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着急,如果再不出现改变季情命运的档口,恐怕这个女孩还是要面对悲惨的现实。 乔水考虑着剧情,有些出神,没有意识到窗外的暴雨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堆叠的黑色云雾。 季情冰冷的手指扣在他身上,激得他回过神来。 “最后试一次,好不好,最后试一次。”她吃吃地笑起来,笑声刺耳又凄清。 乔水不得不正面看向她,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瞳逐渐失去形状变成一片黑色的虚无,看着她的笑容扭曲着被眼睛的空洞吞噬,直到她整张脸都卷在一起,消失在两个黑色的大洞中。 是伞也要撞鬼吗! “把我的信物给他!”那张已经没有形状的脸陡然贴近,又缓缓退了回去,“给他,我就会知晓终局。” 她的手指攥得很紧,勒得乔水几乎要喘不上气,他奋力挣扎着,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好……但先把我变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一股奇怪的香气在模糊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气味和他在镜花水月的世界里闻到的线香很相似。 季情的手指扣得越来越死,视线逐渐变黑,意识消失之前,他好像看到侍女打扮的元生提刀站在季情身后,阴恻恻地望着他。 “咳咳!”乔水剧烈地咳嗽着,大脑一阵眩晕。 他已经恢复了人形,坐在咖啡店里本来季情坐的位置,全身都在往下滴水,手里突然被人塞进一个黑色塑料袋。 虞温重重喘着气,汗水滑过带血的侧脸,一把拉起乔水。 “季情让你送什么?快,没时间了!”虞温催促道。 乔水这才发现世界正在晃动,脚下的地砖一块块碎裂开来。他被虞温拉着跑出咖啡店,店外布满黑色云雾,诡异的香气充斥街道,他看不清前路,甚至看不见虞温的背影,只能凭借他拉着自己的力量前进。 “我带你去找陆乙,季情要送什么?” 她要送她的信物,可是她的信物是什么? 花枝、铜镜、眼泪、日记、照片……柳环? 乔水犹豫道:“先存档,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柳环。” 虞温应下来,在逐渐剧烈的震动中把他带到一处透着火光的地方。 漆黑的焦尸从火焰中冲出来,直直向他们两人奔来。乔水从袋子里摸出干枯的柳环,焦尸在看到柳环的一刻停住步伐,向虚空嘶吼。 “呵呵,哈哈哈哈……”季情悲哀的笑声在高处飘荡,“垃圾?你是这么想的?” 看来他选对了。 柳者,留也;环者,还也。 她对他最后抱有的希望,就这样轻易地被糟践了。 “你不爱我,更不喜欢我的孩子,”一双苍白的手抚上焦尸干枯的脖颈,“但你为什么要杀死孩子,为什么要杀死我呢?” 婴儿的啼哭在焦尸背后响起,发黑皲裂的小手搭在那双手上。 “你不是故意的?喝了酒所以不小心?是你考虑不周?” 季情的脸蓦地浮现在焦尸身后,空洞扭曲的眼眶锁向它的脖子。焦尸尖叫着发出一种近似于哭泣的声音,如同祈求她饶恕一样。 “我不会原谅你,如果你连累了生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件事和元生有什么关系? 剧情推进不等乔水反应,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他手上的枯柳环自动浮在空中,与此同时,袋子里的盒子飘到了柳环上。 编成盒状的草叶随着剧颤四散开来,透明的液体滴在枯败柳枝上,竟然一点点现出绿色。 柳枝随着液体的流动变得鲜活,娇嫩的绿色重焕生机,整枝柳环恢复后便掉落在地。 世界在摇晃中逐渐崩塌,乔水意识到他们必须离开这里,跑上前捞起柳环,从袋子里取出两面镜子。 一面是现代房间里完整的镜子,一面是古代房间里被虞温捡漏拿回来的镜子。 古代镜子的镜面黑漆漆的一片死寂,而现代镜子中却映出了蓝色房间里的景象。 房间里坐着元生和陆乙两个人,元生神态自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点燃书桌上的一炉香。 陆乙点头应和着,不像是和元生起冲突,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聊天。 接着元生走了出去,房间里独留陆乙一人,画面在此静止。 乔水将柳环置于现代铜镜上,通道开启。他们两个刚踏入通道,身后的世界便分崩离析,永远地坠入了黑暗。 乔水猜测元生第一次找陆乙并没能改变什么,所以之后季情又去见了陆乙。这一次见面发生了意外,按照季情的描述,陆乙很可能是酒后误杀了季情,之后季情化身厉鬼向陆乙索命。 可是总有地方对不上。 “如果你连累了生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季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乙害死了她,她像刚刚那样报复陆乙,和元生有什么关系? 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发现哪里是能改变季情命运的剧情节点,眼看着故事进入尾声,他还在被推着走。 难道,他猜错了?
第八章 诡夜生香(7) 乔水和虞温回到了最初的房间,蓝色的背景下香气缭绕。 “你们是谁?”陆乙从床上站起来,警惕地看向来人。 他们两人虽是直接进入房间,但在陆乙的视角他们却是推门而入,尽管唐突,但不至于影响到陆乙的故事线。 “我们是元生的朋友,”乔水打量着陆乙的神色,“她去哪了?” “她刚出去,让我在这里等着。”陆乙仍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 乔水试探道:“你也是因为……她的事被叫来的吗?” 陆乙嫌恶地皱皱眉,但很快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对,元生说她留了一些东西给我,希望我能看看。” “唉,她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这一场意外……”陆乙坐回床上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些紧张,目光摇晃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乔水在心里嗤笑一声。 真会演啊。不就是你害死的季情吗? 桌上的香炉持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乔水握拳,将食指抵在鼻尖,借默哀沉思的动作遮挡口鼻。 这股香味令他过于不适,之前在别的场景闻到只是有个印象,但在这间空间狭小的屋子里他却感到恶心反胃、头脑昏沉。 他回头和虞温对视,虞温点点头,走到窗边尝试打开窗户通风。 显然,唯一一扇窗户已经被锁死了。 陆乙比他们早进房间,此刻已经目光涣散,靠在床头无力地呼吸。 乔水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他猜错了。不是季情化身厉鬼杀死陆乙,而是元生杀死了他。 摇动门把,果然门也是封死的。 香气之下涌起一股刺鼻的气味,乔水立刻捂住口鼻,同时示意虞温照做。 头顶的白灯不断闪烁,周遭变得昏暗,好似窗外的夜一点点入侵房间。陆乙猛然开始咳嗽,嘴角溢出血液,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胃部不断翻涌着,乔水强忍不适在房间里翻找道具。 香炉动不了,没有水可以浇灭,衣柜还是空的,第二层抽屉依旧什么都没出现,第三层抽屉打不开。他打开书柜,手软得几乎抓不住书。整齐的书架被他翻得凌乱不堪,甚至有书被他扫在地上,但仍旧没有发现新道具。 陆乙躺在床上颤抖,五官开始溢血。乔水也咳嗽起来,向陆乙摸去。 元生要陆乙死,所以她放了毒气。如果他们找不出破局的关键,恐怕要和陆乙一起葬身于此。 陆乙的衣袋空无一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除了全身各处不断渗血、喉咙发出“嗬嗬”声似乎是呼吸不畅以外,没有任何新的症状。 乔水吐出一口血,看来陆乙会保持命悬一线的状态至少一段时间,但他和虞温不会。 他伸手拽住陆乙的衣领,指尖颤抖着渗出血液,内脏抽搐着疼痛,大片的红色蒙在眼前,口鼻处的黏腻时刻提醒着他的处境。 读档吧,不然他们会死。 乔水要开口的一刻,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那只沾血的手温暖湿润,遮在他眼前,触感柔软。 “别看。”虞温在他耳边低声道。 金属没入躯体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即使下意识闭上了眼,他也能想象到利刃破开陆乙皮肉的场景。 元生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陆乙给季情偿命。 至于是被毒死的,还是被他们捅死的,她不在乎。 陆乙死了,虞温在他的尸体里翻找,最终取出一把钥匙,香气停止扩散。 钥匙成功打开了第三层抽屉,那里只有一支打火机。 “我不会原谅你,如果你连累了生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季情的声音在乔水脑海里响起。 原来是这样。 元生很小就认识季情,她喜欢这个女孩的性格,温和柔软,善解人意,女孩也乐意和她相处,总是跟在她身边“生生、生生”地叫着。她其实记不太清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等她有意记下一些时刻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她不擅长文言,平生最爱逃的课就是历史和语文,老师说古诗默写最好拿分,她能在“巴山楚水凄凉地”后面接responsibility。但她喜欢听季情说话,喜欢季情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给她讲那些话本里的故事。季情的父母常年在外,她几乎每晚都陪着季情。冬天下了夜自习,风又硬又冷,季情的手又软又暖,她们两个就这样手拉手顶着风走回家。 她们喜欢在夜空下想象未来的生活,元生打小就想把房间全涂成蓝色,可是她的父母坚决反对,季情答应她,等她们上了大学就在外面租房子,把房间装成海洋馆都可以。 她们如愿考到了同一所城市,如愿住进了海洋馆一样的家,度过了一段好像只有梦里才能存在的日子。 后来,元生出国,后来,季情和陆乙相识。 美梦变成了噩梦,她珍视的女孩被人害死,可调查过后,一句意外死亡就把她轻易打发。 她知道凶手是谁,她要他偿命。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结局,不在意自己这样做会带来的种种后果,可死去的季情在意。 这把火,是季情放的。 她要帮元生销毁证据,她想让真相和陆乙一起化为灰烬。 乔水取出打火机,如季情所愿,点燃了陆乙的衣角。 火焰并没有一点点吞噬陆乙的躯体,而是一下子烧了起来,在乔水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席卷了整个房间。 眼前弹出一条银字提示:已通关,达成普通结局。 他们过关了,但大火仍旧烧着,不说靠近门口,就连门的样子都看不清。 怎么会?不应该是季情了结遗愿,打开房门放他们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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