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能用简单的熟或不熟来定义呢,我跟沈监察两个人,那就是一见如故相逢恨晚,高山流水如遇知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关系啊!” “……” 岳飏望着白晟严肃的表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突然觉得刚才那句“我会设法驱逐他”也许是自己幻听。 “啧,我跟你说。”白晟强行哥俩好地搂着岳飏,搭着他的肩走向路边的跑车,一边津津有味地道:“我跟沈监察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认定彼此是对方的知交了,你知道么?那天是在机场,沈监察专程带了好多人主动在机舱门口迎接我,还帮我拿行李,还让我坐他的专车回家。他说他一定会对我非常亲切友善,还主动向我透露了一部分监察官工作手册的内容……” 岳飏脚步顿了一下,“他主动向你透露了他手册里的内容?” “是啊,”白晟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第一条第一款和第一条第十款啊。” 每本工作手册都是根据监察官的个人情况特殊制定的——从岳飏的表情来看,他显然并不知道沈酌那本手册内容是什么。 “多年流落异乡后,当我终于回归故土,沈监察是第一个张开怀抱迎接我的人,是第一个为我披上衣服的人。他那沉默而无私的关怀,让我终于感受到了渴望已久的温暖、体贴和爱!” 白晟大方地帮坐在车头的小网红们挨个拍照,比剪刀手合了影,微笑挥手送别他们,然后转向岳飏动情地道: “你说,岳处长,我怎么舍得离开申海去B市,我怎能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故土?!” 岳飏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口里说不出来,恍惚间觉得自己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了。 “走,吃烤全羊去。”白晟帮岳飏抬起车门,满怀愉悦地拍了拍手,“吃完我亲自开车载您去机场,保证把您安全、迅速、一点不耽搁地送回B市!” 岳飏:“………” 超跑在轰鸣中加速远去,只留下一道尾烟悠悠消散。 楼上办公室窗前,沈酌收回目光,喃喃道:“我这辈子要是能长命百岁一定得感谢这两人联手滚出了申海。” 办公桌后刚结束工作汇报的组员:“啊?监察官您说什么?” “没什么。”沈酌淡淡道,挥手示意组员出去,走到桌前戴上眼镜,打开了电脑。 根据赵竣的交代,掮客十三幺从货主“荣先生”手里偷走了真进化源,然后用伪造品从赵竣手里骗了一大笔钱,最后直接失踪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带着真进化源跑了。 掮客十三幺先不谈,“荣先生”是什么人? 残疾,年轻,坐轮椅,但全国的进化者数据系统里都没有符合描述的对象。 难道是普通人?不太可能。 根据全球各大辖区监察官的经验,主宰黑市进化源买卖基本都是进化者,即便有少量普通人参与其中,也只能扮演掮客的角色——因为进化者内部是高度团结并极度排外的,普通人根本没有途径获得这种珍稀程度堪比军火的资源。 但重点在于,为什么一个进化者会坐轮椅? 进化的第一步就是对身体素质的绝对强化,断肢再生,百病皆消,连癌细胞都能瞬间清干净。毫不夸张地说,就算那位“荣先生”先天四肢不全,进化之后也能顷刻间重新长出两条腿——进化与残疾这两者本身就是不可兼容的悖论。 那么,难道残疾与这个人特殊的异能有关? 潜意识中一丝怪异的直觉在不断向他示警,在沈酌一生中,这种对危险的直觉曾经很多次救过他的命,但此刻他却不知道危险是从何而来。 沈酌无声地出了口气,向国际监察总署发了一封协查申请。 这种申请一般起码好几个工作日才能收到回复,因此发完之后他没理会,开了个会又处理了积压的工作。窗外天色由亮转暗,批完最后一份报告已经是晚上九点,监察处已经换了夜班执勤组,司机守在办公室外,见沈酌推门而出,立刻起身敬了个礼:“监察官,您今晚回家休息吗?” 沈酌披衣走向楼梯:“明早军区开安全研讨会,通知机场准备专机。” 一辆黑色防弹轿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成排路灯从车窗外迅速后掠,沈酌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前方公路远处,军用机场在夜幕下灯火通明。 “监察官,”司机接了个电话,从后视镜看向后座,“陈组长说根据赵竣的描述画出了掮客‘十三幺’的肖像,并根据肖像紧急排查出了他的身份,资料刚发送过来了。” 沈酌睁开眼睛,目光清明毫无困意,伸手接过了司机递来的平板电脑。 “十三幺”原名刘三吉,四十一岁,外来务工人员,多次盗窃犯罪前科。平板上显示着他的档案头像,是个细眼方脸、身材矮小的男子,有种社会上混惯了的、警惕性极强的凶狠气质。 出乎意料的是,他是个D级进化者。 D级进化者的异能非常低微,如果刘三吉在进化前就是个盗窃惯犯,那么出于想要得到力量的心理,铤而走险盗窃上家的进化源也不奇怪。赵竣的供词称他后来跟刘三吉失去了联系,这个掮客如果没有被“荣先生”抓住弄死的话,应该是携带着真进化源逃跑了。 沈酌按了按眉心,“让陈淼给各大监察辖区发协查通告,这个人可能知道关于‘荣先生’的重要情报,尽量实施抓捕,不要就地击毙。” “是!” 沈酌随手把平板放在身侧,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平板显示屏上,刘三吉穿着橘色囚服,细长的双眼瞪着车厢顶。 与此同时,车窗外。 高速公路边起伏的山坡上,一名男子注视着飞驰而来的黑色防弹专车,眯起了细长凶狠的眼睛,胸前戴着一枚焕发出幽光的进化源陨石。 正是刘三吉。 “——半个月内,把申海市监察官沈酌带到我面前,否则你将连本带利地被我回收,明白了吗?” 耳边再次响起荣先生温和含笑的声音,一丝寒意从骨髓深处蹿起,刘三吉咬紧了牙。 惨淡月光从乌云间隙中漏出几缕,照亮了他身后那一群苍白僵立的身影。刘三吉吸了口气,望着渐渐驰近的专车,嘶哑地吐出两个字: “动手。” 前方已是高架桥,下桥后就是军用机场了。司机熟练地打灯驶上空无一人的大桥,后座上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沈酌睁眼一看,屏幕显示是未知号码:“喂?” 下一刻手机对面传来白晟开朗热情的声音:“喂,沈监察,晚上吃了吗?我跟岳处长刚吃完烤全羊,给你打包了两块羊腩一根羊腿……” 沈酌一言不发地摁断通话。 车内气氛凝重如死。 半晌司机干涩地哈哈两声,他已经很努力缓解气氛了,尽管听起来更像是喉咙肌肉抽搐: “白哥真是时时不忘关心我们申海市监察处啊,哈哈哈!” 沈酌平静道:“回去查是谁把我的手机号给了白晟,查出来扣发半年奖金。” “………………”司机:“是!” 沈酌放下手机,这时车顶突然——嘭! 整个车身剧震,两人同时抬头,沈酌条件反射地将手探入外套内。 司机脸色微变:“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沈监察系紧安全带,我……” 话音未落,一张苍白巨大的人脸从车顶探下来,整个脸上挤着几十只眼睛,透过挡风玻璃齐刷刷盯住了他。 “!!” 司机瞳孔剧缩,方向盘瞬间打滑,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响,窗外景物天旋地转,前方桥柱疾速逼近—— 轰!! 撞击与黑暗同时到来,五感仿佛刹那消失。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回笼,尖锐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一路吞噬了脑海。 沈酌睁开眼睛,视线因猛烈撞击而无法聚焦,少顷他用力闭眼,复又睁开,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 周围充斥着橡胶摩擦和汽油的味道,车厢挤压变形,座椅上下倒转,耳朵里震出的鲜血一路蜿蜒流向眼角。 车身翻了。 “……咳咳咳,”沈酌呛出几口血沫来,喊了声司机的名字,“罗振?” 驾驶座上没有回音。 沈酌用力解开安全带,伸手想去推歪斜的车门,然后动作突然顿住了。 车外传来一群僵硬拖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很快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汽车,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柏油路面上的一双双光脚。 那肯定不是活人的脚。 它们苍白浮肿,从脚背到小腿布满了一道道割痕,每道割痕的血肉里都挤着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密密麻麻、热热闹闹,唰一下齐齐看向了车里的沈酌。 紧接着车窗—— 砰!! 防弹玻璃粉碎,几只挤满小眼睛的手争先恐后地伸了进来。
第9章 砰!砰!砰! 沈酌的反应简直能用闪电来形容,顷刻拔枪就射,几只手汁液迸溅;与此同时他一脚踹开车门,就地一滚冲出车外。 那简直是噩梦般的场景。 空旷的桥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个仿佛被水泡发了一样浮肿的活尸,它们全身上下布满皲裂,裂口中挤着无数小眼珠转来转去,甚至面部皮肤都被几十上百只眼球撑爆了,完全无法辨认五官。 生化实验还是某种异能? 来不及再作思索,活尸已经扑了上来! 这场景换任何人来,此刻都已经吓疯了,但沈酌的手极稳,砰!砰!一枪一个直到子弹打空,反手一枪托重重砸爆了活尸的颅骨,喷溅而出的黑血被他侧身避过,顺势一脚将身后活尸飞踹下桥。 更多活尸拖着脚步纵身扑来,沈酌疾步退后,一手探入西装外套,摸到了内袋里一支冰凉的金属注射针管。 “……人体的承受能力有极限,对进化之神的愚弄必然要付出代价……”耳边再次响起沉重的告诫。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药剂是全然无副作用的,沈监察,代价只在早晚。” 沈酌眯起眼睛,松开掌心的注射管,甩手从袖中滑出一柄折叠刀,噗呲一声捅穿了面前活尸的喉咙! 黑血迸溅而出,第二具活尸接踵而至,被沈酌错身背摔砸翻了第三具,抱成一团摔下了大桥。第四具活尸抓住沈酌的手就要咬,被他当胸重重踹出数米,同时反手闪电一刀,将身后偷袭的活尸哗啦开膛,腐烂内脏流了满地。 冷酷、迅速、强硬高效。 没有任何一击是无效的,没有任何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这时“哗啦”一声玻璃碎响,一具活尸跪在翻倒的汽车边,把昏迷不醒的司机罗振拉了出来,低头向他张开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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