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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东承摆摆手，面上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也不必……只不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要告诉他呢。” “早就说了是私人会面，我自然不会破了规矩。再说被宋寻知道的话，他大概不放心我一个人过来的……省得知道了麻烦，所以还是不告诉的好。”白景聿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他淡定地看了一眼棋盘，突然饶有兴致道：“老师好性质，在这个地下室里还有心情玩象棋。” “嗯……反正外面我被困在这也出不去，与其坐着什么也做不了，不如玩个棋解解乏。”邵东承道：“你会下吗？” 白景聿点头，“会一点点。” 邵东承道：“那……接着现在的局势陪我下一盘？” 白景聿点点头。 目光汇聚于棋局，楚河汉界浑如沙场，白景聿上半身微微前倾，目光横扫过战局。邵东承刚一出手，白景聿就笑了笑道：“中炮进三兵，红帅开局就倾巢而出抢占对方的先机，不过这样会让你的防卫过早暴露出去。一不留神出兵就会沦为弃子……邵老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下猛棋的人。” 邵东承保持着微笑道：“兵卒而已，不就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吗，弃子又何妨……看来你不仅会破案，居然还懂棋术。” 白景聿眼睛一眯道：“老师过奖了，我只不过读初中那会儿上过几节课外培训班的水平。” 面对白景聿的挑衅，邵东承并没有回答，而是重新低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棋局之上。接下来的走势红方进攻势头愈加猛烈，而黑棋则步步为营，一点点被红棋逼近将营。 邵东承步步紧逼，却始终没有等来对方露出破绽的机会，不由道：“你要是再这么保守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本来老师也没对我客气过，你看……你这炮兵都已经逼到我的家门口了。”白景聿不缓不慢地抬起一卒，轻轻盖在了红方的“相”上道：“不过我可趁你不注意偷偷溜进你家了，现在我用兵换了你的相，你还剩几个棋子可以保护大帅？” “为什么要保护？”邵东承不为所动，手下的狠棋一个接一个，丝毫不给白景聿喘息的机会。 到此时邵东承终于抬起眼道：“看……就算我放弃那个弃子，暴露我的底牌，也可以赌上整个棋局的势头……我觉得很值。” 白景聿微笑道：“这种一意孤行的下法我倒是第一次看见。” “可惜遇到了你这么个心思缜密的对手。”邵东承直起身，“就算整局全是防守，也让我找不到可以将你军的破绽。” 白景聿谦让道：“棋逢对手，我只是逞一时之能见招拆招罢了。继续和老师接下去的话，我不一定能继续无懈可击的。” 邵东承朗声道：“说吧……你今天约我见面，到底想问我些什么？”
第96章 其实你和我们一样 “本来确实有话想跟你谈谈，但是我现在似乎已经有答案了。”白景聿放下手里的棋子道：“这一年里我始终被一个案子所牵绊。从赵锐武的死，再到钱涛跳江、沈殷溺死在水中……这种种一切似乎有一双手始终在拽着我前行。可我每次即将触摸到真相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找不到了……” 白景聿凝视着邵东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就好像有个人无形之间操纵着我，想让我也迷失在其中。” “想让一个人迷失方向并不能单纯靠外力来推动，关键要看当事人的心，是不是愿意被别人牵扯进来。” 白景聿抬起头道：“老师此话怎讲？” 邵东承缓缓起身，径自走到角落里取出一只盒子，当着白景聿的面打开了它，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白景聿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里面是一只比手掌略大一点的木偶。 “别紧张，这不是你之前见过的那只。”邵东承在白景聿的注视下缓缓取出那只木偶，白景聿清晰地看到那只木偶的脖子上系着红线。 思绪迅速回到最开始在出租屋里看到的那一幕场景，这让白景聿不禁后脊发凉。 “人死后意识离开肉身，归于六道。所谓灵魂充其量只是一种无形的能量体……”邵东承把木偶攥在手心，又从一只密封的匣子里取出一些黑色粉末状的东西凑到了木偶旁。 白景聿眼睁睁看着那只木偶在靠近那些黑色粉末时突然动了一下，随后那些粉末就像被磁铁吸附一样被吸到了木偶的体内。 这周围光线虽然昏暗，可白景聿却很很清晰地看到一个虚无的黑影悄然出现在邵东承的身后。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会被人误以为是邵东承自己的影子。 白景聿喃喃道：“你刚才拿的东西……是黑糖……？”“没错，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黑糖。”邵东承点头，“这个东西可以很轻易地让虚弱的能量体恢复状态。” 他微微侧目，用眼神指了指侧后方：“这只木偶的主人上个月意外死亡了，我们找回木偶的时候能量体已经非常虚弱。你懂的……鬼童和宿主之间存在某种生物上的连通关系。即使宿主已经死亡，可他的灵魂早已经和鬼童捆绑在一起了。” 邵东承把身后的位置空了出来。白景聿这才得以很清晰地看到他身后藏着的影子——那个影子仔细看，竟然是由两道身材不一的人影交叠而成的。 “你的意思是……这具木偶的身体里同时有鬼童和宿主两个灵魂？”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更倾向于……是合二为一，并且可以寄生在一起，永远不死的两个灵魂。” 白景聿终于忍不住道：“不惜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制造出这些不属于人界的东西……你不觉得你很荒唐吗？！” “荒唐？为什么……就因为我崇尚永生？”邵东承的语气充满质疑，“跳脱出医学范畴，让经历过死亡的人类可以有另一种存活的方式，你也认为我这是荒唐？” “简直不可理喻……” 白景聿只觉得面前的人执迷不悟，根本没什么好讲得通。而他今天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邵东承参与的直接证据，既然已经确认先前的猜想，多的也没什么可讲，便起身想走。 然而邵东承在他身后冷冷道：“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 白景聿脚下一顿，冷笑道：“怎么？老师这是打算非法扣押？” “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想寻找救陶阳东和你小鬼的办法吗？我告诉你……你只要现在从这里出去，陶阳东必死无疑。” 白景聿心里一紧，倏地回过头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最清楚。你刚刚近距离接触过‘黑糖’，一旦你从这里出去，外面的高温瞬间可以让你身上刚刚苏醒的鬼童灰飞烟灭。而一旦你身上的鬼童消失，被换魂的陶阳东也别想活。” 我身上的……鬼童？！ 白景聿的脑子嗡嗡的，他努力消化着邵东承抛掷出的信息。然而没等他回答，邵东承突然道：“你也曾经是鬼童的携带者，并且和它建立了某种契约，不是吗？” 白景聿眉头一拧，正当他在思考邵东承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见邵东承突然微笑着指了指他的身后道：“你还是听不明白我说的？看看你自己的影子就知道了。” 白景聿下意识回过头，震惊地看到自己的影子里居然真的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小重影，仔细一看竟然有点像宋笑笑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白景聿惊地一下子倒退了几步，而那个诡异的影子也和他一起移动了一米远。 先前他从没注意到过这一点，甚至在他努力回想着此前的任何记忆里，他都从没注意到过自己的影子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邵东承幽幽道：“你曾经给小鬼喂过自己的血，而且次数不少吧？虽然你们之间的连通还没有那么紧密，可它却明显很想赖着你。” 白景聿在沉默中紧皱着眉头。 “你现在十分靠近母晶，在母晶的周围能量体都会异常活跃。”邵东承冷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怎么样白警官，你刚才说总感觉有一双手在推着你走，所以我就是要用这种方法让你知道，就算没人推着你，你也早就主动深陷其中了……而我之所以不怕你会出卖我，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其实和我们一样……” “和你们一样？不！”白景聿愤恨道：“我和你并不一样，我的想法从来都只是在救人……” 邵东承并不反驳，只是挑了挑眉道：“很巧，我也是……你要知道，实验室成立的这些年，我救过无数的灵魂，并以另一种方式让他们存活在这个世上。” 白景聿摇了摇头，“你真是执迷不悟……” “难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跟我谈合作的吗？你天生有触灵的天赋，我早就想让你加入实验室，只可惜你我原先理念不同，并没有达成一致。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主动会用自己的血喂小鬼……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够了！”白景聿一把拽起邵东承的领口，这个攻击性的动作引得周围两个安保瞬间紧贴了上来。 好在邵东承似乎并不惧怕白景聿会拿他怎样，他朝两边的安保摆了摆手，面对着白景聿道：“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想救陶阳东和宋笑笑，而只有我有办法，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做吧。” 纵使白景聿内心想要揍他的欲望已经无限增长，然而当他面对着邵东承运筹帷幄的表情时，白景聿终究松开了手。 从这里离开时外面已经是全黑的夜色，郊区的路灯并不明朗，再加上室外燥热的温度让人无端感觉昏昏沉沉，以至于当白景聿被邵东承派出的司机一路送回立岗大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交出去的手机还处在关机界面。 手机信号接通的那一瞬间，短信和未接来电的提示就像炸了锅一样铺天盖地地接收进来。白景聿调整了一下呼吸，默默按下了回拨键。 电话在响铃之后的两秒内就被人接了起来，对方虽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可白景聿依旧能透过听筒听到对面压抑着的呼吸声。 没等对方开口，白景聿就主动道：“亲爱的，我没事……刚刚在外面办事，手机突然没电了。” 电话对面的宋寻似乎顿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多问，只缓缓道：“那你吃了没，要不要我给你留饭？”白景聿本想说算了，却又突然很本能地想家里的味道，当下便“嗯”了一声道：“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头顶的那片星空被云层遮挡，桥墩下的野风开始肆虐，白景聿挂了电话，迎面站在风口，正面江对岸的方向。 在江面冷暖气流的不断交汇中，远处的霓虹如萤火闪烁，云层在风中快速移动着，仿佛有什么看不到的力量在搅动风云。 第一滴雨落到他脸上的时候，远方响起了闷雷。白景聿返身回到车上，朝家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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