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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回忆，越觉得回忆中只有“可怕”两个字。 如果哪天自己也想要束缚他了，是不是也会看到如此讽刺的冷笑？ “说起来，艾嘉的父母也在几年前过世了。那时她刚缠着我说结婚的事，还要让父母过来一起住，谁知道……车在山路上出了意外，真是不幸。” 林亦章咽下口唾液。 那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对自己来说明明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可如同蚂蚁咬啮一般的战栗却又慢慢爬上了背脊。 “能……说说你前任的故事吗？”不知为何，林亦章突然想到了这个。 “有什么好说的。”陆启华点燃一支烟。 “陆总能让女人对自己那么死心塌地，我当然也想偷个师。”林亦章佯装轻松地笑起来。 “你都有我了，还不够吗？”陆启华也笑了。 林亦章不再说话。 那样的战栗，就好像再继续下去……自己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
第8章 24-26 ===== 二十四 一开始从花洒里喷出来的水有些烫，过了一阵，水温才慢慢变得合适。林亦章冲洗着身体，草木香调的浴液泛起浓厚泡沫。 离开酒吧的时候，陆启华说，想要隐藏住一件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忘掉它，当你自己都不记得它存在的时候，它也就无法再存在了。 这算是自欺欺人吗？或许也有些道理。 林亦章正想着，突然水又变得烫了起来，调节了一下开关，水温终于回到正常，可不一会儿又开始不断变冷。 可恶。他索性关掉开关，重新打开，可分明该放出热水的花洒却一直喷着冰凉的冷水，这让本就心事重重的林亦章感到更加不快。 “陆启华？”林亦章看向旁边，浴帘之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有什么事吗？”他又问，“方便的话，帮我看看热水器吧，好像是出问题了。” 没有人回答，冷水依然在不断放出。 林亦章看着浴帘，缓缓伸出手，倏地拉开，却发现那之后什么人也没有。 一瞬间——就好像从梦境回到现实一般，突然回升的水温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发烫，浴室里也立刻充满了温热的蒸气。 “怎么回事……” 冲干净泡沫后，林亦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镜子前面。镜面上蒙着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映出自己模糊身影的部分。 乱糟糟的栗色头发贴在额头和脸上，表情紧张得有些可笑，然而林亦章还来不及自嘲，脸上的血色便瞬时退去大半。 镜中自己的旁边，似乎还站着什么人，那个人有着长长的黑发，在干净的镜面中露出了一部分。 他犹豫的伸出手，擦干净了旁边的玻璃。 不……不可能……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令人窒息的恐惧使他霎时堕入了地狱。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二十五 这间屋子里，还有着别的什么。 抱着如此诡异的想法，林亦章辗转难眠。 他关紧门窗，拉紧窗帘，裹紧被子，可风声和鸟鸣依然能传进耳朵，每一声都让他后背沁出冷汗。 浴室里那张几乎被长发完全遮住的阴鸷面孔虽然像幻影一般转瞬即逝，但那时的恐惧却深深根植在了记忆之中。 “你怎么了，脸色难看得像见了鬼一样。”记得走出浴室时，陆启华还在和自己开玩笑。 见鬼……也许自己真的见鬼了吧。可如果说出来，陆启华大概只会笑着丢下一句“怎么可能”。 “没什么……洗的太久，有点缺氧了。”总之，先搪塞过去。 林亦章还不想被人当做疯子——鬼神之事，本就是人编出来吓人的故事，也只有疯子才会真的相信这些吧。 所以，只要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会过去。 他闭上眼，努力抛开恐惧，可一旦快要入眠，那种失重一般的错觉就仿佛是真真正正堕进了地狱。 尽量压低了脚步，林亦章来到陆启华的卧室门前。 现在是凌晨两点，透过门缝，他发现对方房中还亮着灯光。 抬起手想要敲门，可犹豫之后又放了下来。 这个时间，他还在干什么呢？ 加班吗，不可能。陆启华很少把工作留到下班之后，这点林亦章再清楚不过。 失神之际，门突然开了。 “你怎么还没睡？”陆启华靠在门边，歪着头问。 “……起来上厕所。”林亦章找了个自认为合适的理由，看了眼陆启华房内，放在书桌上的笔电还开着，“你呢？” “在加班，东西明天一早就要交上去。”陆启华露出苦笑。 这个男人撒谎了。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别把身体累垮了。”可林亦章还是笑着说，伸手要去拍陆启华的肩。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就被陆启华牢牢抓住。 “亦章，你是来找我的吧？”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锐利。 “我……”林亦章侧过脸，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启华突然笑了起来，他将林亦章轻轻拥住，“没关系，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来打扰我。” 温暖的怀抱，温柔的话语，不真实得几乎要让林亦章迷失在其中。 可是回过神来，噩梦还在延续—— 那是一双冰凉的手，沿着自己的腰际攀爬到了肩膀，湿冷的发丝低垂在自己颈旁，似乎还带着泥土的腥腐臭味。 而那沙哑怪异的低笑声正在自己脸旁咯咯响着。 林亦章不敢回头。 二十六 一夜无梦。 林亦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很紧张，意识恢复的第一个瞬间，他便睁大了眼睛寻找陆启华的踪影。 直到看见那个男人正沉沉睡在自己身旁，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是清晨六点，天色还有些蒙蒙亮，林亦章起了床，刚想离开卧室，回头看到陆启华的睡脸，又忍不住回到床边，蹲了下去。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张假面呢。是否只有熟睡时的面孔，才是最为真实的？ 可不论如何，自己都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而他似乎也爱着自己——即使没有爱，也有着共同的秘密，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两人牢牢缚在了一起。 因此，林亦章似乎又能心安理得地将陆启华据为己有了。 真好啊。 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转过头，林亦章看着书桌上的笔电，微微蹙眉。 要怎么样才能使他永远不离开自己呢？ 轻轻在对方额上落下一个吻，林亦章失神地微笑起来。 而陆启华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很近，很沉。
第9章 27-30 ===== 二十七 回到的自己房间，心情一下子就压抑起来——深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即便已经是早晨，光线依旧十分昏暗。 林亦章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对面的墙壁，电视屏幕上映出了自己的影子，非常疲惫。 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被这样的不安所折磨吗？他不自觉咬紧了嘴唇。 叮的一声，电视开了。 “怎么回事？”林亦章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走到床头柜边，打算拿出遥控器。 可拉开抽屉，他看到的却是——自己扔掉的那支唇膏正好端端地躺在里面。 “不……不应该啊……我明明扔了呀！”来不及发呆，林亦章踉跄着后退一步，将唇膏摔在了地上。 转过头，电视里发出的高频噪音伴随着扭曲的图像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不论如何，先关掉它！ 林亦章已经不想再找遥控器，他慌张地走到电视跟前，直接摁下了电源！ 可屏幕上的图像和那令人不安的噪音依旧在继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无论他反复摁了多少遍，电视也依然开着。 白光一闪，画面逐渐暗去——原来是林亦章直接拔下了插头。 “好了……” 喘着气，他跪在地上，房间重归了安静，可这晦暗的空间里仍然弥漫着窒息般的不安。 “光……需要光……” 林亦章喃喃着，如同渴求一般急切地拉开窗帘，终于，仿佛能救赎一切的晨光照进了屋子。 可伴随而来的礼物，却让林亦章吃惊地坐倒在地。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鲜红得如同散发着血腥味的字句赫然写在落地窗上。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颤抖着念出了这行字，林亦章缓缓低下头，落在自己手边的那只唇膏正散发着极为真实而冷冽的光。 二十八 “亦章？” 背后传来了陆启华的声音，可自己完全不想回答。 “怎么了，干嘛坐在地板上？”陆启华说着走了过来，蹲在林亦章面前。 “窗子……”林亦章嘴唇动了一下，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窗子怎么了，需要打开吗？”陆启华站了起来，走过去打算将窗子推开。 他看不见吗？ 玻璃上那巨大的，黏着而脏乱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唇膏字迹，陆启华真的一点也看不见吗？ “陆启华！” 听到林亦章的喊声，陆启华停下动作，回过头。 “唇膏……”僵硬地站起身来，林亦章拿出了那支令人不安的东西。 “这个？前几天你不是说要扔掉吗，怎么还在这儿？”陆启华吃惊地看着他。 “没错……我确实把它扔掉了。”林亦章沮丧地低下头。 “什么意思，难道它还能自己跑回来？”陆启华笑了起来。 “对……这支明明被我扔掉的唇膏，它自己回来了！”林亦章说着，双肩不住地颤抖。 “林亦章！”陆启华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继而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不可以胡言乱语哦。” 林亦章平静下来，直直看着陆启华的眼睛：“你认为我疯了吗？” 眼前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便准备离开，可走到门前却又转过了身：“那个窗子，还需要打开吗？” 林亦章深吸一口气：“没关系，我自己来。” 二十九 “再来一次，对，放松……完美！” 咔嚓声不断响起，四五个灯箱烤得林亦章额间起汗——他正在给“瓦伦汀”新推出的婚纱系列拍摄lookbook，对方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于是林亦章不得不配合着她的脾气才得以顺利完成拍摄。当然，以对方对业务的熟练程度来说，也帮林亦章省了不少事。 两人的合作还算愉快，也许只有忘情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林亦章才能短暂地摆脱陆启华带来的感情压力。 虽然那样的压力对他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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