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阁楼里的录像带(六)第一具尸骨 一般连环杀手都会被分类为三种犯罪人,一种是天生犯罪人,一种是精神病犯罪人,还有一种属于有犯罪侵向的犯罪人。 照片上的男孩,下颚微微外凸。因为正属于青春期,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疙瘩。 在照片上的他,有些自卑地收紧下巴,两只手被缚在身后,眼睛看向相片的左下角,似乎在故意遮挡他的左脸,可以从细微的角度看出他的左脸耳朵下有一丛毛。 “这个人吗?”付妈妈眯起眼睛,做出沉思的模样,过了一阵她抱歉地摇摇头,“对不起,太久了,我记不起来了。” “别急。”舒墨的声音极其温柔,他笑起来像一朵向阳花,让人毫无防备地放下芥蒂。 他放下了遮住半张脸的眼镜,露出青春洋溢的脸,白嫩的皮肤下细细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有一个小秘密,我想跟您分享一下。大脑是一个很有趣的家伙,他总是会把一些您觉得并不重要的东西,偷偷地藏起来。现在,我们来试试,找出这些小东西来。” 付妈妈按照舒墨的话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对这个只见上一面的年轻人尤为的信任,耳边传来的是舒墨循循而来的呢喃软语。 他的声音并不低哑,像是一泉缓缓流近的泉水,将她沉浸在温暖的水流之中。 她听见少年说:“今天真的好热啊……” 明明是冬天啊,她想着想着,却随着少年一遍遍重复,好热啊而陷入黑暗,她皱了皱眉:“好热啊……” 接着她又回到了那个烈日的下午,她的眼睛因为烈日而睁不开,手里有些冰凉,是一瓶水被冻成了冰块,瓶子外面裹满了水珠,浸湿了她的手掌心。 街道两旁很安静,偶尔有知了难耐的叫声,此起彼伏。 她有些迷茫地站在路边,一时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出现一道拉长刺耳的刹车声,她一抬头,那是一辆黑色的捷达车。 这个城市里能开起车的人不多,她特意朝车多看了一眼,她觉得很眼熟,似乎她经常能看见这辆车。莫名的,她觉得车上有个东西似乎很重要,然而她以前一直却没有注意…… 车就要溜走了!她心里忽然有些焦急起来。 车很快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仅仅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就在车快要错过的时候,时间却突然静止了下来。 她眯起眼睛,空中一只花脚蚊子正停在她的手臂上方,她不在意那只吸血的虫子,抬步朝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有些尘封的东西在她的脑海里某个细微的角落里“咔嚓”一声,慢慢开启。此刻的心不安地跳动着,“砰砰砰”剧烈响动的声音就徘徊在她的耳边。 一个看起来还在读初中的男孩正开着车! 那男孩咧着嘴哼着五音不全的歌,看上去特别愉快。 他的脸上长满了红色的疙瘩,暴露在她眼前的左边脸上,耳朵旁边,赫然是一丛突兀的浓密的毛发。 “就是他!”付妈妈猛地睁大双眼,大地又猛地一震,窗户又“哐哐哐”的剧烈响动起来,她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浮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不禁颤栗起来。 “照片上这个人吗?你看见了什么?”王兵把照片立了起来,正对着她。 付妈妈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哆嗦得厉害,口中不停地重复:“就是他,就是他。” “冷静一些,他在做什么?” “他在开车,我当时正急着去公园,正好和车擦肩而过。” “付美在车上吗?”王兵激动地瞪大眼睛。 “不知道,我没看见,但是……”付妈妈迟疑了下,哽咽着说,“我听见他在唱歌,有我女儿的声音。” 王兵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之前你不说?” 他的声音又沉又重,一字一句撞在对方的心口上。 付妈妈什么也回答不了,她太慌乱,那是一个细微的细节,她根本记不起来…… 屋内一片沉默。 舒墨把水杯放在女人的手中,没有在多问。他直直地注视着女人的双眼,心想,这个女人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和她的女儿一模一样。 “没事了,我们抓住他了!”舒墨微笑,此刻他的笑容灿烂如朝阳。 付妈妈顿了顿,抖动的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终于……终于……抓到了啊!” …… …… 和付妈妈分别后,王兵一直怔怔地看着窗外,窗外的大山里正在开矿山,不时地发出一声巨响,引起脚下的土地一阵动荡。 他抿紧嘴唇,不发一言。 正午时刻,泥沙江岸边聚集了大批的警力,围着江岸旁搜查起来。 中途舒墨通知了教授最新的情况,同时得知了一件好消息。 另一边的容铮和白冰两人发现一栋符合侧写的土别墅,而据附近的人描述,一直住在这里的人正是于彬的儿子,现年三十岁的于文海。 时间争分夺秒,他们越早找到凶手,就越快地挽救生命。 此刻,他们在和时间赛跑。 虽然是冬日,这里的紫外线也特别强,阳光张牙舞爪地照射着大地。 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舒墨和多米都脱下了外套,脸上也被晒得泛起了红晕。 多米有些困倦,倚着栏杆不停地一下一下点着脑袋,舒墨挥手让他回车上去休息,自己则执着地站在原地。他已经快四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然而精神却十分亢奋。 “王局,有发现!”一声喊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 立在河岸边的王兵,猛地朝报告声跑去,舒墨连忙跟着一阵小跑。 两人跟着进了一个大约有一米深的洞口,洞口被清理干净,最深处的泥沙里一只细小的白骨朝外伸出。五根指骨分开来,那姿势,就像是在冲他们招手一样。 不知道怎么地,正中午的,可能是太阳暴晒下产生了些幻觉,舒墨隐隐约约看见泥沙旁,穿着黄裙子的小女孩正朝着他轻轻地挥手。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忽地又消失掉。 他转头看了眼旁人,所有人都在专心做着手上的工作——有人正在拍摄,有人在采集周围有效的信息,有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尸骨,没有人和他一样的幻觉。 舒墨蹲下身子,看着一点点被清理出来的骸骨,幼小的尸骨沾染上泥土的姜黄色。 过了十六年早就没了尸体的腐臭味,只有淡淡泥土的腥味。尸骨被包围在黄色的斑点裙子里,裙子经过长期的河水浸泡烂成了一团。只有她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的那个黑色的粉红小猪超人漆色包,逃过了时间的摧残,只是有些褪色。 也许那粉红小猪超人在最后一刻也在保护着她,在暗中默默的守护,他们才能有这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们抱着尸骨朝着岸上走,岸上围满了好奇的群众。 除了很少一部分年轻人面色兴奋,带着好奇伸着脑袋朝里打探,大多数人都面带沉重。还有好几个年纪大的长辈掐着几个孩子的耳朵,骂骂咧咧地将人朝外拖走。 毕竟那么多年,那件事情终究成了当地人心中一道坎。整整寻找了三个月的那个漂亮的卷发小女孩在十六年后才迟迟的归来。 付妈妈一直焦急地等待在河岸边,在看到舒墨手里抱着的白布,其中一角露出那头精明的粉红小猪时,她猛地整个身子朝后一仰,瘫倒在她丈夫的身上。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哽咽地站稳身子,挪着脚步慢慢走近舒墨,她的手抖动得厉害,想要打开白布一角。舒墨拉住了她的手。 付妈妈站得笔直,她冲舒墨轻轻地摇摇头。挣脱开舒墨的手,轻轻地打开白布,泛黄的幼小尸骨暴露了出来。 她的丈夫站在她的身旁,两只手扶着她的肩半抱着她,一团火一样的体温从丈夫的手掌传递进她的心里,给她增添了一份力量。 付妈妈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手拂过每一根骨头,仿佛在轻轻抚摸女童,她的眼神慢慢从悲痛欲绝转为温柔的爱意。 忽然,轻轻地,她微笑了下。 付妈妈抬头望向舒墨,她的声音很低很低:“谢谢。” 舒墨整个人猛地一震,呆愣在原地。 背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的他的肩唤回了他的神智,王兵的眼角发红,吸了口气冷静下来说:“付美妈妈,抱歉,付美暂时还回不了家,她需要帮我们一些忙。” 付妈妈没有胡搅蛮缠的瞎闹,理解地伸出手,狠狠地擦干脸庞上的眼泪,脸被她擦得有些发红。 她冲他们微笑,眼睛弯成了一轮小月牙,眼角有几道褶皱,显得她此刻特别的柔和。 “去吧,付美会帮助你们的。”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再回过一次头,她的背影那样坚决,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会儿舒墨觉得这个被生活拉扯了十六年的中年女人此刻美丽得不像画,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一样,特别灿烂。 他微微地朝后蜷缩了下身体,像是被金光烫伤了皮肤,赶紧躲回了阴影里。 舒墨还没有拿到尸检报告就与王兵告别,尸检报告会在第一时间发到调查组的邮箱里,他和多米马不停蹄地赶去和容铮白冰汇合。 多米一直没睡觉,一脸沉重地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连绵的山脉。 “睡会儿吧,到金富县,最快也要四个小时。” 舒墨没有开车,王兵给他找了个当地的年轻干警给他们做个临时司机,这个年轻的干警不爱说话,仿佛一道空气一样,这让舒墨很满意。 他微眯着眼,仰躺在后座椅子上,跑车的后座太过狭窄,他只能整个人躺起来,不过车很平稳,躺着很舒服。 坐在副驾驶的多米在半个小时内又叹气又皱眉,一副小老头的样子,想要补眠的舒墨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说会不会因为他们大范围的搜查,导致了付美的死亡啊?” 舒墨没有回答,他闭上眼,他知道其他人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很明显付美是被上涨的潮水活生生的溺死。 白骨呈现一副不停地往上游动的姿势,她在不停上涨的江水里不停地喘息着。一只手仅仅的捏着粉红小猪超人祈求,一只手不停地划着水,用鼻子找着洞穴缝隙里夹存的氧气。 但是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因为怪物是不会让付美活下去的。 他睡得昏昏沉沉,正迷糊着,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很远,像是从天边飘过来一样。他想,那么快就到了?他努力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 这时,那声音突然灌入耳边,舒墨呼吸一滞。 “一二三,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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