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承阴恻恻地笑了笑,“你很聪明,我之前确实没有看错你。” “嗯,我也这么认为的。”白景聿毫不掩饰自己的自负,面对邵东承此时已经非常明显的敌意,他更愿意坦然接受与对方坦诚相待的对话。 起码从现在来说,邵东承似乎更愿意与他一个人面对面完成最终的博弈。 “所以邵老师,既然我能猜到你的意图,你还执意让我来谈判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白景聿脸色缓缓阴下来,与刚才故作诙谐的态度不同,他的目光开始正大光明地锁定到邵东承身旁的背包上。 邵东承很敏锐地挪了挪身体,强行挡住了背包的一部分,却依旧没能阻挡那些往外扩散的、越来越明显的孢子状物质扩散到空气中。 这些孢子状的东西就像能感觉到活物一样在空气中摸索着,在即将触碰到白景聿时他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邵东承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很淡然,就好像早就知道这种把戏逃不出他的眼睛一样。 “现在劝我收手……怕是已经来不及了。”邵东承低头确认了一眼,又抬头朝白景聿微微笑了笑,然后他缓缓望向玻璃窗外。 他突然道:“时间到了。” 白景聿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然而外面那几个刚才昏迷倒地的人却突然在此刻相继醒来。与周围正常人不同,白景聿居然能很清晰地看到那几个人被一层黑影笼罩着。 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巨大的暗能量,如果说之前那些鬼童在宿主身上的关系是“寄生”的话,那么眼前这些黑暗物质与人的关系更恰当的形容则是被“侵占”。 白景聿的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突然哑在了喉咙口。他亲眼看着那些陷入短暂昏迷的人在醒来后被这些黑影包裹在其中,而他们的生命却在以一种相当缓慢的速度被逐渐扩大的黑暗所啃食掉。 这些黑暗物质以点到面,从那几个昏迷的人身上缓缓扩大又互相融合。 就像一张不小心被撒上了水的白纸,无论你怎样挽救都无法阻止水渍在互相纠缠的纤维中不断扩大。直到最后扩散的水渍相互融合,覆盖整张纸,然后缓缓烂掉。 “你想干什么?!”白景聿不安地站起来,透过玻璃他看到了同样震惊的宋寻,“让那些东西停下!” “一旦程序开始运转,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它停下了。”邵东承很坦然地靠在椅背上,整个身心都放松着,“既然没有人能够理解我所想要搭建的世界的话,那就一起结束吧……” 此时玻璃外的宋寻正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人,这个神思枯槁的民警空洞地回头望着宋寻,而宋寻在看清他的脸的第一时间就弹开了原本抓着他的手。 “方晶……这些人都沾染了大量的方晶碎块!”他压着耳麦低声道:“和陶阳东一样,邵东承大概是通过某种方法持续释放方晶物质,他想让所有人都成为和他那样的活死人!” 宋寻边说着边拽回了一个即将触碰到暗物质的路人,紧接着又是一个。混乱的人群惊恐地往外跑,而混在其中的那些傀儡则像听从着某种统一指令一样冲向人群,不断地将一个个鲜活的人拉进黑暗的笼罩中。 “方晶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并且处于极度的活跃期,那些人被控制了,要赶紧让它停下!”宋寻朝着白景聿的方向吼道:“想办法毁了他的包!” “特警队迅速下来协助群众撤离。”白景聿当着邵东承的面毫不避讳地对着领口的小型对讲机道:“所有人远离那些被黑影笼罩的人!” “没用的……”邵东承笑着看向白景聿,“既然我决定要这么做,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停止不了的。” 白景聿死死地盯着他。 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世界陷入混乱,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不,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邵东承眼睛一眯,突然低声道:“我想让你亲自参与到这个结局里来,毕竟……你总是觉得自己的棋下得比我略胜一筹。” “参与?” 白景聿紧皱着眉头怔怔地看着他,在周围的一片混乱之中,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从他的脑海深处窜了出来。 “你刚才说……程序?” 突然他望向玻璃窗外,透过混乱的人群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通过耳麦用只有宋寻听得到的声音道:“宋寻,你听我说,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 路面上,周围的混乱仍在持续。 即使特警早已经清空周围的人群,却依旧无法阻止恐慌的不断蔓延。 江明怀手中的对讲机里,令人感到不安的消息依旧在持续: “东湾地铁站出现不明物质蔓延!周围就是步行街……请求警力支援!”“北乔中路地铁站发生同样的情况,人群中已经开始出现踩踏事件——” 江明怀站在指挥车旁,手里举着对讲机,同时调动着全市的警力用来抵御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分散式袭击。在混乱的夜色中,他突然看到宋寻飞奔向停在路边的白色大奔,一个急转弯后朝着远方扬长而去。 引擎的轰鸣渐行渐远,江明怀不明白宋寻在这个节骨眼要去哪里,却也来不及去管了。 “咔哒——” 中控室的门在白景聿身后缓缓合上,却在关门时发出了一声不太寻常的机械卡扣声。 白景聿倏然转身,手刚想触摸上把手却被身后的人叫住。此时依旧坐在中控室椅子上的邵东承幽幽道:“我劝你别动……门外安了炸药,拉开的一瞬间就能引爆。” “……”白景聿额头的青筋暴起,转身雨隹木各氵夭卄次一记痛击打在邵东承的侧脸上。邵东承闷哼一声,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白景聿拽着领口一把抓起来,然而白景聿攥紧的拳头却悬在了半空。 邵东承难耐地咳嗽了几声,他在白景聿的手底下并没有搏斗的胜算,可他却仅是皱皱眉,仅此而已。 面对自己反目成仇的学生,这个曾经的大学教授依旧想在气势上压对方一筹,即使他现在的样子依旧非常狼狈不堪。 “……为什么不敢杀了我?”邵东承看着他的脸咧开了嘴,他的嘴角不停地冒着血泡,“还是你依旧希望我能告诉你停下这一切的办法?” 外面的混乱依旧在继续,面对着已经抵达现场的特警和防暴部队,白景聿最终下令开始射杀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们。 “很心痛吧?毕竟他们曾经也都是人,现在却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妖怪。”随着白景聿的松手,邵东承缓缓后退两步,平静地看着白景聿,突然他张开双手举到眼前,明显在给白景聿看。 他重新无声地攥住拳头,顿了一下,又突然张开,同时嘴里发出“彭”的一声,接着发出嗤嗤的怪异的笑声。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一生万物,万物归一……”, 邵东承转过头开始喃喃自语,又仿佛在说给白景聿听,就好像突然陷入魔障一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烟气与毒气弥漫,尖叫声与狙击生四响,人群四散躲藏,鬼魂奔走逃窜,防暴部队乘胜追击,地上到处是倒下的的人与黑色的碎屑…… 白景聿与陷入魔障喃喃自语的邵东承被困在中控室内,与周遭乱糟糟的一切相比,他们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周遭的世界显得过于荒唐,就好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白景聿默默地看向邵东承。 “老邵……” 邵东承回神,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白景聿,须臾又亮了一些,“白景聿,你应该猜我要做什么了吧?” 白景聿面无表情:“你砸碎了方晶,通过地铁送向了各个不同的站点。一旦你手中的程序同时启动的时候,散落人界的方晶就能吞并世界……” 邵东承很满意地点点头,“宇宙由一个爆炸奇点而来,最终又归于死寂,既然这个世界不值得继续下去,那就重新开始构造一个新的世界吧……” 白景聿站在原地,背对着身后的万物混沌,“你为什么要替所有人做这个决定呢?这个世界不是非对即错,也不是非生即死。你自己一个人的失败而酿成的过错,就悲观到要整个世界给你陪葬?蝼蚁众生,他们要的只是活着。放手吧……老邵。” 邵东承呆呆地站在原地,他静静听着,须臾仿佛是累了。他低下头沉默着,又缓缓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累了,就这样吧……而且……”,邵东承顿了顿,“事到如今,你也改变不了了。”
第105章 最终章(上) “改变不了?” 白景聿转身走向邵东承的那只双肩包,“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此其一,却有无穷变数。天道本就不齐全,凡事皆有一线生机,你怎么知道这遁去的其一不能挽狂澜?”。 邵东承一恍惚,又倏然回头,目光透过玻璃在人群中来回搜索着,“……宋寻呢?” 他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何时起,宋寻早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邵东承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惶恐,可他却又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或许是自负让他不相信宋寻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于是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 。 “看着吧……” 另一边,白色大奔一路疾驰,终于在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中停在了远东工业园门口。 周围寂静无声,头顶星光璀璨。车头的远光灯静静地照着面前这幢漆黑的大楼,宋寻跳下车,毫不犹豫地冲向大楼后面,在某个角落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地道的入口。宋寻在入口处顿了一下,从手电的光源往下望去,这条陌生又漆黑的地道在光消失的最深处似乎出现了岔路。 “……在那边你会先经过一个向下的入口,大约三十步后有一个平台,右拐,五步后继续往下,你可能会踩到一块金属板。那个附近有水声,顺着水流的方向走,经过一段空间比较大的地方时周围会有大量碎魂游荡,注意不要被它们影响……直走大概二十步,就可以抵达邵东承的地下实验室……” 这是白景聿在半小时之前对他说过的线路,这个地方白景聿只来过一次,还是被蒙住双眼的情况下。 然而他的肌肉和五官记忆却在脑海中刻下了当时走过的每一步路,没有人知道邵东承所说的“程序”究竟是什么,他只是突然从脑海里想起了这么个地方。 宋寻问他:“你为什么怀疑程序在那个地方?” “因为我发现邵东承在晏江布下了一个局。”白景聿道:“从连环杀人案,再到鬼童的相继出现,所有事都离不开这个风水局。邵东承是一个很完美主义的人,甚至完美到有一定的强迫症。他所做的所有事都会遵循一定的规矩,包括扩散出去的方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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