬。 田澄忍不住放慢脚步,凑到了吴方泊的工位前。她的身旁就坐着周往,这个青年身上独有的冷俊气质,勾得人下意识往他身上多看两眼。 “吴队……” “你手上的尸检报告请让我看看。”谁知上一秒还沉默不言的周往,下一秒抢先说了话。他朝田澄伸出右手,弯起眼眉友好一笑。
第11章 乌合(十一) “你……”田澄觉得讶异,看了看手中的空白文件封皮,想说的话一下噎住了。 她明明没穿着象征法医身份的白大褂,办公室里时不时有人跑来给吴方泊送资料,周往是怎么知道她手上拿着的是尸检报告? “你虽然没有穿着白大褂,但是身上有一股未散尽的消毒水的味道,市局里浑身沾着消毒水味的人,只有法医和清洁工。可你貌美如花打扮漂亮,干的绝不是苦力活。既然你是个法医,那么兜里揣着的文件一定是尸检报告。”周往看出了田澄的诧异,开口接过话说。 他说这话时的语速很快,快到几乎让人听不清他的咬字。 “我被夸了?”田澄在这一气呵成的推理中只反应出了四个字,呆愣愣杵在原地。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对周往的推理颇为满意,毕竟她把【貌美如花】这四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吴方泊警觉地抬起头来,要看看周往又想作什么妖。 “你也不用太讶异。”周往回了吴方泊一个眼神,“其实我能认出田小姐是一名法医,主要是因为我昨天来警局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了她穿着白大褂的模样。而且你刚刚送下属去送奶茶,也提到了她的名字。” “我不过就是擅长捕捉细节而已。”看着无言以对的吴方泊,他又补充了一句。 吴方泊皱着眉头,深觉周往不同凡响。 “我想你应该是刚从解剖室里出来,防护服刚刚脱去就被吴队的人死命催来了办公室,连白大褂都来不及重新披上,做了清洁就带着报告过来了。”周往又一次转头看向田澄说。 “对……这是最新整理出的报告。”田澄忍不住回答道。 周往把手伸得更加往前了,他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上面的资料。 “给……给他吗?”田澄小心翼翼地问吴方泊。 “废话,当然是不给,闲杂人等没有资格看我们的资料。”吴方泊立刻回答。 “你对我能不能真诚一点,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害怕我,所以不得不处处提防我。”周往说。 “你居然觉得我会害怕你?”吴方泊不屑一笑。 “我带着一颗最真诚的心过来帮你,你却总是把我拒之门外。其实你就是没有底气,害怕我不怀好意、害怕自己看不住我、还害怕我在这里会抢了你风头……”周往立刻接过话。 田澄被夹在中间,面对这弥漫火药味的气氛,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往激将法的手段实在是用得溜,吴方泊真就进了他的圈套。 【他脸庞稚嫩,身板瘦得我一巴掌就能撂倒,他凭什么趾高气昂地说我害怕他。】吴方泊咬牙想。 最后他索性退了一步:“我只给你五分钟。”然后他抬了抬脖子,示意田澄将报告交到周往手上。 “谢谢吴队,五分钟绰绰有余。”周往回答,然后开始翻看这本最新出炉的尸检报告。 只见周往低沉着头,身体一晃不晃地挺立着,只有眼睛忽闪忽闪地眨。 仿佛一台机器开始飞速运转,周往将资料上的文字提取复制,对他来说有用的信息全都粘贴进了大脑里。 一页接着一页,飞逝的五分钟过后,他顺势合上了资料,扔在了吴方泊的桌面上。 吴方泊一直掐着表,谁知周往根本用不着和他拖时间。五分钟只有少没有多,他便将文件主动还给了吴方泊。 “他身上没有任何威逼伤,也就是说,他在受到凶手袭击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第一种可能:这个袭击太过出乎意料,王思铭根本来不及反应;第二种可能,就是他在事发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周往说着,依次伸处两根手指。 “让化验科验过王思铭的血了吗?”吴方泊抬头问田澄道。 “验过了,酒精含量严重超标,他在死前喝醉了。”田澄赶紧回答。 “是第二种可能。”周往暗自呢喃了一句,不过他声音太小,没人听得清他的轻语。 吴方泊立刻警觉地皱了皱眉头,他伸手极速翻动着面前的报告文件,纸张刷刷刷作响。 很快他在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里找到了他想要的报告—— 死者厨房洗手台旁有一个未清洗的高脚杯,内部有白酒残留,杯身有王思铭残留的指纹。 “只有一个杯子……”吴方泊皱了皱眉头,陷入一阵短暂的又深刻的沉思,几秒后他重新抬起眉头。 “王思铭的血液里没有别的不干净的东西了吗?”他再次确认。 “没有了,只有酒精。化验科没有化验出可疑的药物成分,但他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已经达到了215mg/ml,这已经足以让他醉死过去了。”田澄回答。 “看来王思铭在死前已经因为深度酒醉,而没有了行动能力。”吴方泊点了点头。 “我想这个凶手应该是认识王思铭,他能把死者灌醉,就证明死者对他没有戒备心。”周往说。 “但厨房的洗手台处只有一个酒杯,难道王思铭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喝酒吗?”田澄挠了挠头说道。 “凶手故意留下王思铭的酒杯,而收拾好了自己的杯子,就是用来迷惑你这种半吊子没什么经验的警察的。凶手的目的是伪造王思铭意外死的假象,酒杯是他的障眼法之一。”周往轻笑着摇摇头。 “我的小说情节里并没有这个,看来他帮我添油加醋了一番……真是小看他了。” “我同意周往的说法,我认为案发当晚,现场肯定至少有两个人在喝酒。”吴方泊这时开了口。 “凶手既然在王思铭的别墅里将他灌醉,这说明这个罪犯在别墅里呆的时间足够长。”吴方泊反复翻越手中的资料,最后索性往椅子后背挨去,双手环抱着叹了一口气。 “凶手呆在犯罪现场的时间越久,越容易留下痕迹。比如不经意掉落的头发、说话时溅出的细小唾沫、还有遗漏的指纹和鞋印……”周往扶着下巴附和吴方泊。 田澄呆滞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配合多年的搭档。 “你们警方搜了那别墅多少次了?以上那些痕迹,真的一个都没有找到吗?”周往皱眉说。 “到目前为止,犯罪现场只有王思铭本人的发丝、鞋印和指纹,其次就是他们家保姆的指纹。除此以外警方没有别的发现。”吴方泊回答。 吴方泊情不自禁就对周往打开了话匣子,等他重新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认真回答了周往多少个问题。 “我的小说情节其实有很大的漏洞——后脑勺撞击致死其实是有概率的,闷头抓着一个人的后脑勺往重物上砸,不一定能造脑组织错位。除了需要足够大的力气之外,凶手还需要一些技巧。”周往对吴方泊说。 “你是说他研究过人体脑部构造,知道如何一撞毙命?”吴方泊忍不住转身向周往问。 周往的推理有理有据步步紧逼,不得不承认,这推理精彩程度的确让吴方泊刮目相看,忍不住跟着附和起来。 周往随即点了点头:“这家伙杀人不靠蛮力而靠技巧,可推测其知识水平相对较高,还查阅过相关医学文献资料,且是个细心、严谨的人。至于他是不是从事医学相关行业,目前有待调查。” 吴方泊跟着提笔,在笔记本上记了几个关键词。 “而且,我刚刚看了尸检报告,报告上说王思铭除了头部创伤以外,再没有别的伤口。这也证明,凶手在转移尸体的时候,应该是把王思铭悬空抬起的。如果选择拖拽的方式将尸体通过楼梯从一楼搬运到二楼,尸体背部应该会留下线性擦伤。”周往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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