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一路带进讯问室,坐在一张木质椅子上,没有戴手铐也没有做任何束缚,对面就是秦晏和顾城。 讯问室不算大,不算宽敞,窗帘拉着,里面开着白炽灯,沉闷的空气里透出一点焦躁的气息。 “韦文胜。”秦晏看着他。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底气明显比上一次来的时候降低了不少。 “是我。”韦文胜点点头。 秦晏道:“明白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配,配合调查。”韦文胜说。 “昨天夜里你去了哪里?”秦晏看他一眼,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 顾城在一旁双手环胸,直直盯着他。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韦文胜身上,韦文胜吓得直接成了结巴:“我,我喝酒去了!我不是凶手!” “没说你一定是凶手,我只是问你昨晚去了哪儿,老老实实回答就行——这么激动,不会真有什么亏心事藏着没说吧。”秦晏道。 韦文胜两眼滴溜溜直转,放在桌上的双手局促地不断搅动着。 秦晏看着他的双手,片刻后,低声开口:“你这手挺有意思。” “啊?” “得皮肤病了,还是过敏了,还是说被什么东西咬了,满手的疮也不处理一下。”秦晏故意说。 顾城在一旁附和:“谁说没处理,这不是打针了吗,你看全是针眼儿。” 韦文胜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我,我......” 秦晏身子往前倾一点,紧盯着韦文胜:“说吧,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韦文胜低着头,慢慢将双手挪到桌面以下。 秦晏伸出一根食指敲两下桌面,木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他道:“韦文胜,你不要以为讯问室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证据的事你以为我们会随随便便传唤一个人?沉默是金是吧,有权保持沉默是吧,你要是真打死了不说,如果我们把你放了回去,下一次你再过来,进的就不是讯问室而是审讯室了!” 韦文胜被吼得浑身一抖,双手放在桌面下不断搓着,低着头不敢看秦晏的眼睛。 秦晏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手上有字还是桌子上雕花了?抬头看我。” 顾城见状也轻拍一下桌面,道:“韦文胜,老实交代还有退路。你以为我们今天为什么找你过来?没影儿的事警察不会随便下定论,一旦找了你,就说明你有把柄攥在我们手里了,知道吗。” “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没有杀人,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想找个替罪羊好快点结案!”说着说着,韦文胜竟然呜咽着哭出声来。 . 秦晏随手把放在桌角的纸推过去:“谁说你杀人了?我只问你,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喝酒......” 秦晏:“在哪里喝的酒。” 韦文胜低垂着脑袋:“万阳KTV。” “不上班?”秦晏说,“我问过你们经理,他告诉我你们酒水服务员的上班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到第二天上午的八点,你居然还有心思躲懒喝酒?你们经理没意见?” 韦文胜并不清楚现在警方掌握了多少,只是不断点头:“经理、经理说,上个月的绩效不错,奖励我们一次,我看到那么多酒,一时激动,就喝了不少。” “喝了不少,那还记不记得昨晚上KTV发生了什么。”秦晏道。 “昨天晚上......我,我不知道,我觉得再喝下去准要出事,就提前溜号儿了,”韦文胜说着,小心抬起眉毛看秦晏一眼,再三强调,“真的。” 秦晏两只手轻轻交叠在一起,放在下巴前,若有所思地打量韦文胜一阵,最后才抛出两个字:“撒谎。” “我没有!” “昨天晚上你分明在给那帮人站岗放哨,”秦晏说,“你当我傻是吧,找个借口喝醉了,你喝醉了怎么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别跟我扯你洗过澡,你自己闻闻身上像是洗过澡的味道吗。” 韦文胜紧咬着唇,发出咝咝的气声,紧紧盯着秦晏。 秦晏道:“ 昨天夜里将近十一点,万阳KTV内有人集伙互殴,最后上升到群架,场面一度不可控制,围观的热心群众帮忙报了警,派出所和分局治安大队赶到之后将打群架的人分开一个个盘问,检查的时候从出事的包厢里找出了不少违禁品。” 韦文胜忽然越发不安起来,瞳孔骤然一缩。 秦晏继续说:“禁毒部门赶到之后对涉事人员进行尿检,十个人中有八个人的尿检结果呈现阳性——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不知道。”韦文胜干巴巴地说。 “意思就是这些人至少在案发之前曾吸食过毒品,”秦晏说,“甲基苯丙胺和氯胺酮尿检均呈阳性,在这之后这些人为了改过自新配合警察调查,主动供述了当天晚上与他们一起做过这件事的人。” 韦文胜急得拍桌子:“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搞那些!” 秦晏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顾城很快反应过来:“看来你对这些专业词汇还挺敏感的,一下子就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生怕警察冤枉了你。” “我没有!”韦文胜大喊。 “喊什么喊,谁声音大谁有理是吧!要不要我给你拿个喇叭让你上街喊去!再不然把你拎审讯室去,隔音好,随便你怎么喊!”秦晏声音提高一些,将韦文胜尖利的叫喊压住。 韦文胜的嚣张气焰一瞬间偃旗息鼓了一大半。 他紧咬着唇,一会儿张张嘴,牙龈褪得很低,坐在木质的椅子上翻来覆去不断变换着姿势,不断吸着鼻子,像是感冒似地流着清涕,随着他的动作,衣服被挤得皱巴巴的,后颈处露出一片疮口。 茄疮? 秦晏盯着他看了两眼,而后站起身来,对旁边记录的警察打了个手势:“准备一下,现在马上带他做尿检。” “好的秦支。” . 尿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与尿检试纸进行比对,得出的结论是甲基苯丙胺和氯胺酮呈阳性。 也就是说韦文胜在一周之内的确有过高危行为。 秦晏看一眼尿检结果,走到韦文胜面前,不动声色地皱眉:“裤子穿上——现在肯认了?老实交代还能算你好好配合,再不交代,非要等我们自己查出来才知道认错,到那时候可就晚了。” 韦文胜瞳孔微微散大,目光有些呆滞,鼻涕还没擦掉,清鼻涕从鼻腔里流出来,挂在唇边。 顾城站在秦晏身侧,躲了两下。 秦晏余光扫他一眼,说不出是严肃还是什么别的,只是伸手在空中拦了一下,侧身,沉闷地说:“你要是不想看,可以出去透口气,这里人手已经够了。” “不用,”顾城咬咬牙,“我留着,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韦文胜被带回讯问室的时候,整个人都蔫巴起来。 他后颈处的毒疮还是很晃眼,鼻子依旧一吸一吸的。 “平时都搞什么。”秦晏简明扼要地问。 “打K,溜冰,有时候‘打针’,他们偶尔拿‘神仙水’过来,我也跟着玩玩。”韦文胜终于老实了。 秦晏并不意外他会说这些。 又道:“昨天晚上你在万阳KTV待到几点?” “十点多,后来我感觉要出事,就先走了,没想到真的出事了,警察都过去了。”韦文胜说。 秦晏颔首:“你跟KTV的经理认识,三月九号上午你直接进入KTV当上晚间酒水服务员,他许诺给你四千的底薪和上不封顶的提成,有没有这回事。” “有。” “这个价位远远高于市场价了,粤东的服务行业不算多发达,像万阳KTV那样经营规模不大的娱乐场所每个月的营收也不高,同类型娱乐场所能给你开到三千的价位就已经算是亏本了,你占着四千的底薪不说还要拿提成,”秦晏道,“说句难听点的,你初中肄业,后来一直在社会上混,学历不高长相普通,如果经理跟你不是亲戚的话根本没理由三番两次请你来做这个短期工还给你开这么多工资,上哪儿找不能找到短期工?没工作缺钱花的大有人在,你要没点真本事还轮不上。” 秦晏这番话虽然刻薄,但却也现实。 韦文胜紧咬着唇不说话。 片刻后,他终于肯抬头看向秦晏:“我是被他骗的。” “骗?”一旁的顾城率先开口。 韦文胜分了一缕目光给顾城,又说:“那个经理叫赵德全,一开始,就是他拉我进的他的圈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沾上了那些玩意儿,想脱身已经晚了。他吧......隔三岔五就找一些漂亮的姑娘,还让我放哨,有时候让我去拉其他人入圈,拉到一个人,就有二百块钱外快。” “还有这种事?”顾城道。 “多了去了,我跟王亚婷认识的时候,赵德全正好催我给他物色十个冰妹,要年轻的,好看的。但现在的女孩警惕性都高得很,不好骗了,”韦文胜越说越心虚,“王亚婷四十五岁,其实根本不是我们的目标对象......我被她在相亲的地方当众羞辱,本来就心情不好,结果谁知道后来又在酒吧碰上了,我寻思不打招呼不行,就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 空气微微凝固一瞬。 秦晏看着他:“后来呢?其实我一开始就好奇过为什么王亚婷那么高质量的女性会跟你在一起,不是侮辱你的意思。王亚婷本身就是丁克族,这么多年恋爱没谈过婚也没结过,又在二十多年前那个经济条件不怎么发达的年代出国留学,学成归来的时候已经是博士了,她怎么会跟你做情人?说不通吧。” 韦文胜用红肿长疮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我也很后悔,如果当时我不鬼迷心窍,她不会死,我就不会三番两次被你们警察盯上了!” “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秦晏问。
第19章 “她......大概是一年前,她在华冶酒吧喝酒,我跟赵德全在那里物色美女,赵德全说要去二楼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忽悠了带回来,让我一个人在一楼找,”韦文胜说,“王亚婷就坐在吧台旁边喝闷酒,我打招呼的时候她大概喝醉了,就跟我说了挺多话,她说她没什么朋友,还主动跟我说她是一个作家——” 当时酒吧里聒噪的音乐差不多能盖住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韦文胜装作很理解的样子趁着王亚婷微醺的机会去套近乎,王亚婷慢慢说起自己的经历,说起自己的留学经历,说起自己回国之后只想躺平随便找个工作的经历,说起自己的作家身份,说起自己在网站中认识的几个作者。 她说,最近网站有要培养新人的意向,有个新人很晃眼,同样是写刑侦题材的一把好手,自己的编辑悄悄透露给她,说这个新人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重点培养对象,网站会时不时分一点资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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