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屋子似乎变安静了很多,我没有听见兄弟俩的笑声和说话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到那对男女慌慌张张地出门,提了一个很大的行李袋,驱车驶离了很远,我坐在车顶,看着他们把行李袋,埋在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后来有邻居问起弟弟的行踪,他们说是带两个小孩太累了,把小的放乡下给爷爷奶奶带了。 骗子,骗子。 我想起那片同出一辙的荒芜黄土,确实是乡下没错,但只有我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没有人陪,他会孤单的。 那里没有向日葵,没有小动物,太冷清了,我弟弟不喜欢这么冷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哥哥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只是照常地上学,照常地替家里分担家务。同学和他打招呼,他会笑着回,但转头脸上的表情又立马黯淡下去。 我的心情好像和他此时的表情一样冷漠平静,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这件事是我和他能这么冷静等待的原因。 我没有忘记Devon交代给我的任务,那个足以令我动摇的任务——在这里除掉我的室友,我就可以恢复正常。 可以说所有噩梦的根源都来自他,以及所有的不可控因素。或许我能在这发现他的存在,他诞生的原因。 我望向我的手掌心,那里有一把剪刀。 哥哥放学后的时间,再也没有人和他一起看那个托尼主演的动画。他开始学起了剪纸,每天都在剪,将动画里的小动物都剪出来,睡觉之前,偷偷拿到天台烧了。 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终于在某天半夜,我看到哥哥从独自一人的床上爬起来,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但我清楚地看到,他慢慢地走向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和打火机。 如果Devon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相信,此时拿着水果刀走向那对男女的卧室的人格,正占据哥哥的身体。 我跟了过去,站到他的身后,手指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毕竟他还那么小,刚失去他的弟弟。 但我摇了摇头,提醒自己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我把剪刀的尖刃对准他的后脑挥下,与此同时,他转过了头。
第22章 真相 一股巨大的推力使我醒来,我已经逐渐适应了白织灯的灯光毫无预兆入侵眼帘的感觉。 Devon仍等在我的面前,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期待。 “我杀过人,医生。”我看看他,又看看地面,眼泪覆盖了视野,找不到焦点,“在我七岁的时候,杀了我的亲生父母……” 眼见我的语气越来越愧疚,Devon摸了摸我的侧脸:“那不是你,是你的暴力人格做的。” 我抬头,看见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筹谋已久的事一般终于放松下来。 “谢谢你。”我低声道。 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流了多久,直至头痛到失去知觉,直至身体里的水都流干了。他的手恢复了之前的温柔,轻轻地抚着我的背。 隔了很久,我才终于又开口:“我可以要杯水吗?” 温和状态下的Devon总是有求必应,没有拒绝我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又或者,他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不需要再每分每秒待在我的身边监督我。 房间的门终于再被开启,温暖柔和的光泛了进来,仿佛是在庆祝哪位幸运儿重获新生。 我跟在他的后面,Devon拿了个干净的新杯子,似乎在告诉我一切都已结束,他不会再对我下药,我可以再度信任他。他走到办公桌旁边的饮水机前,水流声舒缓而有节奏,我能想象出饮水机的水是怎么有秩序地进到杯子里的。 水流声结束,他转过身来,笑眼如微风和煦,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和我的手上,痒痒麻麻的。 他将水递给我:“从今以后,你可以彻底重新开始。室友消失了,不用再担心……” 他剩下一半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也可能是从那个洞里跑走了,那个喉咙上正在流血的洞。 不过他不用担心,血不会滋得到处都是弄脏他的办公室,我的目光定在那支插在血洞上的钢笔,有点嫌恶地皱了皱眉——抓着钢笔的手还是沾上了血。 他的灰色眼球在阳光的折射下惊恐得更加好看,像发光的玻璃珠,通透且易碎。 我的上衣被他慌不择路的手扯住,我没有理会,心平气和地观赏他这光鲜漂亮的人缓慢凋零的时刻。 我微微歪头看他,心底掠过一丝可惜:“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刚刚就告诉你了啊。” 他几乎差一点就成功了。 错了,错了,从一开始,Devon就搞错了。 他以为室友是在弟弟出事之后诞生的,是室友杀了我亲生父母,放了那场火。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直到我在催眠梦境里看见转过头的脸,是哥哥,是我自己。于是在那一瞬间我都想起来了。 杀了那对狗男女的人,是我自己。室友只是我接受不了这一切,分裂出来为我背黑锅的。他尽心尽职地在这十几年来扮演坏人,令我自己都相信了与我无关。 为了忘记这些,我甚至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多亏了Devon,现在我记起来了,我姓林,叫林桉。 我的手放到了Devon的脖子上,他的表情随着我力度的加大变得愈加绝望,但没过多久,绝望变成了充斥满足意味的笑容,那个笑好像是血红色的,漫上了他的眼球。 我想,他大概也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他也希望我将阻挡我和室友的障碍清除。这样一来,我和室友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永远,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只有室友,我不用担心他会背弃我。比连体婴还要亲密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突然我的手抓空了,Devon的衣服塌了下去,他的身体嘭地一声化为了一团气体,飘散在空气中。 我只怔了半秒,想起什么,走过去打开办公桌另一侧的墙柜,Devon静静地靠坐在衣柜内侧的角落,尸体呈现一定程度的腐败,看上去有几天了。
第23章 收尸 我似乎失去了刚才的力气,缓缓地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今天是几号?我在这里待了几天? 我转头看向加湿器,那里已经不出水雾了。 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是从储物室里醒来后的我把Devon杀了,一个人在这待了几天?还是……都是幻觉,Devon只是正常工作,而我,把他杀了……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储物室门前,至少它的外观,和我前面看的是一样的。 如果我再打开它,里面的东西也仍然在,是不是代表Devon对我做的那些事就都是真的了,而不是我的臆想。 不,不对,又或者我现在仍然处于幻觉中,我打开它,还是会看见我想看见的东西。 不……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到真实的地面。 叩叩—— 是两下敲门声,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我立马警觉地回头。会是谁,几天过去了,会是和Devon提前预约好的病患吗,还是联系不上Devon的朋友。 都有可能,而且都对我不利。 我抽走办公桌上笔筒里的一只铅笔,那只铅笔削得很尖,能让棘手的事情结束得更快些。 站到办公室的门背后,我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在门外仍未离去,按理来说,如果是病患,等不到人应该就会放弃。 可是门外的那人并不,我居然听见一串金属碰撞的声音,并且即刻联想到了钥匙。 虽然我有所防备,但除了Devon以外,还有人持有办公室的钥匙且现在就要进来,确实是我没想到的。我屏气凝神,生怕对方拥有一双灵敏的耳朵。 门把手被一点点转动,来人好像和我同样谨慎小心。 门被缓慢推开。 我将抓着铅笔的手高高挥起,企图提前对准那人的脖子,可我的腿受到猛烈撞击,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失去平衡。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骤然之间擒住了我的那只手,将我的手用力往墙上一撞,我的手便吃痛得无法正常收握,铅笔直直地掉到地上。只一瞬之发,他的手肘抵上我的脖子,同时我的后脑勺硬生生地撞到墙壁。 这个身手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的脑袋疼得晕头转向,脑子更是发懵。 不过他手臂上的力度渐渐小了下来,退后了一步,低笑了两声。那笑声也携着淡淡烟味似的。 “怎么连合作伙伴也打?”我扶了扶还在发痛的后脑勺,想要盯穿他被口罩遮住的脸,“秦楚。” 他没说话,在他脸上,很难看到有关歉意的表露。我低头,看到一个比普通规格要大不少的行李箱立在我的膝盖前面,大概刚刚撞击我双腿、让我失去重心的东西就是它了。 只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一个行李箱。 秦楚一言不发,仿佛是循着气味,径直走到了放着Devon尸体的那个柜子前,打开。 他冷静得超出我的意料:“果然,几天不见你人,就又杀了一个。”他的眼睛斜着瞟了我一眼,“你并不是那么胆怯的人,不是吗?” “你跟踪我?” “算不上跟踪吧,对合作伙伴的……‘调研’?” 这词用得我无言以对。他接着又快步折回,将行李箱在地面放平,打开后是一些清洁工具。 他拿出一副手套给自己戴上,用抹布擦去了门把手和柜子的指纹,还有办公桌、地面上残留的血迹。 就连那个房间里的血迹他也没落下,但是他看到那个巨大的手办和储物柜里的东西时,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 “这些东西,都不能留,任何除了病患关系以外的物品。” 我发现我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我不像他,有计划的杀一个人。如果我有这种理智的话,或许我就不会杀人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都在看他,用干脆利落的行动,将房间恢复成我之前刚到的样子。Devon估计自己也从没想到,他这一生的收场,不是在一个昂贵稳重的骨灰盒,而是一个行李箱。 他的身体蜷缩着,从柜子到了箱子。 行李箱关上的那一刻,正式为他拉下了帷幕。 一股巨大的反胃涌上来,我不由得冲去了洗手间,扶着马桶的边沿疯狂呕吐,这几天几乎没有进食,我呕的都是胃酸。 我好像直到这一秒才真正意识到,我把Devon杀了,他不会再活过来。 我听见我的脑袋有无数的小人在扯着嗓子啸叫,而我的喉咙却有了意识一般,知道我不能发出那种声音,只发出了嘶哑干枯的嗬嗬声。 水龙头被打开,水流声的秩序似乎植入了我的脑子,代替了那群小人。 “洗把脸吧。”秦楚靠在洗手间的门框,眼神冷淡漠然。也是,这种尸体或许是他见过最完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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