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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现在却如同几千年前人类只有一百年左右寿命的年代一般，有着满头花白的头发，还有面上纵横的皱纹。 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已经带上了些许浑浊。 当这位老者的整张脸都被放大投放在面前的屏幕上时，这些年迈的印记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被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卡萨帕听见身边约纳斯拳头捏紧后骨骼间发出的声音。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还是没能忍住隔着屏幕叫了他一声：“老师……” “约纳斯。” 老者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约纳斯皱了皱眉。 “怎么样，在这里见到你的恩师，感觉如何？”整个画面被分为两部分，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的那张笑眯眯的面孔出现在埃尔温·穆勒的左边。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约纳斯·阿德勒副会长。”伊莎贝拉·怀特眯了眯眼睛，“联邦大会本就不想开启这场战争。” 话音刚落，整个屏幕便陷入了黑暗。 信号彻底消失，联邦大会舰队切断了讯息。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投向了约纳斯。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她将整个RHC计划学员的生命以及埃尔温·穆勒的生命牢牢握在手中，就是为了威胁约纳斯。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约纳斯放弃现在的立场和星辰计划站在同一个立场之上，而是站在如今的角度从整个C区中心处策反。 只要约纳斯能做出所谓的正确的决定，帮助联邦大会一举将整个C区中心处消灭，那么所有今天出现在舰队中的人就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而约纳斯也能成功官复原职，回到他本来应该在的职位上，之前和联邦大会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都可以一笔勾销。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的计谋十分阴险。 她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抛到了约纳斯的手中。 不论如何，这场战争最终的导火索发起人都会归咎于约纳斯一人。 他垂眼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良久都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如果约纳斯选择坚持他的立场，那么他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老师断送性命；如果他选择保全学生和老师，却又只能看着卡萨帕和整个C区中心处沦陷，他心中一直坚信的真理也将在那一刻分崩瓦解，此后余生，他都会被困在这场噩梦中反复折磨。 但战争是残酷的，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这都是一场无法避免的争斗，总有人要因此而葬送性命，用他们的生命，铸就最后胜利者的丰碑与谈资。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约纳斯做出抉择。 他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人生过去的三十多年中，被他当作信仰的东西最终只是一场儿童时代的幻想罢了。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隔着潜艇巨大的窗户看着对面那座沉默的基地。 它就这样伫立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反应。
第61章 策反（二） 代表着整个联邦大会的舰队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海水中央，无数炮弹与枪口正对着整个北冰洋海底基地。 距离刚才那段“对话”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小时。 但伊莎贝拉·怀特夫人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坐在原地，静静等待着约纳斯给出的最终答案。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几乎无法做出抉择的局面。 她做了约纳斯将近十二年的顶头上司，不至于说能将他里里外外所有都摸得一清二楚，但对于他这个人的性格，却还是有着十分的把握。 他知道约纳斯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近人情，相反，在他伪装出来的理智背后，有着极为深刻的感情用事打下的烙印。 真相对于约纳斯来说固然重要，但如果真相需要用埃尔温·穆勒以及所有RHC计划学员的性命来作为交换的时候，似乎一切都会变得没那么重要。 “你觉得你这位好学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她转过头去，看向坐在一边的埃尔温·穆勒。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早已饱经风霜，腿脚也不似从前那般便利，但就这样端坐在那里的时候却依旧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常年在官场打拼后产生的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直到今日都没有被消磨殆尽，反而因为容貌的衰老，显得更加容易让人产生尊敬顺从的感觉。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啧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想再面对这样的一位“老前辈”。 埃尔温·穆勒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原本因为皮肤衰老而变得下垂的嘴角此刻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当初的我是怎么做出选择的，那么现在的他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抬手，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准备了良久，此刻已然凉透了的黑咖啡抿了一口。 由热转凉后的黑咖啡变得更加苦涩，可这位老者却根本没有对此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当初的我犹豫心软了，没有做到最好。” 伊莎贝拉·怀特将眼珠转到眼角，透过余光轻蔑地看着身侧的这个小老头。 “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埃尔温·穆勒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老师没有做到最好的，学生一定能代替他做出更好的选择。”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精致的面容下透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扭曲：“你就那么能确定？” 这一次，她没有得到回答。 她也不恼，只是就这样看着面前依旧全副武装的北冰洋海底基地：“我们不如赌一赌，怎么样？” 埃尔温·穆勒端坐在原位，垂眸看着面前的桌檐，一副请君任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反应和回答的样子。 “如果你的学生如你所说的那样选择和那群C区中心处的反叛者坚持抗争到底的话我就留你一命。”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在面前的桌面上，“但如果他选择放弃你们所谓的真理，转而回到联邦大会，那么我想，就算我不动手，你自己也一定会羞愧于存活在这世上的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可面前的北冰洋海底基地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 所有人都在等待约纳斯的消息。 整个世界在这将近一天的时间内都仿佛停止了运转一般，屏息静待着面前这座基地即将做出的反应。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来自于约纳斯的回复的时候，主舰艇内的虚拟屏幕却在此刻检测到了一条来自于北冰洋海底基地发出的微弱信号。 那是一则视频通话请求的讯息。 技术人员连接了那条信号，巨大的虚拟屏幕上很快便出现了约纳斯的脸，伴随着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被同步投射到了周围所有潜艇中的驾驶员面前。 “我应该怎么做？”他隔着屏幕，眼神却没有聚焦于面前的仪器之上，而是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如同一名胜利者一般转头看向埃尔温·穆勒：“你的行动已经到达哪一步了？” “他们没有对我的行动做出限制。”画面的那一头背景带着些漆黑，让人有些看不清约纳斯的面貌，“选择权依旧掌握在我的手中。” 所有人都看到，画面中的那个人终于在这一刻将目光投向了仪器屏幕。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几乎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将要隔着屏幕被看穿的熟悉感，那是约纳斯·阿德勒作为他们主教员的时候都极少出现的眼神。 “如果我真的选择回到联邦大会，你能确保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死吗？” 折叠平板上，伊莎贝拉·怀特夫人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在短暂的沉默后给出了答案：“不能。” 约纳斯的眉头几乎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北冰洋海底基地中的那些人必须死。”伊莎贝拉·怀特夫人摊开手掌耸了耸肩，面上的表情终于打破了她那一贯的面具，轻松愉悦地仿佛刚才只是和约纳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是约纳斯，年轻人。”她两手撑着座椅两边的扶手微微向前倾身凑近了屏幕，“你要知道，仅凭你的几句话，我根本看不出你想要重归联邦大会的诚意。” 在她身旁，埃尔温·穆勒原本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缩了缩。 “我要你将联邦大会通缉了十二年的罪人——卡萨帕·迪·埃斯波西托带回来。” 话音刚落，整个视屏通话便被伊莎贝拉·怀特夫人无情挂断。 阿尔伯特正缩在驾驶座里低头打盹。 耳机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快看！” 阿尔伯特在那声突如其来的喊声中惊醒过来，低头看向手边的三维立体成像仪器。 从北冰洋海底基地的方向，有一个小黑点正在以一种近乎飞快的速度向他们移动过来。 阿尔伯特扶着座椅便的扶手撑起身子来，企图透过潜艇上方那个小小的圆形窗户看清外面的景象。 但冬季的北极黑夜漫长，他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主舰艇上，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的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她并不担忧约纳斯到底是不是真心投诚，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只要卡萨帕和约纳斯胆敢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那么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看到了吗？”她转动椅子，看向身边依旧维持着刚才端坐着的姿势没有变过的埃尔温·穆勒，“看来你对你的好学生还是不够了解啊，嗯？” 埃尔温·穆勒转过头，依旧拒绝继续与她进行任何交流。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那艘小小的潜艇很快便越过舰队的防御，来到了主舰的侧面。 巨大的舰艇艇身缓缓打开一扇小门，伸出了一根牵引机械臂。 约纳斯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手脚都被电子镣铐牢牢束缚的卡萨帕，听到了牵引机械臂和潜艇顶端牵引点匹配后发出的轻微声响。 整艘潜艇很快便被拉进了主舰腹部的空间内。 紧接着，排水、充氧，一切都在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完成。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看着面前虚拟屏幕上舱内的监控。 那艘小型潜艇的大门缓缓打开，冒出几分水汽。 紧接着，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卡萨帕双手被电子镣铐束缚，反绑在身后，两脚之间也有着只能让人张开与肩同宽距离的镣铐约束着他的行动。 埃尔温·穆勒转了转眼睛，将视线投向了面前的虚拟屏幕之上。 卡萨帕的肩膀上很快便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约纳斯微微低头弯腰，从矮小的潜艇中钻了出来。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满意地笑了笑，低头捏着面前的话筒和那边的工作人员通话：“抓住卡萨帕，然后给他注射镇静类药物。” 画面上，很快就有三个人走了过去。 其中两人伸手，用力按住了卡萨帕的肩背，将他整个人都按得向前佝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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