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顿时心情颇为复杂。 顾南渊是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他是不可能花那么多的心思去给他买礼品或者是念叨他的身体的,那太肉麻了,他绝对做不出来。 但是从余瑾的嘴里说出来……却也没见顾南渊如何反驳。 余瑾那么一说,像是煞有其事似的,他也就笑眯眯的在旁边听着,一脸满足,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上几个大字——“我老婆说什么都对!” 顾父莫名觉得自己牙疼,他僵了半晌,不知道该摆出一个什么样合适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余瑾目光温和的看着顾父,有问必答:“七年前。” “哦。”顾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伸手在茶杯上面慢慢的摩挲着,茶杯里的热气还没散尽,飘出一丝缥缈无比的雾气,给顾父的整张脸平添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在一起五年了,这时间也不短,南渊有时候回来会向我提一两句你,我并不是那种老顽固,我们家也不缺什么,南渊感情上面的事情一向都是他自己做主,我从来都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你们俩结婚这事在我这里算得上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这话明显的就是并不打算做绊脚石的意思了,顾南渊嘴角的一丝笑立马就扬了起来,伸手奉茶:“谢谢爸。” 顾父懒得理他,随手摆了摆,又看向余瑾:“我这边是没什么意见,那令尊令堂呢?既然连证都领了,按照礼数,我们两家人该得好好的吃顿饭吧?” 这话一说出来,空气便霎时凝固了一瞬,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定格了下来。 顾南渊唇边的笑容还尚未来得及收回来,下意识的就想张嘴圆回来,但是余瑾却比他先一步开口,他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头,面不改色道:“很是遗憾,我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了。” 顾父先是愣了一会儿,立刻道:“十分抱歉,我并不知情。嗯,既然你的父母都不在了,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亲人吗?” 余瑾看了顾父一会儿,目光有些空,好半天,才拉回自己的思绪,回道:“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可惜也不在了。” 顾父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就像是一直担心的事情成了真一般,有细碎的不安沉甸甸的蓄积在他的眼眸深处,又带着惶恐。 他甚至差一点就没拿稳自己手里的杯子,手指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顾南渊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看向了顾父,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 ——果然有点什么,在顾父和余瑾之间,但却是他不知道的。 “那真的是太遗憾了。”顾父毫无诚意的说着,神色是冷冰冰的,语气在这一瞬沉了下来。 余瑾低头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茶,碧绿色的茶水在杯子里轻轻的晃动着,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幅度是很轻微的,可是他却像是在看什么很值得研究的东西一般,目不转睛。 长睫微微垂下,从侧面看,在眼尾形成一道柔美而锋利的弧度。 他只觉得喉头就像是被什么堵塞住了一般,酸涩无比。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余格的死亡。 他握紧茶杯往嘴里送去,但可能是因为心不在焉,送到一半便不小心手一松,茶杯径直往地上摔去,茶水尽数落到了他的衣服上面。 顾南渊反应比他还快,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余瑾摇了摇头,轻轻挣开了顾南渊的手,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来,那块手帕质地柔和,是全黑色的,在手帕的角落绣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圆圈,圆圈中间有一个X。 他拿手帕擦了擦沾了水的西装。 但是顾父的视线在不经意间触及到那一方手帕时,顿时表情骤变,像是活生生见了鬼一般,他死死的看着那手帕,因为情绪起伏过大,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那是! “实在不好意思……”余瑾的余光瞥见顾父的反应,这一趟的目的也完成了大半,他站起身来,朝着顾父微微一鞠躬,“我先去处理一下。” 顾南渊也跟着起身想要跟他走,但是刚一站起来,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步子又立刻顿住了,转而开口道:“我的房间在书房旁边,书房就是那个有金色的门的房间,紧挨着的那个就是我的房间,里面有备用西装,你先进去换一下。” 余瑾点了点头:“好。” 接着便转身走了,他退出茶室,将门关上,紧接着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量一般,无力的扶住了门,半晌,他才伸手抹了一把额头。 一手的冷汗。 他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在茶室里面,余瑾一走,顾南渊便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吊儿郎当似的伸手扣了扣桌子:“老头,您查户口呢?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你看看把他吓的!” 顾父抬眸,冷冷的看着他,那一眼真是阴沉到了极点,同时他整个人的气质无声的发生了变化,像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在人不易察觉的情况下睁开了眼,蓄势待发般的准备好了利爪,一旦稍有不对劲,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将危险的苗头撕得粉碎。 那一刻,他温和以及随和的外衣似乎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顾南渊,我就问你一句,余瑾是个什么人,你真的有调查过吗?”他一字一顿,声冷如冰。 顾南渊双手一撑,半个身体倾斜过桌面,他与顾父对视着,毫不怯场,依旧是散漫的语调:“知道啊,不就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吗?怎么,您歧视孤儿?这可不对,现在的社会讲究人人平等,您那套思想得改一改了。” “不行!”顾父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一巴掌震得整个桌面都抖了一抖,茶杯中的茶水晃悠了一下,飞溅出来。 他厉声道:“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会害你的!” 这一刻顾父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失态,几乎是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狰狞的。 顾南渊有那么几秒钟没有说话。 他一直都以为顾父虽然脾气臭,但好歹算是个讲道理的老头,而且不喜欢干涉他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鲜明的提出不许他做某件事,而且态度斩钉截铁,声色俱厉。 这就有点意思了。 顾南渊兀自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但是面色却未改变半分。 “您这话可已经说得太迟了。”他耸了下肩,似乎颇为无奈的样子,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是漫不经心的,“那个男人就像是毒药一样,让我吸了五年,您见过吸毒到这个份上还能戒掉的人吗?我没那么大能耐,直白的跟您说,让我死都可以,让我离开他……” 他扯开唇角,弯起的弧度是那般柔和,甚至连眼角眉梢都挂了点笑意,但那笑像是挂在树梢的一点冰,冷极了,让人不敢靠近,他的声音是很缓慢的,但无端却有一股坚定糅杂在其中,坚如磐石,无法转移。 他说:“想都别想。”
第30章 你就那么喜欢他? 房间里的气氛霎时开始紧绷起来,就像是无形之中氧气尽数被抽走一般,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顾父与顾南渊隔着一张桌子,两人无声的对视着,视线胶着在空中,恨不得要碰出火花来。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顾父冷冷的问,眼神锋利得像是刚出鞘的刀一般,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顾南渊回答得毫不犹豫,一点迟疑都没有,仿佛再理所当然不过:“是。” “如果有一天他要你的命呢?”顾父的手向下盖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手背上面青筋虬曲,用力非常大。 顾南渊微微的笑了起来,他又向前倾了一点点,那姿态可以称得上是从容不迫的:“那么,问题就来了,您为什么会觉得他想杀我?” 顾父一时没说话。 顾南渊的语气非常缓慢,慢条斯理的,却又条理分明,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紧紧的盯着顾父的脸,像是想探寻什么一般:“从余瑾离开这里后,您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会想要害我。可是我跟他在一起住了那么久的时间,他要是想害我,怕是有几万次可以动手的机会吧?可是他没有,您为什么单单只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觉得他会杀我呢?” 他伸手扣了扣桌面,语调在这一刻乍然沉了下来:“除非,您和他之间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顾父突然发作,伸手抄起茶杯便狠狠的向地上摔去,漂亮的瓷杯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打湿了地毯,泅开一片深色的水迹。 “还轮不到你来逼问我!”他猛然沉下了脸色,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是个什么东西?无父无母,最后连自己的哥哥都被克死了,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他在撒谎。 顾南渊连神色都未曾变化半分,脑中冷静的得出这个结论。 顾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但是这样争吵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顾父不愿意说。 “我命硬,不怕克。”顾南渊牵起唇角,缓缓的浮现出了一个浅笑,“对了,顺便告诉您一件事,余瑾这人,是我求来的,连结婚是我逼他去领的证。 如果您觉得他和我在一起不怀好意,心有鬼胎……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我,不是他。” …… 书房是很好找的,最显眼的那扇金色大门就是了,难怪顾南渊会直接让他以书房为参照物去找他的房间。 余瑾先进了顾南渊的房间里,他从衣柜里找出他所说的备用西装换上了,然后便将自己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拉开门,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再三确认没人经过后,他便直接走到了书房的门口,拉开了书房的门,悄无声息的闪身走了进去。 他顺手关上书房的门,在整个房间里大概的一扫。 房间里有很多大书柜,靠墙壁放着,里面放了一排排的书,不过大多都是一些政治经济的大部头,地上铺着柔软的浅棕色地毯,天花板上面悬着一盏璀璨的水晶灯。 窗户微微打开一点,有凉风穿进来,日光斜斜的从透明的玻璃射进来,在地上映下明亮的光格。 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清香,那香味和顾南渊身上的味道颇为相似。 余瑾匆匆的打量完毕后,最终视线落在了书柜上面。 他大步走到书柜旁边,蹲下身,将手里那枚小小的窃听器粘到了书柜底部。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这才落了地。 他再次从口袋里拿出那方柔软的黑色方帕,紧紧的盯着角处的那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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