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站了没一会儿,余瑾便瞥见秦婶匆匆的向这个方向赶来,他还以为她要拿什么东西,便往旁边闪躲了一下,可没想到秦婶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余先生,我们顾老在后面的花园等你,想跟你说说话。” 找他? 余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他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过去,劳烦带一下路,谢谢。” 秦婶带着他悄无声息的穿过宾客满堂的客厅,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进了一个由透明的玻璃搭起来的房间里,玻璃房外面花团锦簇,摆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盆景,想来这个房间应该是观景房一般的存在。 余瑾走进房间的时候,秦婶在门上面扣了两下,顾父回眸看了两眼,挥了挥手,又接着低头去修剪手下的那盆玫瑰花了。 “你们带来的礼物我刚才看过了,有心了。”顾父淡淡的道。 房间里弥漫着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像是美酒一般发酵着,十分迷人。 余瑾站在原地没动,不失礼数的道:“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不成敬意,伯父喜欢就好。” 顾父的面容抽动了一下,他咔嚓一声,低头慢条斯理的修剪着花枝:“我记得你刚才说,你有个双胞胎哥哥?他怎么去世的?” 这个话问得有点突兀,毕竟他和余瑾不熟,就算中间有个顾南渊,可他对余瑾并不是很满意,两人的关系便颇为尴尬。 但他居然就这么坦荡荡的问出来了,仔细品,仿佛还有点理所当然的意味。 余瑾沉默了一会儿,灯光从头顶上散漫的射下,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团柔和的光晕中,他的轮廓也显得格外的立体。 半晌,他才答道:“今年二月份,在B市去世了,他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余瑾这句话也很有意思,他自己怀疑余格是他杀的,可是在顾父问到的时候,他却避而不谈,反而暗示他可能余格的死只是单纯的精神问题而已。 原因很简单,他就想知道,顾父知道些什么,到了哪个程度而已。 这场谈话可以说是双方之间的互相试探。 可是在听见余瑾说的话后,顾父的瞳孔猛然皱缩了一下,面部颤抖不已,余瑾说的那一句话仿佛是一记重石,砸在了他的胸口,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全都一窝蜂的涌了出来,像是一道道魔鬼的影子,四处横生。 他一个没注意,那朵漂亮的玫瑰花便蓦然断送在了他的剪刀下。 “哦……”他随手将剪刀扔到一边,将抖动个不停的手掩到袖口底下,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那,冒昧的多问一句,你的哥哥是从小生下来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呢,还是后天有的?” 余瑾八风不动,平平静静:“我们一出生就没见过亲生父母,我哥哥他一直照顾着我长大,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他的病是后天有的,应该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吧,亦或者……” 他停了几秒钟,倏然轻轻抬头,瞥了顾父一眼,颇有意味道:“或者说,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背对着余瑾的顾父在瞬间面色惨白一片,那青白色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简直像是死人一样。 他的嘴唇抖动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在暗中用力的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何其相似的历史,从几十年前的长河那端,带着阴冷的风,裹挟着满满的恶意与寒冷,再次呼啸着扑面而来。 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抗。
第32章 照片 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花房里没有开空调,每一寸冰冷的空气从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滑过,皆带着冰刀般的刺痛感。 余瑾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呼吸发沉,半晌,他的唇角才扬起一点凉薄的笑:“伯父对我哥哥这么感兴趣……是和我哥哥认识吗?” 顾父猛然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脸上闪过难以言喻的神情,多年前那桩几乎没几个人知道的秘辛乍然间如同潮水一般侵袭过他的心头,如同狂风过境一般,将他的心拉扯出一个巨大的破口,他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在自己的身后,一直被忽视了很多年的那道黑影终于破土而出,紧紧的贴在他的脖颈后,如同附骨之疽,冰冷的吐息着。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快要爆炸一般,余瑾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像是隔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似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半天没有等到回答,余瑾有点疑惑,上前一步,轻轻的道:“伯父?” 那一声在顾父的耳里堪称平地炸起,他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余瑾,声音极度不稳:“没什么……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在很多年前,我也认识一位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 说到这里,他恍惚了一瞬,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转而道:“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对这类人颇为关注,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余瑾隐隐觉得顾父那段省略掉的话里定然有着极为重要的内容,但却是明显的他不愿提及的。 但那究竟是什么呢? 他沉默的思考着。 顾父忽然又问道:“刚才在茶室里面,我看见你好像用了一条黑色的方帕?那个方帕好像挺别致的,能给我再看看吗?” 余瑾的眼底有星芒飞快地一闪而过,他从口袋里拿出方帕,走到了顾父的身边,递给了他,微微一笑:“伯父说的是这一条吗?” 顾父接过了方帕,眼神几乎僵直。 其实这方帕的设计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只不过是质地比较柔软而已,最多只在方帕的角落绣了一个图案。 ——而就连那个图案,也并不能称得上有多好看。 可是顾父却像是在研究什么极其稀罕的物件一样,盯着它看了许久。 余瑾不动声色的在旁边观察着他的神情,装作不经意道:“其实顾父觉得别致也是正常的,南渊在家里看见我的这一条方帕的时候,也很惊讶呢,他好像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再用过了。” 可能是心中的猜识一一落定,顾父这一次倒是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反而镇定下来:“他的那条跟你的这个不太一样,虽然颜色差不多,但是角落的图案不一样。而且……这方帕是我和他母亲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余瑾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实打实的意外。 怎么会是定情信物?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和余格就没有关系了? 难不成这条方帕真的挖不到任何的线索,只是意外出现在病房里面的? 他微微皱起眉头。 “是的。”顾父已经将整条手帕都打量完了,他将它还给了余瑾,面上闪过了类似于怀念的情绪,“那是南渊出生之前的事情了,我和他母亲感情很好,一直到他出生,因为我和他母亲是因为那条方帕才结缘的,所以就定制了几条,给刚出生的小南渊用。” 余瑾面不改色的将方帕叠好,放进了口袋里,微微一笑:“是吗?那可真是太有缘了,不过这方帕不是我的,而是我哥哥的。” 顾父微微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扭过头去:“你哥哥的?” “我和我哥哥分别了几年,得知他死讯的时候我并没有守在他的身边,但是这方帕却是在他的病房里面找到的,据说他很珍视这件小玩意儿。” 余瑾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且那个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可是却依旧对这方帕视若珍宝,我猜测,或许这方帕也寄托了他的一段情也说不定呢。” 这个猜测是真的。 余瑾始终觉得像余格那样的一个人,在进医院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可是却如此宝贝一条方帕,这是很不同寻常的。 要么这方帕对于他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虽然他宝贝的那一条是棕色的,而且在他死前一个月就已经遗失了。 如果这个时候仔细看的话,其实不难发现,顾父的身体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像是静默的雕像一般。 这一秒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八个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那真的是太巧了……”顾父现在真的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他害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自己马上就会瘫倒在地,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很是抱歉,我忽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够继续招待你了,我想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 余瑾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关怀:“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您看起来似乎气色不太好。” “不用。”顾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他忽然扬声叫道,“秦婶!” 秦婶在门外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了顾父。 顾父冲着余瑾点了点头:“请自便。” 余瑾颔首:“希望伯父多保重身体。” 目送着顾父离开后,余瑾走到了进门前他一直在修剪的那盆花旁边,弯腰,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拾起了那朵火红的玫瑰,那朵花经过精心培育,此时正定格在了它最美的时候,每一片花瓣都柔美芬芳,那抹亮色倒映在了他的瞳孔,像是原本便藏匿于他眼眸深处的猩红一样。 顾父的失态,他都看在眼底。 其实他今天晚上说的话里面能够提取的有效信息并不是很多,但是其中有一句特别有意思。 他说——很多年前,我也认识一位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 那个人是谁? 他和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认识了那个人之后特意的多关注精神病群体? 余瑾轻轻的将玫瑰花放了回去,转身走出了花房。 —— 那天晚上顾父进了卧室后,就再也没出来,很多宾客要来祝寿,也都纷纷被管家婉拒了。 顾父本来只是心神不宁,吃了片安神片便准备休息一会儿,可不知怎的,余瑾的那张脸一直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像是紧紧纠缠着他的梦魇一般,一直反复的出现,消失。 画面的最后,余瑾的半张脸上都沾着鲜红的血,他手里拿着刀,拥抱着顾南渊,而他手里的那把刀便刺入了顾南渊的体内,其力道之大,刀尖都从后背穿了出来。 满地的红色,血流成河。 顾父的瞳孔猛然皱缩,他大口的喘息着,想上前去阻止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然后,他看见余瑾在一片斑驳的血迹中,微微抬眸,精准的锁定了他的方向,对他无声的咧开嘴笑了。 他慢慢启唇,声音像是裹了冰的利刃一般,凛冽寒冷:“这是报应。” 他满怀恶意的看着他,声音里含着嘲弄和冰冷:“你欠我的。” “啊——” 顾父大声的惊呼着,从噩梦中惊醒,他的喉咙嘶哑,完全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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