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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鲲想起之前莫寻和他说过的话，是他们在天罗地网的仓库被解救之后，他问莫寻，如果我不在，你肯定得被卖到有钱人家当男宠，你不该感谢我吗？ 当时臭不要脸的何以鲲就想让莫寻领他个请，可没想到莫寻一句好话都没说，而是告诉他，“我爸说过，一个人如果走得正行得直，遇到再大的危险也能平安度过，世界上不存在侥幸，你所说的侥幸，其实是你一直恪守自我的回报，世界上也不存在不公，那些不公其实是你没有善待生活的报应，这就是因果。” 何以鲲不信什么唯心论，当时对莫寻这句话表现得不屑一顾，甚至有点嘲笑他，但是，当何以鲲看见莫寻被卡在礁石里却没有一丝伤痕时他信了。 能不承认这是侥幸吗？但凡有一丝血痕，早就被嗅觉灵敏的鲨鱼吃了，所以除了天意，真的没法解释了。?
第66章 莫寻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到处都是漫漫黑雾，遮了他的眼。 “莫寻！救我！” 一个快要断气的嗓音传来，荡出阵阵回声。 前面并不像条路，莫寻不知深浅往前挪了几步，却听见身后轰然倒塌的声响，他一回头，顶上坠落的石头还在噼啪往下掉，一层一层堆叠着，眼看就要砸在他脚跟。 莫寻害怕得发抖，他一着急，只能向前冲过去，边跑边喊，“爸！你在哪儿？” “莫寻！救我！” 寻着声音的方向，莫寻狠命向前跑，黑雾被打散，飞速甩向身后。 也不知跑了多久，莫寻累得大喘但却没有停下，就在这时，脑门忽然撞上什么东西，他本能地一闭眼赶紧躲开，再一睁眼才看见眼前晃荡着一双青紫发聩的人脚。 “莫寻！救我！” 声音从头顶俯冲下来，莫寻猛然抬头，“爸！” 掉在空中的莫荣生满脸血污，衣衫破烂，身上层层叠叠缠绕着粗壮的铁链，那些血污从紧扎的链条中挤出来，粘稠成浆侵染过衣衫，又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莫寻抹了一下掉在脸上的血浆，惊恐地瞪大双眼，“爸！我这就放你下来！你等着，我去找梯子！” “晚了！”莫荣生的声音充满怨气，“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白吃了我这么些年的饭，可你看看，我还能指望你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此时的莫寻不光心在抖，连身体都在发抖。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你信不信，你连个梯子都找不到，哈哈哈，真是活该啊……你就是我这辈子的耻辱，但凡你能耐点，也不至于让你爸在这儿呆这么久……滚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爸……” 莫寻歉疚地看着莫荣生，可能疲惫到了极点，他什么都没说，只僵持了一会儿，转身就跑，是的，他必须找到梯子。 可是也没跑多远，迎头撞上胡春燕，莫寻有点不敢置信，犹豫片刻后，怯生生叫了一声，“妈？” 胡春燕一张脸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只是添了点诡异，眼神麻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拿正眼看他，她声音哀怨道：“别叫我妈。” 莫寻的心感觉狠狠被人抓了一把，好疼，他不自觉含着胸，浑身虚软有点直不起腰来，但他依旧强忍着悲伤说：“妈，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我说了别叫我妈！”胡春燕忽然翻出白眼瞪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吗？在你身上，我看不到希望，你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孬种！你说说，你除了会画画还会什么？画画能当饭吃吗？画画能救出你爸吗？画画能给我养老吗？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寻忽然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痛苦地嘶喊着，“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 可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周围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莫寻战战兢兢睁开双眼，额头鼻尖沁出一层汗水。 然而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周围忽然围上来一圈人，男男女女都是一些他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些人冲着他又是大笑又是指指点点。 “看到没，这就是莫律师，你看看他多没用。” “是啊，在法庭上一句话都没说，居然好意思坐在首席辩护律师的位置，居然说自己是律师，笑死了。” “人家长得好看呀，好看就是资本，你羡慕啊。” “谁说我羡慕，哼，这叫无能，听说被赶出律所了，一个大男人混到这份上真的好没用啊。” “你知道吗？要不是他爷爷给他留了个小平房，他现在就是个流浪汉。” “都25岁了，要啥没啥，什么钱都赚不到，就这么下去，这辈子非饿死不可。” “你们别说了！滚！都滚！快滚！” 莫寻泣不成声，抱着头使劲嘶喊着，他自责、愧疚、沮丧、羞耻……心中早已万念俱灰…… 周围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莫寻蒙着头不敢看外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放开自己，终于再次抬头，可是……这回等着他的居然是李昭，李昭脖子一歪，极度轻蔑地看着他。 “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所以，你就是没用……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赚了很多钱了，而且已经拥有了新的国籍，我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玩儿什么就玩儿什么，想跟谁睡就跟谁睡，你呢？你能吗？哈，你就是个loser。” 莫寻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说话了，他感觉整个人都被压垮了，是的，我很没用，真的没用，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还配活在这个世上吗？ 当然不配。 他不敢抬头面对李昭，他是个失败者，他无法对抗一个成功男人的眼神，莫寻只能盯着脚下，心被掏空了一样麻木……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眨眼的功夫，脚下忽然多了一把刀，明晃晃的，似乎在向他挑衅。 莫寻想都没想，他果断抓起那把刀，正对着自己的心口猛地捅进去！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手…… 就要闭上眼时，莫寻看见李昭得意的神情。 “快！快叫大夫！”急救室的护士喊了一嗓子。 另一个有点惊讶，“怎么了？刚还好好的。” “你快点！”护士一边操作着复杂的医疗设备一边说，“病人突然心律不齐，指数暴跌！” 另一个看着骤然下滑的指示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额，好的。” 然而，没等护士出去，外面的何以鲲已冲进急救室，眼底猩红地盯着氧气面罩下那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莫寻！莫寻！” “您快出去，别添乱了。”护士央求。 何以鲲哪肯出去，依旧紧张地盯着床上的人。 几个护士也没时间撵他走，都各自忙乱起来，其中一个推着注射器给莫寻打急救针。 等大夫过来的时候，莫寻的体征指标差不多快稳定了。 “怎么回事？”大夫问。 护士吓得嗓音发抖，“不知道，就刚才忽然心率不稳，呼吸也跟不上，停了大概有十几秒吧，现在基本稳定了。” 大夫一皱眉，“不应该呀，不出意外的话就该醒了才对。” 何以鲲着急地问：“那到底怎么回事？是设备出的故障还是缺了什么操作步骤？是不是还缺什么医疗设备？你跟我说，我这就想办法解决！” “你别急。”大夫都被他整得也有点着急了，“跟这些没关系，他明明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那他为什么突然停止呼吸呢？” 大夫想了想，有点难以置信地说，“现在看来只有一种情况了……就是他自己不想活，他的求生欲极低，甚至是想死……这种情况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怎么可能？”何以鲲几乎愤怒了，“他怎么可能不想活？他不想要我了吗？不可能！” “……”大夫有点惊讶，“你是他什么人？” “我——”何以鲲顿了片刻，“我是他老公！” 一句话把一屋子的护士和大夫下个半死，瞬间的功夫，急救室里变得静悄悄的。 医生缓了有一会儿，“……你，可以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多跟他说说话。” 何以鲲欣喜若狂点了点头。 他终于可以待在莫寻身边了，等医生护士都走差不多了，他才坐下来，抓住莫寻的手紧紧握着，旁边的小护士不能离开，又不好意思看，只能背过身去，面朝窗户。 但是背过身也没用，何以鲲握着莫寻的手不停地念叨。 “莫寻，你个没良心的，你要敢把我一个人丢下我跟你没完，化成鬼也得去阎王殿抓住你，听见了没？” “你要是敢死在我前头，我把你家祖坟抛了你信不信？” 念了几句，就连自己都觉得语气语感都不对，于是他换了个说法继续。 “莫寻……不对，老婆？你快点醒来吧，咱爸这两天正在办理手续，万一他出来了看见你躺进了ICU，不得把老头再气回去啊，你说是不是？老婆，赶紧醒来，咱们带着咱爸一起回家，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老婆，你别跟我赌气了，等你醒了爱上哪儿上哪儿，全建宁律所随你挑，你看，老公是不是特别爱你？” 说完还在莫寻手背上亲了一口。 “老婆……” “老婆……” “老婆……” 莫寻听没听到不知道，反正小护士的耳根子早就红透了，吓得大气不敢出，都不敢回头看仪表盘，口渴了都不敢去拿水，整个人一个多小时一直保持着面窗思过的姿势，快入定了都。 然而何以鲲才不管有人没人，反正医生安顿了要说话，他就这么腻腻歪歪一刻不停地说，直到外面的墨鱼来给他送饭。 小护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干脆连墨鱼也放进来。 “少爷，吃点东西。” “不饿。” 墨鱼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说：“早晨也没吃，现在是中午了，昨晚的饭也没好好吃，你看你现在瘦成啥样了，难道你是要饿死自己让莫律师看见心疼吗？哪有这么耍赖的，我要是莫律师就再也不理你，就不嫁给你，让你这辈子打光棍！” 这回小护士感觉自己错了，错得离谱，这些男人们大概都疯了，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帮腔说情话的，果真是一家子生冷不忌的主。 当然墨鱼也知道自己学坏了，但他没办法，不这么说他主子一口都不吃，比小时候都难哄。 果然，效果很明显，何以鲲要吃饭了，但也没离开急诊室，而是就地打开餐盒摆了一桌。 就在这时，大概是闻到了饭香，莫寻居然真的醒了。 正要动筷子的何以鲲又往床上瞄了一眼，已经备好说辞正要念叨一番，却看见莫寻的眼皮慢慢撑开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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