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染又说不出话来了。 秦晏看向她,一边问一边在电脑上找出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三月七号案发当天的凌晨,西城区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曾几次拍到你出入的画面,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三月七号你们学校还没有放假,学前教育专业的学生也没有安排外出实践,进出学校都要请假条,更别说师范学院的老校区在郊外,离市中心二十多公里,离西城区三十多公里,你没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学校,出现在那么偏僻案发现场?” “那,那又怎么样。”陈染说。 “那又怎么样,我最讨厌听到这句话,十个嫌犯九个都会说,”秦晏语气淡下去,“你下一句是不是还得说‘我怎么了’。” 陈染欲言又止,心思似乎被猜中一般,双手局促地放在椅子上,焦虑地扣自己指甲盖上的美甲。 顾城敲打键盘的动作还没停下,显然是秦晏东一句西一句的问法搞得他录入信息都困难。 劈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在这间不算大的讯问室里显得有点刺耳。 秦晏看她一眼:“你跟王亚婷都是天间文学网的签约作者,王亚婷的笔名是招惹大鱼,你的笔名是陈橙。她的写作时间比你长,而你今年刚签约,被她拉进作者群之后,你们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对方是粤东人,所以加上了好友,是吧。” “是。” “那她跟你关系怎么样?”秦晏说。 “一般般,但是,她是我们站子唯一出版过书的作者,大家都很羡慕她,所以都不敢跟她聊天,怕被她讨厌,怕得罪人,”陈染说,“我跟她都是粤东土生土长的人,平时话题就多一点,会聊聊粤东的小吃和最近看过的电影什么的。” 秦晏:“那你知道她死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陈染忽然紧张起来,“是,是编辑告诉我,说她失联好几天,我才知道的。” “失联不一定是死亡吧,还是说你其实知道些什么事,所以会笃定她失联就一定是死亡。”秦晏语气淡淡的。 陈染忽然意识到自己落入了秦晏语言逻辑里,登时闭上嘴不再说话。 . 一旁站着的金琳单手撑在木质办公桌上,看一会儿监控画面,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陈染:“说实话,陈染,你那天去案发现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我......我不能说!”陈染猛地抬头,然后又低下头去。 “为什么不能说,”秦晏表情冰冷,“你这样做只会加重你的嫌疑,拖慢警方的调查进度。” 陈染嗫啜:“我知道,但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行,你说你没有杀人,那当天为什么会频繁出入案发现场,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还是说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秦晏道。 陈染眼神躲闪,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给出一个有点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知道王亚婷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我只看见了尸体。” “尸体是什么样子。”秦晏觉得不对劲。 “全,全都是血,然后,倒在树,树下。” 秦晏:“你觉得那具尸体属于谁?” “我不知道。” 金琳闻言嗤笑一声:“他刚才问你话,你说你知道王亚婷死了,你说不是你杀的,说只是看见了尸体,为什么现在换了问法你反而又开始说自己不知道尸体是谁了?” “我,我......” 秦晏继续引导她:“行,你不知道尸体是谁。后来呢?尸体倒在树下,然后呢?你既不报警也不叫人,离开现场后又再次返回了,你胆子挺大啊。” “我,我——” 秦晏:“尸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陈染回答:“身上全是血,躺着......” “撒谎。”秦晏淡淡地看着她。 . 尸体生前遭遇束缚,死后被丢进麻袋里,即便全身是血也绝对不可能像陈染说的那样“躺着,倒在树下”。 再者,西城区的夜晚没有路灯,黑灯瞎火即便有手电筒也绝对不可能观察得那么细致,也绝对不可能有哪个姑娘会大着胆子扒开树下的不明物体进行查看,事后也不报警。 秦晏不信陈染的心理素质能高到那个程度去,而且陈染本身就是在撒谎。 逻辑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 比如陈染为什么撒谎说自己看见了王亚婷的尸体,再比如陈染为什么会大半夜跑去偏远的西城区。撒谎的行为只会加重警方对她的怀疑,她是想把自己伪装成目击者好摆脱嫌疑还是单纯只为掩饰自己的其他行为而捏造了这个谎言? 不排除有杀人犯会故意说自己是目击者,然后说出的情况牛头不对马嘴而转移警方的视线,但陈染明显更胆怯,她不像是能轻易制服体重六十公斤的王亚婷的样子,她看起来纤瘦而无力。 这就更让秦晏觉得奇怪。 案发当天的凌晨,她究竟在干什么? . 陈染一直低着头。 金琳站着,依旧单手撑在木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秦晏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帽,目光挪到她的手指上:“你被猫抓过?”
第22章 “啊,嗯,不小心。”陈染下意识把手指藏进蓝白色校服的袖子里。 “什么时候的事,”秦晏盯着她,“你这伤口看着很新。” 陈染突然慌乱起来,不安地扭动,讯问室特制的椅子却困住了她,强行让她保持着一种端正的坐姿:“我,我只是逗猫,不小心弄的!” “慌什么,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杀人那种大事我不问了,被猫咬这种小事你倒是越来越紧张,几个意思?”秦晏道。 顾城一边劈里啪啦地录入他们的对话一边抬起头,冷不伶仃来一句:“你平时压力挺大的吧,之前为了解你的情况我们特意要来了学前教育专业全体学生的名单,发现你每次都拿奖学金,才大二就已经在为考研做准备了。” 陈染浑身猛地一抖:“那又怎么样!努力学习也有错?” “没有错,我就是关心一下,”顾城说,“而且你表现得不太像是能跟别人友好交流的样子,之前我们找你的时候,你也显得过度紧张,如果真的跟杀人案无关的话,那就是平时生活压力过大造成的。” 陈染紧咬着嘴唇,不安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秦晏适时开口:“所以三月七号案发当天的凌晨四点,你做了什么?” “我——” “伤口上个月弄的吧,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可能会直接调取你的就医记录,到时候就能很直观地看出你受伤的时间和治疗的时间。”秦晏说。 直到秦晏要打电话找人帮忙调取陈染就医记录的时候,陈染才猛地挣扎起来,喊道:“我没有杀人!” 秦晏也没有真的要打电话,只是做做样子,现在觉得陈染有戏,于是放下手里的电话:“那你干了什么?” “我,我杀了几只,几只小猫,”陈染哭了起来,“手指上面的伤就是被猫抓的,我就是听,听别人说,西城区偏僻,监控不多,还坏了好几个,好多人都把家里不要的猫狗抛弃在那儿,让它们自生自灭,我,我就是想把死猫扔了,白天不敢去,只能等凌晨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候偷偷丢掉。” “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秦晏又说,“你跟学校请假了吗。” “请了假,我说我生病了,”陈染眼睛里全是泪水,吧嗒吧嗒掉在椅子上,“我,我不敢让别人知道,而且我杀的是学校里的野猫,学校有动物保护社团,我只能带着猫偷偷出来,到外面杀掉再找机会丢了。” 这话叫听着的人登时觉得脊背发凉。 是,陈染没有杀人,但杀猫了。 秦晏不能确定她这么说到底是真实情况还是临时为了摆脱嫌疑而特意找的借口,便道:“你把猫丢哪儿了?” “西城区的菜市场后面,有一个垃圾处理中心,废弃了。”陈染胆怯地说。 “一会儿带我们去找,”秦晏说,“伤口处理过了吧,哪家医院给你处理的?” 陈染抬眸:“人民医院。” 秦晏颔首:“到时候我们会去医院调取你的就医记录以便存证,希望你理解。” 陈染狠狠低下头去,不断哭泣,一旁的金琳实在看不下去,把抽纸拍在她面前。 临走的时候,秦晏起身看她一眼,又问:“校服怎么回事?你穿着不嫌挤。” “不是我的衣服,”陈染说,“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她大我好几届,是我学姐,她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还在初中部,她为了给我留纪念,就把衣服送给我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感情。”秦晏说。 . 讯问结束,但是陈染还不能走,她依旧坐在讯问室里,面前摆着民警送过来的盒饭,旁边三个警察盯着她。 顾城去办案区把刚才的讯问笔录打印出来,让人送进讯问室签了字,然后与秦晏一起去了食堂。 他们没在食堂找座,而是把饭菜打包,回了楼上。 现在顾城出入秦晏办公室似乎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事,一开始两人不熟悉,秦晏过敏的时候赶过他一次,后来渐渐熟悉了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于是顾城索性把支队长办公室当成自己家。 “她一开始说自己知道王亚婷死了是因为编辑说王亚婷失联,但是普通的网友失联根本不能说明什么,而她很快就联想到死亡这件事,可是后来她在讯问中又表示自己看见了王亚婷的尸体,过一会儿再问的时候又说自己只看见尸体而不知道尸体属于谁,”顾城一边吃饭一边说,“她这逻辑很有问题啊。” “不止,我问她尸体情况的时候,她的回答根本就是在撒谎,她可能压根就没看见过王亚婷的尸体,只是知道王亚婷已经死了,”秦晏握着筷子轻轻把菜里的辣椒挑出去,“她为什么会对王亚婷的死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我之前怀疑她是不是想找借口把自己伪装成目击者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但是后来觉得不对,案发当天她虐猫丢猫的行为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又为什么偏要找王亚婷死亡的那一天?” 顾城思索一会儿:“咱们能不能做个假设,就是假设陈染原本就知道王亚婷会死,但她也没撒谎,她没看见尸体却能够清楚地知道王亚婷已经死了,这就可以倒推回去,是不是有人曾向她透露过王亚婷会死这个消息?她把虐猫的时间特意挑在案发的当天,这个‘猫’会不会还代表着另一层意思?她可能因为什么事情而对王亚婷动过杀心,但是下不去手,所以用猫替代,以此宣泄仇恨;但是她太恨王亚婷,所以买凶杀害了王亚婷,只有这样她那句‘知道王亚婷已经死了’的说法才能成立。” “她跟王亚婷有仇的话,或许会像你说的一样找人杀害王亚婷,但根据技术组针对王亚婷互联网轨迹的调查来看,目前暂时没有发现王亚婷在互联网上得罪什么人,王亚婷很‘高冷’,微博私信从来不看,评论从来不回,可能没有得罪谁的机会,再者,陈染跟王亚婷关系不错,不至于因为什么事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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