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择被对方胡说八道式的发言气笑了,一时不知道该先辩驳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他最终还是搭着周一的手腕地把人手上的表举起来给孙驰看了一眼,就前半句反驳道:“您还是读一遍这个牌子,然后再思忖一下我们那个小市局开不开得出这个等级的工资。” 孙驰定睛看了一眼,又“嚯”了一声,啧声说可惜他女儿现在才十六岁,还是该好好上学的年纪,不然就把他女儿介绍给周一。 蒋择语塞了一瞬,赶忙把话题扯回了正轨地问现场是怎么回事。 孙驰闻言,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地回答:“死者叫李彤,女性,四十岁,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明显的尸斑,上肢已经出现尸僵,并且已经向下蔓延,目测死亡时间大概是五至六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到一点钟之间。” “死亡原因是被钝物砸了右侧太阳穴。”孙驰说。 “看现场的血液喷溅情况应该存在多次敲击的行为,脸上和身上也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 “死者八成还和凶手产生过争吵和推搡,但是没有在屋内找到疑似凶器的东西,房间内和走廊上的脚印则被人来人往的租户给覆盖了,室内物品上可能留有的指纹倒是还在排查中。” 孙驰说完,没忘了补充道:“但是因为这个居民楼似乎是专租给附近的高三生的,死者搬进来也就几个月的工夫,平时还有一堆串门的,估计查起指纹来也有点难度。” 蒋择不置可否地挑眉,边爬楼梯边问:“死者的人际关系你们了解了吗?” 孙驰如实回答道:“目前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查,只问了一下住在她附近的左邻右舍,大致知道了一点。” “比如她生前在一个叫商阳的小公司里上班,和就住在她隔壁的第一发现人是一个公司但是不同部门的同事,月薪还算可观,据说和同事之间相处得也挺好的,算是说话做事天生比较热情的那类。” “原本住在花云小区里,之所以搬到这儿来是因为她在宁城市立第一高中上学的女儿今年升高三了,而她想给孩子省下上下学等车坐车的时间。” 蒋择听着,脚步一顿地问,“那她的孩子呢?回家了吗?” 孙驰听到这个就止不住地叹气。 他说:“回来了,正坐在外头哭呢。” 蒋择几乎是刚上四楼,就听见了走廊尽头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说是撕心裂肺也不为过的那种哭法,听得周围的住户都忍不住地跟着红了眼眶。 蒋择走近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跌坐在地上把眼睛都哭肿了却依旧在掉眼泪的样子。 无论旁人怎么劝,怎么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她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照旧哭。 蒋择看着她那个哭法,下意识地代入了一瞬,莫名地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感同身受地痛了起来。 并且无意识地在找周一的手。 周一会意,伸手牵住了蒋择的。 蒋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因为他在出警时通常是负责唱白脸的那个。 现下刘学武和娄清都不在,导致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又捏了两下周一的手,然后兀自翻过封条进去查看情况了。 周一自觉地站在外面等。 期间孙驰主动地和周一搭了几句话,问他家住在哪儿,怎么跟蒋择搭上关系的,是不是老同学之类的。 只是孙驰说着说着,自己就先把最后的那个问题给否认了。 他仔细打量着周一的脸,用宁城的传统算法度量道,“你这样子看上去也不像奔三的,更不像是警校出来的。” 周一微笑着扶了一下镜框,跟着蒋择叫他孙叔地问:“您是真不认识我了是吗?” 孙驰被问的一愣,搜肠刮肚地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周一。 尽管就他们这个职业而言,被他们眼熟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一看着孙驰一脸懵的表情,懂了。 他回答问题道:“我家住蒋择家对面,从我六岁之后就一直是。至于怎么熟起来的,大概还是因为我家和他家住对面,而他看我怪可怜的,就总掏心掏肺地想着多照顾我点儿。” 孙驰“噢”了一声,自言自语般地消化着,“蒋副局家对面住的不是那谁吗?” 孙驰刚喃喃完,就恍然大悟地猛然抬眼,屈指指着周一道:“你是周一啊!” 周一浅笑着“嗯”了一声,然后引起了孙驰进一步的震惊。 偏偏周一还恍若未觉地非得补充,说他其实初中那会儿还见过对方几面来着,是对方调了区片又升了职之后才很少见到了。 于是孙驰终于被唤醒了记忆地想起来了。 尽管他印象中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小朋友貌似长得还是比同龄人矮一点,瘦一点,看上去也更人畜无害一点。 虽然也好看吧,但是孙驰应该会更倾向于用清秀和乖仔来形容当时的周一。 而现在的周一在他看来,却是多情且好看得很有攻击性的代名词。 就像是一个,很成功的年轻商人。 孙驰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他所认为的最恰当的形容。 就像是谈判桌上只要稍一不小心,就会掉入对方所布置的织网的猎人。 尽管周一名下的周氏集团成功上市的消息也曾传入过他的耳朵里,但是孙驰始终没把周一往这方面想。 孙驰垂眼又看了一眼周一手上的名贵腕表,眼前出现的却是那个瘦巴巴的小豆丁,和那个穿着清清爽爽的校服,隔着一条马路冲他挥手的少年。 孙驰因此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男大十八变,以及自我忏悔地说自己大概是更年期到了的不容易记事了。 毕竟他现在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周一轻笑着,嘴甜地回:“我倒是觉得孙叔您长得和我上次见您差不多,一眼就能认出来,像是半点没老的样子。” 真诚到不似有半点作伪的语气听得孙驰内疚了一瞬。 他想,眼前人分明就还是从前那个小朋友嘛。 至多也就是长高了点,有时间健身了,以及不那么自卑了而已。好事,好事。
第五十三章 现场 见过,怎么没见过。…… 蒋择在进入案发现场之后仔细环视了一圈。 他从门口开始复构当时的场景, 试图通过室内的情况和残留的蛛丝马迹来在脑海中回溯案发时的前因后果。 首先是死者被发现时这间屋子的门窗原本是紧闭的,但是窗户和门把手处都有被仔细擦拭过指纹的痕迹。 不是人与慌乱时的随便擦拭,而是一个角落一个角落, 都擦的干干净净的那种抹消。 而后门把手上才有了第三人的指纹,八成是发现现场的那个报案人的。 这说明凶手在犯案之后意外的还挺冷静的, 至少还有耐心去处理可能暴露自己踪迹的一切事物,而不是匆忙逃窜。 这点在蒋择在看见摆在矮桌上的杯子之后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那个瓷制的杯子意外地很亮,干净的像是今天下午刚被冲洗了无数遍似的。 在一堆快落了灰的茶盏里显得熠熠生辉。 说明凶手在犯案之后并不急着走。蒋择想。 这似乎和孙驰告诉他的调查结果有所出入。 假使一个凶手是因为和死者发生了争吵而气不过地激情杀人,那么不可能再见了血之后还那么冷静地处理现场。 但是凶手又确实像是泄愤似的把死者脆弱的太阳穴砸成了那副血淋淋的模样。 并且可能在对方已经倒地死亡之后仍旧没停手,泄愤似的对死者的脸部和身体进行了多处多次的砸击。 很矛盾。蒋择无声地想。 这个凶手的很多行为都是相斥的, 就像是时而冷静时而怒不可遏。 假使排除掉双重人格的可能性的话, 那么就只能是多人作案。 蒋择思及此,转回到门口, 冲站在门外不知道在和周一谈论些什么的孙驰说了他的猜想。 “我怀疑凶手不止一个人。”蒋择说。 孙驰闻言咋舌,但还是怔愣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说不定是凶手在匆忙逃走之后又回过神来了, 所以在事后回到现场来处理痕迹了呢?” 蒋择挑眉, 没把话说死,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我还是更倾向于可能是配合作案。一个杀人跑路, 一个在事后立马帮忙收拾残局。” 他说:“因为会被轻易惹怒到失手杀人的人,不一定敢在事后返回现场。毕竟死者的尸体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但凡期间有一个人目击到他在死者家里了,那么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孙驰哑然, 说:“也对。” “除此之外,”蒋择瞥了孙驰一眼,示意对方看看堆满了杂物的另一张长桌上显眼地空着的那一角, 补充证据道,“凶手还把凶器带走了。对此我们可以有千万种理解,但是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证。” “同理可推,即便是凶手在事后反应过来,要回到现场抹消指纹的话,他可以擦门把手、擦窗架、擦桌子,但是茶杯这种,他也直接带走就行了,没必要继续留在屋里。” 孙驰被说服了,因此顺势而问:“所以,这是一场有所预谋的凶杀案?” 只是他刚把这话问出口,就随即自我否定了,“不对啊,真要有所预谋的话,为什么不把人约到穷乡僻壤的地方,而是在死者的家里把人给杀了,杀完之后也不处理尸体,就这么让人给发现了。” “并且这杀人手法也并不高明啊,”孙驰说,“凶器八成还是就地取材的。” 蒋择同样眉心未松地思忖着这个问题。 站在门外的周一远远地扫了一眼尸体和屋内的凌乱,瞬间懂了孙驰一开始的那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了的。 他直直地盯着死者的尸体看了一眼,而后抬眼,状似无意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万一凶手是那种抗压性人格呢。” 周一这话一出,蒋择和孙驰都一齐回过头来看他。 一个皱眉,一个表示洗耳恭听。 周一说着自己的想法,“假设凶手来死者家之前并没有想过要杀她,但是因为他在和死者对话的过程中产生杀意,就怒而抄起手边的东西把人给杀了,并且在死者断气之后依旧不解气地进行了他的泄愤行为。” 孙驰点头,赞同地说:“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么推断的,主要是蒋择后来说的也……” 周一打断了孙驰的话,继续道:“抗压性人格之所以为抗压性人格,就是他在发现自己犯错之后能立马修正。同理,凶手在失手杀人,并且泄愤结束之后的几分钟内,可能就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地冷静下来了,然后完成了后续的一切善后工作。” “而他之所以没把茶盏之类接触过的物品带走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东西太多了不好拿,容易让人起疑心。又或者是他觉得把凶器带走能让他更有安全感。”周一猜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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