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所有这些证据我都已经叫我的队员去整理了。韩歌,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韩歌起身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了半个屁股,伸手揽住他的肩:“哎,没了。就是不知道我哥如今作何感想啊。” 程潇猛然抬起头来道:“你们!你们这是在诬陷我!我有什么理由害死韩重,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要害死他!” 韩歌伸出手指放在嘴上,道:“嘘!我哥被你吵醒了。” 程潇一惊,转过头去,却见韩重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了下来,曲扬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很小心地扶着他的胳膊。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走路还有点不稳当,但那凛冽的眼神死死地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他一步步地走到程潇的身边,身影仿佛巨人一般笼罩在她的头顶。 “程潇,你知道我爱的是谁。你的妄想早就该结束了。 ” 韩重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然而此言一出,众人的眼神都不由地瞟向了商玉痕。只有杨可儿莫名其妙,睁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在孙迪和商玉痕二人身上来回打转。 商玉痕站起身来,韩重慢慢地走近了他,两人目光交接,商玉痕微微低头。韩重便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了程潇。 程潇被韩重惊得说不出话来,韩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三天前就醒了,只是让他们不要告诉你而已。” 他大病未愈,声音非常地低沉。程潇愣愣地看着他,终于从鼻间挤出一声嗤笑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韩重缓缓摇头。“我不是怀疑你,程潇,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杀了那个姓程的女人。否则玉痕他们来问我那天你在哪里,我就不会包庇你。” 程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 “敢伤害韩歌的,我一个都不会轻饶。包括你。” 程潇突然放声笑了起来:“是吗?真有意思!韩重啊韩重,你现在才开始装作慈父的模样,想保护你的儿子,会不会太晚了!” 商玉痕的心猛地被戳中了,他立即转头向韩歌看去,发现他深深地拧着眉一脸愤愤之意,却丝毫不见震惊的神色。 与此同时,韩歌也向商玉痕看了过来, 两人的心里想着同一件事:原来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啊! 商玉痕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韩歌想,应该是韩重说的。这到不奇怪。但韩歌是如何知道的呢,商玉痕心里就十分地不解。他突然想起那天坐在车的后座上,韩歌像个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腰撒娇。 一一商哥,我心里好难受啊。 商玉痕当时就觉得好奇怪,可是他却没有详细追问。 韩重纹丝不动地坐着,脸上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深深地看向了这个笑出声的女人。 “商玉痕,人你带走吧,后期如果需要,我会作为证人出庭作证的。” 商玉痕点头道:“好。” 韩重转过脸不再看她。程潇猛地上前,一手扯住了韩重的衣领,尖锐的声音险些刺破众人的耳膜。 “韩重!你这算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帮你干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你心里有数,你想让我死吗。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好活吗!你这个无耻的小人,狗娘养的玩意。你们韩家全是人渣,不配来审判我!” 一旁的曲扬立即伸手拉住了她,程潇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喘着粗气看向眼前这一大群人,然后终于又看向了韩歌。 “对,我就是想让你死。我为韩家付出了十多年,我得到了什么?你看着你们每个人蝇营狗苟的模样,就觉得恶心!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你们都不配!” 商玉痕叹气道:“曲哥,你帮我一起带她先回局里吧。” 曲扬应了,刚要上前,程潇狠狠地推开他道:“韩歌,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韩歌大概预料到她会说什么,一张白皙的脸刹那间变得一片阴霾。 “你妈苏月,就是被你外公活活掐死的,死了之后被他们就地取材,抱起来灌到水泥柱里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啊!” 她话音刚落,韩歌猛地上前重重给了她一巴掌,程潇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单手撑住了沙发。她刚要说话,头上身上又挨了两拳,脚一软,跪倒在地板上。 韩歌的第三拳还未出手,就被随后赶上来的商玉痕揪着领子推到了一边。 “够了!韩歌。我允许你泄愤,但是如果你再打,我就得连你一起拷起来带走了!” 韩歌愤愤地擦了一下手背,看着商玉痕半响,最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远处望去,黄浦江上一片波涛翻滚,奔流不息。白浪翻腾,不断拍打着江岸两侧的堤岸,溅起阵阵水花。江中的船只摇曳前行,穿梭于波涛之中,拉开了一道道白色的水痕。 商玉痕将车靠边停下,快步上桥,走到韩歌身边。他非常担心此时韩歌的精神状况,韩歌慢慢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怎么不接电话啊,我找你很久了!” “就是这里吧。我妈当时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商玉痕轻轻嗯了一声,韩歌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我没事。我现在很好。只是有件事觉得很遗憾。” 他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深秋的风从脸上刮过,萧瑟而又清醒。 “田淋淋至死都不知道苏月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找了二十多年的人啊......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有一个电话可以打给亡灵,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得以瞑目。一想到她那么辛苦那么执着的样子,我就觉得很不忍心。” “你不恨她吗?她确实和程潇联手想要对你们韩家复仇。” “其实是恨的。但是商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韩歌苦笑道:“爱的反义词并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你看恨字有个竖心旁对不对,爱和恨其实才是一体的。” “你说得对。” 商玉痕轻声道:“或许这是很遗憾,可是谁不是带着遗憾活,带着遗憾走呢?倒是你,比从前成熟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商玉痕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没再说话。 江水汹涌澎湃蓬勃向前,永无止境。东方的天空似乎被撕裂了一个小口子,一缕金光照射在江面上。 故事或许远不如预料的那么完美而动听,但至此,终于可以结束了。
第61章 番外/后记 商玉痕沿着转角楼梯走上天台,韩重背对着他站在雕花护栏前,身影看起来消瘦很多,背也有些佝偻了。 他略微迟疑一下,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但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韩重似乎并未注意到他,只是默然地眺望远山出神。 “你是什么时候苏醒的?”他问。 韩重意外地回过头来,和他四目对视。商玉痕想了想,还是走近了两步。 韩重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即又转过脸去。 “其实是昨天早上才醒的吧。” 商玉痕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程潇的。” “我若是说我从未怀疑过她呢,你们会不会很意外?韩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我们在一起各有所图,我给她的已经够多了,我不知道她会这么贪心。” “但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韩重觉得他这问题非常好笑:“我为什么应该觉得惊讶呢?我和她都是一类人,我们不是表里不一惯了吗,做什么事都不会觉得奇怪了。为了名利,普通人都会放手一搏的,何况是她。” 商玉痕微微蹙眉,不再说话。韩重转头看他道:“ᴊsɢ你还有事问我。是吗?” “是,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相关人等都已去世,知道真相的人,可能只有你了。” 韩重道:“你可以问,但我很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是作为死者的朋友家属,还是作为警察?” 商玉痕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我是警察。” “很好。”韩重点头道:“说吧。”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商玉痕更加迟疑了。 “是苏月的事吗?” “是。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父亲韩若伦?我曾经听她一位少年时代的朋友说,她有个大仇要报。是你吗?” 韩重没有立即说话,商玉痕盯着他看,发现他喉头一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你若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我确实不想说,但我若不给你个答案,你反而会耿耿于怀,呵呵,倒不如告诉你的好。” 他转过身来,带着亵玩的笑意道:“你知道我的继母吗?” “知道。你上大学的前一年,她和你父亲离魂出国了。” “知道是为什么吗?” 商玉痕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 “你不妨猜猜看。” “因为她必须走,对吗。苏月的母亲在她高中时出车祸去世了,肇事者逃逸,一直没有绳之以法。我猜是她吧?” “你查过她的车祸记录?” “我是查过,但确实没有查到在卷宗里查到肇事人是谁,连个车牌都没有记录。如果真的路上无监控也无行人,没有任何人知道司机是谁,苏月这样的一个普通中学生怎么会知道呢。所以我想,交管部门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做到这么保密,恐怕也只有你们韩家这种势力的人才能办到吧。” 韩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玉痕,你真的很聪明。现在你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她的母亲去世确实很悲惨,值得同情,可这不是你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责任。” “谁叫她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呢?”韩重很蔑视地笑了一声:“不过她也没什么好下场,你敢信吗,她后来去了美国,刚到那里的第二个礼拜就莫名其妙地被一辆越野车给撞死了。” 商玉痕非常地意外,看着他半晌,最后默然点头。 身边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曲扬上楼来,站在楼梯口向韩重微微鞠躬道:“韩哥,行李我都准备好了,后天上午的飞机,你看如何?” 韩重点点头。商玉痕奇道:“你要去哪?” “去哪里都不重要,只要不在你眼前就可以了,不是吗?玉痕。” 和聪明人谈话向来是很容易的,也是很艰难的,容易在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嘴里说不出口的话,艰难在于,他连伪装都懒得去做。 “重哥,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也从来没有希望你去死。如果可以互换的话,我希望死的人是我。” “这我信。” “请你保重身体。” 韩重突然急促地笑了一声,似乎对他这最后一句话感到荒谬:“我会的。” 他深深地看了商玉痕一眼,然后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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