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见他还在沉思,便率先开口:“我来试着理一下思路,现在我们有几个疑点:第一,死者身份,他是学龄儿童,却不属于花港区任一所小学;第二,他身上被注射的药物,以及那些微量的乳胶漆成分物质是怎么回事;第三,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在哪?” “下药,杀人,分尸,还死后性侵,这一系列行为,看起来毫无逻辑啊……” “什么样的人,能对一个八岁孩子有如此深仇大恨?” “会不会又是变态杀人狂,随机杀人的那种?” 众刑警神色凝重,议论纷纷。 “不会。”钟潭缓缓开口,语调沉稳,“我倒认为,凶手思维缜密,逻辑清晰。从目前他留给我们的唯一影像可以看出来。” 钟潭抬手指向屏幕上一直暂停着的画面:“他从下车,到抛尸、返回,全程有意低头躲避摄像头,现场那么多机位都没能拍到他的脸。也就是说,他很清楚现场是有监控、甚至监控的位置,也清楚我们一定会查到。” 钟潭顿了顿,接着说道:“中心小学声名显赫,平时即使平安无事,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和学校保安聊过,这个月该校刚被评选为安全示范单位,再过两个月,又要到招生升学季。学校对安全问题十分重视。” 钟潭话音一转:“那么,既然死者不是这个学校学生,甚至目前看来不是花港任何小学的学生,那凶手选择抛尸在这里,就不能排除一种可能——” “他是故意引起社会和警方的关注。” “故意引起关注?挑衅警方?”徐帅脸上难掩担心,“如果是这种情况,不排除继续作案的可能啊。” “现在只是推测,不能确定。还有一点,”钟潭微咪起眼,似乎是在沉思,“凶手为什么要在死后对尸体性侵,还用钢管这样的东西,这不符合一般的儿童性侵犯的心理动机。” 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打火机,钟潭目光变得坚定:“但是无论他是哪种动机,总会留下破绽。” “联系交管局,获取更大范围的监控。是不是套牌都不重要,我需要知道这辆车从哪来,以及离开学校后的去向。” “现在死者身份至关重要,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务必尽快找到缺失的头颅,以及第一现场。” “找刘局去和教育局协商,在全市小学核查失踪男孩。” 又讨论了约半个小时之后,会议结束,刑警们散去。 钟潭站起身靠在窗边,点了一支烟。又把窗户向外推了推。 一阵清爽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将会议室内的沉重和浑浊吹散了几分。晚春的阳光带着躁动的气息,落在警队大楼前的院子里,几辆警车进进出出,车窗反射着明晃晃的光。 对于死者身份,虽然已经把调查范围扩大到全市,但是钟潭心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而根据对抛尸者行为逻辑的分析,钟潭认为追踪车辆去向这条线索一定会有收货。凶手这么明显想把碎尸推到警察眼前,就不可能到此为止。但是他背后目的是什么? 另外,还有那个致幻药,对付一个七岁男孩,如果只是想惊动警方的话,杀人碎尸丢到重点小学门口,已经足够了,根本没必要再下药。多一个动作只会多留破绽。另一个角度想,如果下药是为了性侵,为什么要在死后才……这几个动机是互相矛盾的。 咚咚—— “钟队。” 随着两下敲门声,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钟潭的思绪。 钟潭正疑惑着这个声音明明不熟悉却好像在哪听过,一转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会议室门口。 来人身姿修长,英俊挺拔。上身一件利落的深灰色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散开,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处,露出紧致的肌肉。衬衣下摆随着腰身流畅的线条收进裤腰,下身剪裁得体的长裤,衬得身形比例近乎完美。 钟潭满脑子是案情,一瞬间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心里却闪过一个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念头:这人明明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为啥身材比例看起来这么……显腿长? “钟队,”来人看出了钟潭的愣神,淡淡地笑了笑:“林暮山。” “!” 名字不重要了。这个熟悉的没有温度的笑已让钟潭瞬间回神。前一晚的闹心场景如电影般在脑中闪过,那挫败和不甘的感觉又一分不差地回来了。 钟潭嘴角扯出一个带着揶揄的笑:“林队,有空不去抓du贩,跑我这来,有何贵干?” 林暮山忽略掉钟潭语气中明显的刺:“听周局说,你手上的案子有可能涉及du品,他说你们在开案情会,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协助的。” “那真不巧,我们会议刚结束。”钟潭扬手指了指空空的会议室。 “不好意思,下午移送两个嫌犯刚回局里,没赶上。”似乎意识到这样的表达容易被误解,林暮山立刻补充:“不过没关系,和钟队你聊也一样。” 钟潭吸了口烟,微眯起眼打量他。 昨天兵荒马乱,没来得及细看。不动声色地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眼前这个人虽然表情温和有礼,言辞客气得体,但整个人还是散发着不易觉察的疏离和冷冽。 “好啊,你要聊什么?” 话虽这么说,人还是斜斜地靠在窗边,并没有要坐下细聊的意思。 林暮山并不在意,往里挪了一步,轻轻带上门,声音沉沉地直入主题道:“你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他被注射了迷幻剂对吧?我刚刚看了分子式,已经确认,那是一种有致幻作用的新型du品。”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在圈内叫烟花。” “烟花?”钟潭虽然不负责缉毒的案子,但对于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大部分du品还是非常熟悉。这个“烟花”却是他从没有听说的名字。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会在嘉云出现。” 钟潭立刻抓到重点:“你以前见过?在哪?” 林暮山没有立刻回答,敛眉沉思着什么。 “钟队!监控有发现……”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随即就被推开,实习生唐棠闯进来才发现钟潭正在跟别人说话,一时尴尬地立在那,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 钟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直接说。 “那个、视侦那边传来消息,那辆车牌号嘉A95774的黑色面包车,今天凌晨是从南洋天街的地下车库开出来,直接去的中心小学。离开学校之后,沿原路返回南洋天街!杨副队已经带人赶过去了,让我给你带个话……” “我去看看。”钟潭抓起手机便向外走。路过站在门边的人时看了他一眼,“林队要一起去吗?” 林暮山犹豫一秒,“走吧。” 两人走到楼下,林暮山正要去开车,钟潭挥了挥手,道:“你坐我的车。正好路上跟我说说那个烟花是怎么回事。”
第4章 南洋天街 还没到晚高峰,此刻正是嘉云市区路面上每天难得不拥堵的时段。 路虎一路疾驰,蜜一般丝滑的阳光穿过高大的行道树,在车内投下一段又一段错落的光影。 空气中满是醉人春光的味道,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呼吸。 两位身高腿长的男人坐在前座。 驾驶座上那个戴着墨镜,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刀削般利落俊朗,下巴上点点胡茬,左手随意地搭在放下的车窗上;副驾上的那位正低头凝神查看着手机里的资料,乌黑的头发带着自然卷,眉峰微蹙,眼角弧度自然弯起,挺直的鼻梁下,淡红的薄唇微微抿着,在阳光下,整个人平日里的冷冽气息被羽化了几分,看起来多了一些柔和温润。 在一个路口红灯停下,钟潭无意识地转头扫过林暮山被阳光描了边的脸,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真是难得,能有个颜值和我差不多的坐在我的副驾。阳光这么好,如果不考虑此行的目的……这个场景简直可以直接拿去,拍个写意的公路电影嘛。 想着公路电影的剧情,又瞄了瞄那个神情专注的人,唇边无意识地勾起一个笑:“林队,怎么样,有何赐教?” 林暮山按掉手机,揉了揉额角。 “烟花,我在临川办案时见过。主要成分是甲基苯丙胺,和吗啡。” 恣意的公路电影画面瞬间变成腥风血雨的雷霆扫毒。 钟潭皱起眉:“冰du?” “嗯。但化学结构经过修改,它的致幻性和成瘾性是冰du的十倍。纯品是白色粉末,有些纯度不够的,看起来是浅粉色。大部分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这种形态。” “贩du就贩du,还起个这么梦幻的名字去害人?简直丧尽天良!“钟潭语气中带着明显怒意。 林暮山不由看了他一眼。他以为钟潭作为资历颇深的刑警队长,长期浸淫在犯罪一线,也许早就对这些罪恶习以为常,没想到竟还如此难以掩饰的深恶痛绝。 钟潭撇撇嘴:“你继续说。” “名字梦幻,服用效果可没那么梦幻。一般是融入饮料,还有少数会通过静脉注射、肌注等方式。使用之后会出现妄想症、幻视、幻听,视网膜模糊,还有,强烈的性冲动。” 钟潭神情凝重,他想起了解剖台上那个拼凑起来的,至今还缺一个头颅的七岁男童,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林暮山顿了顿,接着道:“如果一次性使用过量,会出现心悸、恐惧、烦躁不安,严重者会出现抽搐、颅内出血、呼吸循环抑制,甚至死亡。” “致死原因倒是吻合。”钟潭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这种东西,使用场景肯定不单一吧?” “是的。”林暮山点了点头,“由于依赖性和戒断反应强烈,在临川,我们发现它被黑色产业盯上,试图用来控制因网络借贷而出现财务问题的大学生,逼迫其长期参与色情交易。” “没成功?”钟潭敏感地抓到重点。 “交易链被捣毁,但背后团伙……逃逸了。” 林暮山的语气波澜不惊,和前面的陈述并无二致。但钟潭隐约感觉到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钟潭不动声色地瞅了他一眼,随即面色如常地看向前方。 “钟队,给我讲讲你这边情况?” 40分钟后,钟潭的车到达南洋天街。 南洋天街位于嘉云的西南角,它是由市里牵头某资本,从去年开始重点打造的一个地标性商圈。 整个商圈占地超过30万平米,分成东西两个片区,东区主打休闲娱乐,内含大型购物中心、酒吧、会所、影城、文创主题小镇等场所。与东区隔着一片人工湖泊景观的西区主打商务办公,规划了创业园区、网红孵化基地、写字楼、酒店式公寓等设施。 东区在去年年底已投入使用,目前商户入驻率不断增高。而西区在建成之后尚未交付,不知什么原因,招商引资的环节一直迟迟未推进。坊间传言,是该项目投资方的资金链出了问题,而区里负责这个项目的领导又因职位调动去了外省,导致整个项目被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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