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江酒臣已经坐到了湖边,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出来吧美女,不要互相找麻烦,行个方便嘛。” 这还真又跟他有关系,到底是谁给组织找麻烦?赵黎越看他是越不顺眼,走过去问,:“你在跟谁说话?” “布阵很累的美女,冤有头债有主,我看你仇也报的差不多了,死去万事空,这不是还有人民警察吗,不要执迷不悟。” “你是说宋哲?”赵黎问。 这个名字一出口,湖水瞬间汹涌起来,赵黎退后一步,江酒臣“啧”了一声。 一个隐约的猜测在赵黎心里成了形,江酒臣站起身来,按住赵黎的肩膀,说:“另一个小姑娘可能也是。” 赵黎心头一沉,给常湘打了个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赵黎吩咐:“调出段清投河的监控录像,放慢一帧一帧看,放大她的表情。” 常湘不知道赵黎又发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去调录像了。 江酒臣拍了拍赵黎的肩膀,说:“人民的公仆要互帮互助。”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符纸,“异常脑电波发出者聚集地驻江城办事处的办案人员需要你帮助捉拿凶手,are you OK?” 自上次婴灵事件,赵黎的世界观就已经碎成了渣渣,此时毫无违和感地接过了这一堆符纸,直截了当地说:“你直接说阴司不行吗?” “你怎么这么不符合核心价值观?”江酒臣歪头看了他一眼,问,“八卦会不会,照着八卦贴。” 赵黎:“你说呢?” 江酒臣好脾气地画出了方位,说:“我看你对其他人脾气都很好,怎么一见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赵黎皱眉,江酒臣抽出腰后的横刀,走向湖边。 “你要肉搏还贴符干什么?”赵黎问。 “她不出来,我能下水捞她吗?”江酒臣凹了两个造型,示意赵黎动作快点。 贴到第二张符的时候赵黎还很心无旁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第三张符刚要拍在树干上,赵黎的心理状态彻底崩掉,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我出来办案的吧?我一个刑侦队长在这里贴符??? 心态这玩意儿,崩习惯了就好了。江酒臣远远地给了赵黎一个安慰性的飞眼,回过脸时表情已是一派正经。他抽出横刀,双手握住刀柄,刀尖指着地面,开口道:“奉阴司之命,捕三界游魂,禀凶作恶者,刑罚不脱,不可转生,逆者,斩!” 这一个“斩”字足有千钧之重,竟然震得赵黎耳边一阵轰鸣。与此同时,八卦方位的符纸金光大作,以江酒臣为阵眼,一个阵法俨然已结成。水面如同沸腾般涌动不止,赵黎胸口一痛,一道黑气从水面上弥散开来,江酒臣飞身上前,金光大盛。赵黎遮住眼睛,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哭声,再度睁开时,一切都已归于平静。 江酒臣飘然落地,手心里攥着一个血色流窜的玉珠,笑眯眯地看向赵黎。 多么欠揍的一张脸。赵黎想着,走了过去,江酒臣把珠子给他看,血色在里面疯狂地流窜,不肯停息。 江酒臣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她意难平。” “为什么?”赵黎问,“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作恶,为什么要害宋哲?” 江酒臣摇摇头,说:“这要看你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亦不会知道。” 他说着收了珠子,又朝赵黎勾了勾嘴角,说:“我的任务完成了,你接着加油。” 江酒臣说完,双手插兜,悠闲地转身欲走。赵黎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问:“她是江竹,对吗?” 江酒臣回过身来,饶有趣味地看向赵黎,说:“我真的不知道。” 然而赵黎并没有松开手,反倒是掏出手铐,咔哒一声拷在了江酒臣的手腕上。 “你还来?”江酒臣扬起眉毛。这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性真是一点没变。 赵黎面不改色地把手铐的另一头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扯了扯,看向江酒臣:“好了,老实交代吧。” “交代什么?” “少装傻。”赵黎在江酒臣身上摸了摸,从他的兜里掏出一沓零钱,对着江酒臣懵逼的表情问,“你今天晚上是跟着我来的,是吗?” 江酒臣摇了摇头。 赵黎从里面抽出一百块钱,展示给江酒臣看了看,揣进了自己兜里。 “哎!”江酒臣伸手拦,没能拦住。 赵黎:“你一直跟着我们的断案进度,是不是?” 江酒臣摇了摇头。 赵黎抽出了张五十块钱,揣进了自己兜里。 “赵队,你再这样暴力执法我真的告你了。”江酒臣毫无任何信服力地说。 赵黎吊儿郎当地站着,平素正经居多的人此时居然有点痞气,他朝江酒臣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随便,又抽出了十块钱揣进了自己兜里。 江酒臣:“……” 赵黎正要说话,江酒臣一把把剩下的二十三块钱抢了过来,说:“你赢了大哥,你知道我们这种地下小公务员的工资有多可怜吗?” 赵黎早就发现不对,怎么这么赶巧,江酒臣每次抓这些东西都能跟他碰到,分明这个人就是跟着他一起来的。他不知道江酒臣“办案”的程序,不过截至目前来看,这个人分明是在乘他们刑侦队的方便车。 “十二月九号晚上,江城出现了一道强大的怨气,是游魂化为厉鬼的象征。”既然被发现,江酒臣不再遮掩,“怨气很快消失,找不到源头。” “那个姑娘的死很蹊跷,我怀疑是有东西作祟,但是找不到踪迹。”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那片水域去捉鬼?”赵黎问。 “异常脑电波发出者。”江酒臣纠正他,“每一片水域里都有亡魂,阵法不是可以乱布的。” 见赵黎又露出疑问的表情,江酒臣解释道:“死在某种特定区域下的人,灵魂无法往生。” “比如水域,比如沙漠。” 说到沙漠时,江酒臣的眸光一暗,但很快恢复正常,他转向赵黎:“你们民间传说的捉替死鬼,不是空穴来风。我之前以为那个小姑娘是被那个水域里的鬼抓了替死鬼,这种事是灰色地带,不好深究,线索断掉了。” “然后你就一直跟着我们,找到了安平湖。”赵黎接道,“但是这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你就只好分神看着这里,直到今天跟着我过来,引出那女鬼现身,你才下手。” 赵黎的表情没有改变,抓着手铐的链子拧了一圈:“你还是人吗?” 江酒臣哪里料到赵黎突然发难,疼得表情管理失控了一瞬,又笑眯眯地夸赞赵黎:“不愧是赵队。” “不愧是赵队。”赵黎重复道,抓着锁扣拧了一大圈。 “哎!”江酒臣表情一动,利索地顺着手铐的方向翻了个身,说,“你能不能讲点理,交代完了,能放行了吗?” “警车的顺风车你也敢搭。”赵黎说,“放你可以,两个选择,一,签个卖身契,以后给刑侦队做外援,二……”赵黎晃了晃手铐,“我就这么把你牵回去,宋哲案破之前,咱们好好合作,你看着办。” 一向只有江酒臣算计别人的,被人算计还是头一回。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赵黎,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两个人都是一激灵。 这就很尴尬,赵黎掏出手机,奇怪地看着江酒臣,说:“你不是抓……” “这是人之常情。”江酒臣打断他,“接你的电话。”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赵黎脸色一变,挂了电话,大踏步朝路边走去。 来电人是林不复,有重大发现,他们在宋哲的云盘里发现了一段录像,时间是三年前——正是江竹失踪的那天晚上。 “那个,哥们?赵队?”江酒臣一路小跑地跟着赵黎,“咱们先把手铐解开行不行?”
第9章 水面之下(四) 会议室里。 段清跳水自杀前的视频被投影在大屏幕上,常湘放慢速度,点了暂停。她拉近镜头,放大了段清的面部,虽然并不是十分清晰,但是有过亲身体验的赵黎一眼就看出来,段清果然是在失神的状态,非主观意愿的自杀。 是那水鬼作祟吗?可是段清跳河的地方并不是安平湖啊。 赵黎坐在靠近屏幕的位置,右手边,一坨江酒臣正在蠕动。林不复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在视频上,他指了指分别拷在两个人手上的手铐,目光落在上半身长拖拖地趴在桌子上乱拧的江酒臣身上,纠结地说:“老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赵黎面不改色,右手握拳在江酒臣的左手上狠凿了一下,江酒臣像离岸的鱼一样弹动了一下,赵黎说:“播放宋哲云盘里的那段视频。” 常湘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前,赵黎带着人形自走挂件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刑侦队的办公室,见到江酒臣的脸的时候,车衡和林不复都愣了一下。 几秒钟后,林不复的嘴角勾起淫荡的笑容,说:“老大,你这不够意思啊,我们在这里忙死忙活的,你出去猎艳?” “艳?”赵黎对林不复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晃了晃手铐,“给你拿去快活。” 江酒臣往前一个趔趄,说:“文明一点,你们这哪是刑警队,是土匪窝啊。” 他说话间已经打量完了周遭的环境,对常湘挥了挥手,笑着说:“呀,美女好。” 常湘挑起眉头,扭头看向车衡,车衡摇了摇头。 本以为到了土匪窝就能重获自由的江酒臣就这么被拖进了会议室,半死不拉活地旁听这枯燥至极的办案会议。 众人还真不知道赵黎闹的是哪出,江酒臣身份神秘,谁也摸不透他的底,既然赵黎都把人带进来了,就没有人提出异议。至于某位叫林不复的小同志已经脑补到了爪哇国,直到视频开始播放他才回过神来。 画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刚开头一会儿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隐约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哭声。那声音非常小,想必声音发出者离镜头很远。 这显然是偷拍。 女孩似乎是在挣扎,哭泣声时高时低,间或传来男人的骂声,视频播放到五分钟左右,出现了隐约的肉体拍击声,还有男人并不清楚的说话声音——不只是一个人。 赵黎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常湘,常湘点了点头。她的表情冷冷的,像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有坐在她旁边的林不复看见了她捏紧的双手——常湘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绷紧状态。 “这是江竹案的现场。”常湘说。 江酒臣也直起身子,看向屏幕。 视频播放到三十多分钟,女孩的哭声非常微弱,时而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使得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是身体一抖,然后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大了许多,女孩夹杂着哭腔在说话,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几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在交谈。两分钟后,女孩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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