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从一位边防弟兄那儿借的,他说这张图,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山脉险峻难行,专业工具不好进来,先辈就用双脚去丈量去比高,一点点完善这张图。尽管它不一定精准,但它是行路者最直观的感受。”杨庚说起这件事时,肃穆的脸上明显多了敬佩之意。 杨庚对照着新旧地图,指了指被圈出来的其中一块地方,“这里……” “这个位置我有印象,之前看手绘地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再往上一点,路会越来越陡,越过这里就是一个悬崖,普通人基本上不去。” 之前他们就是觉得一般人上不去,加上Nott和许义也都受了伤,他们想要藏在这里继续研究毒|品的话,原材料和机器的运输也都是问题,所以就把这个位置延后排查。 可如果陆销和季彻的结论没有问题,这个地方确实不太对劲了。 “这样吧,我和边防联系一下,偷偷上山摸一圈。”杨庚想着他们迟早都要查,早点去看看这里也无妨。 要是没找到,那就是排除错误选项,但要是有幸找到了…… “好,我也调人。”可陆销没有指挥在场的警员,而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快速敲击屏幕,编辑了条短信发出去。 看着已发出的短信,陆销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抬眼见季彻正盯着他。
第95章 黑夜 暮霭渐浓, 稀疏的星辰与人间灯火争色,无奈落了下风。车流穿行于交织的道路,奔向属于他们的归处。 季彻静坐在天台的长凳上, 俯瞰着江林市的夜景,即使察觉到陆销靠近,也不敢大声说话, 生怕惊扰了这片土地的梦乡。 “你来了?” “来送夜宵。”陆销将手里两份炒面拿高,长腿跨过天台的管道,走到季彻身边坐下,“晚上看你吃的不多, 有心事?” 季彻垂眸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炒面,摇了摇头接住, “没什么。” 他总有一种心里发慌的异感, 并非是害怕即将到来的行动, 而是莫名觉得不安,不知原由不明来处, 且愈发强烈。 陆销歪着头仔细端详季彻的神情,见对方不予回答,他转言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刚才在办公室里,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是有话想说?” 季彻张了张嘴,一时没话头,只好先放下手里的夜宵,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根手编红绳递给陆销。 他抿唇斟酌了有一会儿, 才说:“五年前你送了我一根, 这次换我送你。” 陆销愕然,当即放下炒面, 生怕污染了季彻的心意,双手在身上反复蹭了几下才拿起躺在季彻手心里的红绳。 “这是你做的?”陆销注意到了绳子有反复拆编的痕迹。 季彻没有言语回答,佯装没听懂地继续吃夜宵。 从小到大,他听过很多人的表扬,夸他聪明好学、天赋异禀,上学时期遇到的老师们无一不说他成绩优异,学什么都很快。 可现在他发现了,对于编绳子这事,着实令他头疼,教学视频反复看了几次,无数次地拆了重编。因为他每天七成的时间是和陆销待一块,想要准备这个作为惊喜,他还得背着陆销,但总算在任务前做好了。 陆销盯着这根红绳,越看越是喜欢,毫不犹豫地戴在了左手手腕上,长度竟然刚巧合适。 想起多年前给季彻的那根,陆销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后颈,说:“要不改天我重新给你做一个吧,之前给你做的太长了,而且我好像看到它断过两次。” 季彻沉默了一会,摇头说:“不用了,它陪我度过很多难捱的时候,已经舍不得丢了。” 说罢,他低头朝自己脚踝看了一眼。 “难捱的时候……很多吗?”陆销的声音渐沉,似有千斤重的秤砣压在胸前,重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季彻刚归队时,身上的那些旧伤,记得季彻说那些毒|贩曾用惨无人道的方式折磨他。 他怕季彻回想起艰难的过去,所以一直没有主动询问,可他是真的很想多了解一些,好让自己感同身受。 季彻摇头叹声:“都是过去的事了。” 陆销默然,低头注视着手腕的红绳许久,在短叹了一声后,端起外卖盒夹了一筷子面放进嘴里,不久前还香气扑鼻的炒面如今变得索然无味。 季彻凝视着闷闷不乐的陆销,无奈叹声问:“真的很想知道?” 陆销闻言抬头看了季彻一眼,而后想起自己的反应有些热切了,摇头说:“不要因为在意我的感受而自揭伤疤,这些事等你想说了再说。” 季彻遥望着城市的夜景,相比于回忆过去时的心悸,他更害怕留下遗憾。 于是他沉声说:“坦白说,在过去的五年里,我气馁过害怕过,特别是在被许义打到快死的时候,我真的有过向死亡屈服的想法。可只要看到你送我的护身符,我就会想起外面还有个人在等我回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销,你也是我的救命稻草。” 他直视着陆销时,双眼在昏暗的天台上比身后的斑斓灯火还要明亮,平齐的唇线被笑意勾起弧度。 陆销微怔,心中酸涩翻涌,他既庆幸季彻能够坚持下来,又心疼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季彻都是独自面对黑暗。 “我想说千百遍对你的喜欢,但走在这条路上,我却保证不了你的平安。” 他们面对的是奸诈狡猾的毒|贩,是痴迷心智的吸|毒者,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险途。他们不能后退,因为身后是万万千条人命,所以只能一往无前,不论生死,不问周全。 季彻垂眸轻声笑了笑,“经历过几次生死,我早就没那么害怕了。但是陆销,我期愿我们所有人都能平安回来,如果真的遭遇不测,请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他的眼中满是坚毅,不在乎生死,但还是要做好最好打算。 陆销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牛奶,给牛奶插上吸管后递给季彻,他紧接着拧开矿泉水瓶盖,对着季彻手里的牛奶碰了一下,语气肯定道:“我们都会回来的。” “陆销。”吹着迎面而来的晚风,季彻轻唤了一声。 陆销:“嗯?” “我想守住这座城市的每一个黑夜,看万家灯火长明。” “我和你一起。” 总有人想逃离冰冷黑夜,奔向和煦春光,可就要这么放弃夜晚了吗?有那么多美梦没有做完,有那么多人跨过山河湖海,或忙碌了一天的工作才得以回家和亲人团聚,夜晚其实并不可怕,她承载着太多的愿望和期盼。 霓虹灯光在酒精的催化下迷乱人眼,那些隐藏在灰色地带的恶魔趁虚而入,促使着那些不理智的想法肆意萌发。 作为警察的他们,愿意做这座城市的守夜人,护卫着每一位守法公民的每一个向往。 *** “咳、咳咳!” 浓重的血腥气随着咳嗽喷出,每一次呼吸都在牵扯着胸前的伤,强烈的疼痛猛地将高小柏从昏沉的意识中拽了出来。 他紧咬牙关,强忍着疼痛睁开双眼,若不是依稀能看见旁边的铁栏,他都有以为自己是被打瞎了。 “唔!” 高小柏捂着胸口,吃力地手肘撑起上半身,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牢笼。 高小柏虚弱地坐起倚靠,呼吸轻微到近乎是只出不进,看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可凑近了细看,又能发现他的眼珠子正悄然转动,似乎正在窥探着牢笼以外的情形。 这个狭小的空间没有任何窗户或通风管,依稀听到的换气声是从房门底下的小管子发出的。墙面凹凸不平,没有任何装修痕迹,地面积攒了好几层的灰尘,除了管子的出风口,其他地方不见粉尘颗粒被吹动的痕迹。 透过门缝,得见从外头透进来的灯光,忽见光亮断断续续,似乎有人经过。高小柏静待了一段时间,细听着路过的人的脚步声,盯着门缝无声掐秒。 “每10分钟巡逻一趟,路过的都是同一批人,共五个。按照这些人的步距,这个地方应该不大,但怎么……还有点回声。”高小柏在心里盘算着。 这里不接水电,没有窗户,需要管道换气通风,且走路有回声,此处恐怕是一个从没有人来过的地方,或者开辟这儿的人原本没想过久待。 高小柏摸了一把地上的灰,在指腹搓了搓,暗道:“粉尘光滑,微黑,难道说……” “簌簌。” 暗处倏地有异响传出,听动静并不像是虫鼠能发出的,倒像是……人。 高小柏警惕心乍起,没有轻举妄动惊扰外面的巡逻,只是眯着眼紧盯着那个昏暗的角落,观察着对方接下来的行动。 “簌簌。”对方像是有意靠近,但他的动作似乎还伴随着铁链的碰撞声,只是行动很慢。 高小柏在黑暗中打量着靠近自己的人,可这里太黑,他实在看不清楚,直到对方来到他的面前,他才终于看清。 面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蓬头垢面,头发黏在额头的血痂上,嘴角似乎有道裂缝,下巴、脖子、胸前的衣服全是已经变黑的血迹,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液浸透了他的T恤,近乎看不出这件衣服原来的颜色。 忖量着,高小柏的目光陡然收紧,惊觉对方的右手袖子晃晃荡荡,从血量来看,似乎是不久前被人砍断的。 高小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 对方摆了摆手,提醒高小柏不要出声,而后警惕地盯着门缝,提防外头的人进来。 高小柏在对方身上没看见恶意,稍放下了些警戒心,微点了点头,低声说:“好,我不声张。可你是谁?” 只见面前的男子没有说话,指了指高小柏,缓缓抬起左手举到太阳穴边,敬了个礼,再指了指高小柏。 高小柏瞬即明白对方这是在问他是不是警察,方才放下一些的警惕又一次拔高,蹙眉紧盯着对方,再次问:“你是谁?” 男子抿了抿唇,缓缓张开有些被血液黏住的嘴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依旧无声。 高小柏瞠目,见男子的口腔空无一物,没有舌头,牙齿也被一颗颗拔掉,难以想象对方曾经遭受过怎么样的折磨。 “你是……季前辈曾提到过的那位小哑巴吗?”高小柏猛然想起一个人,压低声音问。 他记得季前辈刚回归时接受过调查,具体情况他了解得并不清楚,但知道是有人顺水推舟帮了季前辈一把,才让“护林行动”顺利进行。 还有前段时间,他们在安江上拦截逃跑的Nott和许义,季前辈上交的物证中,除了从Nott脖子上扯下来的吊坠,还有一本被江水浸湿的本子,本子没有记录什么有用信息,倒像是个习字本。 听季前辈说,这个本子的主人是他在卧底时期认识的,并不是毒|贩之列。他没有名字,因为不能说话,所以一直称呼他为“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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