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却依旧整日盼望着吴海生回来。吴海生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终于他回来了。” 可是他不是自己回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那个女人就是阿慎的母亲周影,漂亮的小男孩自然就是阿慎了。” “当时只有七岁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觉得这个女人好漂亮,女人怀里的孩子也很可爱。但事实很残忍,那天晚上我的母亲和吴海生大吵,吴海生甚至动手打了母亲,母亲的眼睛哭得发肿……当时我藏在门后,听着屋子里争吵的声音,我没有哭却觉得刺骨的冷。” “从那个夜晚开始,我一下子长大了。我恨吴海生,我恨所有人。第二天吴海生扬长而去,抛弃了我和我的母亲,当时的我没有哭,而是站在吴海生离开的那条路上看着吴海生的背影,那时我就在想,我永远不要这个父亲了。” 角落里传来一声叹息,气氛沉重,谁也没留意到那声叹息来自哪个人。 秦勉十分投入,蹙眉道:“从那以后吴海生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和母亲无处可去,母亲本想回家投奔外公,却听说了外公做生意破产承受不了跳楼的事情。那天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她抱着我说以后她只有我了……” “我和母亲只好就在这个残破的家里生活,一年后,母亲忧思郁结神经出现了衰弱,不知怎么她跑到河边把自己给淹死了……从那以后我成了孤儿,镇上的居民可怜我,时常给我送吃的。” “可是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迅速成长起来,我需要有自己的势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亲自找吴海生报仇。于是我忍辱负重给吴海生写了一封信,我等了两个月,吴海生终于出现了,他将我带在身边穿越边境线去了缅甸生活。” 秦勉面无表情道:“在缅甸我又看到了周影和阿慎,那个时候只有三岁的阿慎追在我的身后叫我哥哥,我恨他,却不能露于言表,只能装作喜欢他的样子陪他玩陪他闯祸……” “我十二岁、阿慎七岁那年,吴海生被掸邦的势力追杀,他拖家带口带着我们偷渡回国,在云滇的湄公河流域我们被雇佣兵追杀,阿慎的母亲被推入湄公河被汹涌的河水卷走。吴海生为了阿慎的安全,将阿慎送到了他母亲的老家雅山市大安镇,而我则是跟着吴海生一起开始了逃亡的日子……有时候我在想吴海生为什么不把我也藏起来,也许是他心里没有我这个儿子,也许是我更机灵些,把我带在身边能帮助到他……” “一年后,掸邦的势力被灭,吴海生没有了后患,这才又带着我回了缅甸。吴海生重操旧业,再次走上了毒品运输的路。后来他的势力越来越雄厚,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我在他的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渐渐地我开始筹谋,我想摆脱他独立起来,等到自己彻底有能力的那天就杀了吴海生为母亲报仇……” “后来我真的独立了,我恨吴海生,却依旧敌不过他的势力,于是暂时作罢。我恨周影,可是周影死了,死在了湄公河里,只能不了了之……可是我不会放弃,周影不在了,还有她的儿子。我打听到阿慎被吴海生安排留在了一所孤儿院里,他在那所孤儿院里生活得很好。于是我多次回国,偷窥他的生活的同时,开始倒计时哪一天杀了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终于,说完了长长的话,秦勉叹息一声。 他的声音嘶哑,看向历思凯:“历警官,我知道你的家庭优越,我想问一句,知道阿慎的身世、知道阿慎有一个毒贩父亲后你还能坚持那份感情吗?你出身名门正派,你的父母知道真相后会同意你们的感情吗?” 历思凯肩膀一颤,抬眼看向身旁的周慎。 周慎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但他依旧从容。没有人知道他双手紧握,其实指甲已经刺进手掌心,没有人知道他虽然波澜不惊,实则暗里咬紧嘴唇,喉咙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 他站在笔直,却始终垂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的手指一颤,触到了口袋里的一处冰凉。 终于,他抬起单薄的眼皮藐视全场,他的目光清冷无神,却在看到历思凯的脸那刻终于有了笑颜。 他的眼里闪着光,看向历思凯的目光炽热真诚…… 周慎向前一步,与秦勉正面相对。 他的嘴角扯了一丝笑,笑却让人看不透。 他看向秦勉的眼睛,缓缓开口:“你的故事讲得很精彩,但更精彩的是你的攻心扼吭。你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所以你有绝对的把握能打压我,我承认,你确实做到了,而是做得很好。” 周慎又说:“可是我不像你,仇恨没有蒙蔽我的眼睛和内心。虽然我改变不了出身,但出生即在黑暗里的我向往光明。我想成为正义者,正义永远站在至高点,所以我拼命想摒弃黑暗,我想做那个追逐太阳的人。而你们被黑暗笼罩,你们藏在肮脏的下水道里,真正应该发臭发烂的应该是你们,而不是我。” “我有我的太阳,我的太阳永悬于空,永不西沉。” 说这句话时,周慎突然回头看了眼历思凯,他的身上似乎有光,眼里也有星辰。 历思凯都明白,他为之一颤,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解脱感。 周慎回过身,似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因为角度原因历思凯并不能看到周慎手里的东西是什么。秦勉却看到了,他的瞳孔骇然地震。秦勉身体前倾,似乎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看着周慎攥紧手里泛着冷光的匕首,刀柄向外刀尖朝里,然后毫不犹豫刺向自己…… 第一刀,周慎刺向了自己的左腹,刀尖刺破皮肤的声音很沉,却让他得到解脱。 秦勉和吴海生同时看到了那一幕,秦勉怔住,吴海生却抱头嘶吼哀痛一声。 第二刀,同样是左腹,周慎白皙的皮肤已经渗出冷汗,他的眼里是破碎感。 历思凯瞠目结舌,及时冲了上去抱住周慎坠落的身体。 视线下移,目光所到之处是一片刺目的红,鲜血染红了周慎的白色衬衣,他细长白嫩的手指被鲜血沾染,触目惊心。 “阿慎……” “周慎!” 历思凯嘶吼着,声音都在颤抖。 他将周慎紧抱在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像是灌了铅似的疼痛难耐,以至于根本开不了口。 历思凯眼里的泪水被周慎捕捉到,周慎伸手触摸着他的脸,然后幸福地笑了出来。 “我……我没事。” 周慎笑得像个孩子:“我还要跟你一起回家呢……” 历思凯的眼泪猝不及防坠下来,砸到了周慎的脸上。 伤口的灼热感极度不适,然而周慎努力隐忍着。 他看向吴海生,嘴唇缓慢翁合着:“我还给你了……从此我的血缘不再与你相连,我和你再无关系……” 吴海生眼里憋出泪光,狠狠闭上了眼。 “阿慎……” 历思凯还在唤他,声音温柔深沉。 周慎淡淡一笑,与历思凯相视:“我干净了……历警官,我爱你,从今天起我的骨血只为你而生,只为你一人……” 历思凯点了头,扯了个极难看的笑。 周牧野和祝诚将一切收尽眼底,两人对视一眼,此处无声胜有声。 突然秦勉的人从外面冲进来大喊:“老板!条子来了!我们快撤。” 秦勉并不情愿,眼里有恨和不平,仍死死盯着面前拥抱着的两人。 祝诚当即冲到他面前:“快走!警察来了!” 秦勉冷笑一声摇头:“我不甘心!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今天我必须要个了断!我等不起了!” 祝诚一怔,露出了个苦笑。 倏地,吴海生举起手里的一个黑色装置,绝望大喊:“既然如此,谁也别想逃!” 众人目光同时定住,只见吴海生手里的装置精巧细致,分明是个定时/炸弹的爆破器。 周牧野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周慎和历思凯身边想将他们带出去。可是他的速度比不过吴海生的一念邪恶,吴海生没有片刻犹疑,毫不犹豫按下了按钮。 警方已经逼到了厂房前,却见面前一道强光闪过,同时耳边一声巨响,三个厂房各有爆破点,同时启动,震天撼地的巨响突来,冲散了警方的队伍。 程海和徐波带队在前,甚至直接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倒…… 爆炸引发了火灾,很快三个厂房都烧起了火,从里面冒出滚滚浓烟,味道实在呛人。 “快!” 程海身上沾着泥土,然而顾不得反应,他大声施令:“快……快灭火!历队和周队都在里面!” 特警借着厂房外的水龙头接上水管,对中间那座厂房进行了重点灭火,因为历思凯和周慎就在那间厂房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火势基本得到控制。 程海和徐波当即冲了进去,即使有湿毛巾遮掩口鼻,还是觉得燃烧的味道刺鼻难闻。 “历队!周队!” “历思凯!你们在哪?” 搜救的声音传来,然而诺大的厂房里却空无一人,地面上是滴落的烧焦的流体,甚至还有几具烧焦了的尸体。 程海顿时慌了,亲自上前查看,一具两具……他的双手在颤抖,就害怕从这些尸体中找到历思凯和周慎的身影…… 直到搜遍每一处角落,程海的脸色已经惨白。 他没有找到历思凯和周慎的身影……是好是坏,连他自己都没数了。 警方再次扩大范围搜索,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 倏地,空洞的厂房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咳嗽声,顺着看过去,众人这才看到一处被爆炸震塌的角落,历思凯抱着昏迷的周慎走了出来。 两人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有黑渍,虽然狼狈,历思凯的眼神却格外坚毅。 原来,爆破的那一刻周牧野下意识护在了二人身前,庆幸的是,这片土地土质松软,建造厂房时破坏了地质结构,所以在爆破的那一刻震动导致地面下陷,历思凯和周慎掉进了下陷的洞穴才躲过一劫。 更庆幸的是,历思凯在那处凹陷的洞穴里发现了一处地下室,地下室里是成箱装起来的新型毒品幽冰。 在黑暗里,粉末泛着幽幽蓝光,如地狱里的火。 历思凯紧抱着周慎不愿意松手,直到救护车赶到,历思凯才将周慎放到担架上,将他交给了医护人员。 警察抬出了几具烧焦的尸体,其中一人经过辨认确定是吴海生。 远远地,历思凯看着地上披了白单子的属于吴海生的尸体,眉头紧锁,目光悠长。 警方依旧进进出出,处置着善后工作,吴海生的尸体冷冰冰躺在地上,在这一刻显得孤寂落寞。 对于吴海生而言,他坦然赴死其实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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