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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有情侣在湖边卿卿我我，自己一个人在近水处扒拉着柳条，然后把手里的枯枝丢进水里。远处似乎燃起火光，他却不紧不慢地走进湖中，水波荡漾，他捞起了湖心的那轮月亮。 火熄灭了，湖边的情侣也消失不见。 天光大亮，他悠然自得地抛着钥匙，徐徐向楼阁走去。 画面到此中断。 紧接着，他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自己焦急地在一片乌黑的环境中奔跑。他像是在逃离什么一样慌张地下楼，脚步零落而匆忙。 高度紧张的情绪几乎令他无法承受，肺部剧烈收缩着，他要喘不过气了。 “乔哥？醒醒，乔哥。” 有人在喊他。 他从梦境中脱离出来，睁开眼看到朦胧的月影。夜色深重，借着微光，他看清是虞温担忧地摇着他。 记忆没有在他醒来的这一刻把梦境掩去，心脏仍然像是要冲出来一样跳动着，仿佛那一场生死逃亡还没有结束一样。 “阿嚏！”晚上天凉，乔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睡在这里，做噩梦了吗？”虞温脱下身上的白色外套，披在乔水肩上。 跟踪季情、被侍女打了一棍子、晕到现在还做了噩梦，一下发生太多事。乔水不知从何讲起，他来回看着虞温，驴头不对马嘴地回道：“你为什么不穿校服？” 虞温不解：“为什么要穿校服？” “没事，”乔水揉揉鼻子，脑袋迷迷糊糊地问：“你去哪里了？” 虞温解释着不小心打开通道之后的遭遇，乔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听，拢了拢衣服，本来因为刚醒来而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 他的余光扫过身上披着的外套，这件外套的袖口还留着醒目的血迹，但侧面那道长长的划痕却消失了。
第五章 诡夜生香（4） 虞温说他打开通道之后摔进了一栋老式居民楼，每栋每单元都转了一圈，一直没找到乔水，就差挨家挨户地敲门。被居委会大妈看见他行迹鬼祟，差点给抓进局子里。 他站在小区门口和大妈解释半天自己是大学生，今天出来遛狗，小狗跑进小区找不见了，所以他才转来转去。 等大妈和周围一圈老头老太太肯放他走时，天都快黑了。 他沿着小区边缘一直转，直到看到一处锁着的铁门。站在不远处六楼的楼道里，能看到铁门里的花坛、喷泉、操场，还有许多栋教学楼。 夜黑风高，他趁着四下无人翻过铁门越进校园，差点一脚踩在乔水身上。 “多谢你脚下留情。”乔水扶着坐僵的屁股站起身，虞温伸手拉他，他想起之前从床底下爬出来那一撞，摆着手拒绝了。 “这样看来游戏自由度还是挺高的，”乔水拢紧衣领，把掉在一旁的道具袋捡起来，“活动范围这么大，不像密室。” 虞温摇头道：“我带你出去看看。” 说着，他在铁门旁的墙前蹲下，示意乔水踩着他上去。 乔水有些犹豫，正想说换种别的方式，余光突然瞥见巡逻的保安。 这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他踩着虞温的肩膀，鞋底在黑色的内搭上留下浅印，虞温托了他一下，他双手发力一撑，稳稳坐在墙头。 靠，这么高吗？ 乔水有一瞬的眩晕感，而另一边虞温已经翻过铁门，站在树丛前仰头望着他。 “跳吧，我接你。”虞温向他张开双臂，一副“你跳吧，我不一定接得住”的样子。 “让让，不用你接。”乔水倔强道。 保安的手电光越来越近，他没时间犹豫，鼓足勇气跳了下去。 他记得自己并不恐高。从墙上跃下的时候，乔水纳闷地想。 他确实被接住了。 他就该知道虞温抱着这种坏心思，在他跳到一半的时候就从空中捞住他，带着他使劲一转，害他差点叫出声。 “乔哥，”虞温笑眯眯地颠了颠他，“我接住了吧。” 乔水咬牙切齿：“放我下来！” 虞温乖乖把他放下来，露出一个欠打的笑容：“我录视频了。” ？？？ 他以为虞温是个温柔体贴型的，没想到相处一段时间现了原形，变成调皮欠揍型了是吧。 “虽然这个游戏设置卡bug不好用，但是其他功能还不错。”虞温说着，左手一挥，电子屏幕浮现在空中，播放着乔水从墙上跃下被接住的一幕。 “清晰，流畅，还有多机位。”虞温不吝赞美。 乔水扶额，不清楚这小孩在发什么疯，但没说让他把视频删了，只是催促道：“快点干正事，带我看什么？” 虞温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看他，边走边说：“这边区域限定太死了，小区门那里是空气墙，除了我一开始进来的那栋居民楼，其他的都……” 不用他说完，乔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路过的每一栋居民楼都只有零星的住户开着灯，路过亮灯的低层时，会发现那些房间就像贴图似的一模一样，惨白的白炽灯下只有少数几件家具，空无一人。 可虞温明明白天还遇见了要送他去警局的大爷大妈，如果游戏自由度没有那么高的话，那些NPC怎么会那么灵活？ 乔水的疑问在下一刻就得到了解答。 虞温把他拦在身后，两个人躲在居民楼的阴影里，望向小区门口的方向。 那里站着八九个老人，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样，身体没有起伏，面上表情各异。路灯下有慈眉善目的大爷，笑着举起手的老奶奶，还有拧着眉头的大妈。蜡像一样的几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中守在门前，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却令人胆寒。 “可能他们不是要把我送去警局，是要把我送出这个世界。”虞温苦笑道。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绕过破旧的楼群，直到虞温停下脚步。 他停在一个拉住窗帘的窗口下，房间里温暖的橙黄灯光透过玻璃映向地面。 窗帘后坐着两个小姑娘，两人的身影亲密地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声音传到窗外。 “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实在不敢一人在家。”乔水听出说话的这个人是季情。 “等考上大学，我们就在外面租房子一起住，这样你就不怕了。”另一个女孩接道，“你把你这些书都带过去，家具随便你选，但壁纸可要选我喜欢的颜色。” “依你就是了，别说壁纸，样样家具，你喜欢什么颜色全都随你，好不好？”季情笑了起来。 “真的？你不怕我把房间装成海洋馆？”女孩兴奋道。 “海洋馆就海洋馆，有什么不好？”季情回道。 姑娘们，别唠了。乔水蹲得腿麻。 这个游戏除了听墙角还有什么别的触发机制吗？不至于全世界的隔音都一边差吧？ “生生，你今日打的那人，不像是之前跟踪我的。”季情的声音细细的。 元生咂嘴：“不是吧？打错就不好办了。” 听到这里乔水便知道生生就是侍女。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把那个跟踪狂给你抓起来。”元生拍拍胸脯。 “我是说，打错的那个人找上门来怎么办？”季情担心道。 “找上门来？找上门来就只能给他道歉，打都打了。”元生挠挠头，拎起书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一趟。” 看来侍女要离开，他们得先走一步避开她才行。乔水用胳膊肘怼怼虞温，两人双双猫着腰准备藏到别处。 “唰——”窗帘被元生拉开，她回过头和季情打招呼，一手拉开窗户：“走啦，拜——” 她正准备跃下窗台，对上两双写满疑惑的眼睛。 你怎么不走寻常路啊！ “啊！有小偷！”元生的尖叫炸在乔水耳边。 乔水连忙解释：“不是，我们不是小偷。” “是你？”元生眯起眼，认出他是早上被自己打晕的男生，于是回头喊道：“还说不是他跟踪你，这都带着同伙追到家门口来了。” 乔水没办法，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只能更大声地喊回去：“呸！你少污人清白！你白天打了我，我已经告老师了！老师说能私下调解就让家长先聊聊，我带着我哥来，你们就这个态度？” “我看不用聊了，哥，我们走，明天警察局见吧。”说罢，他气冲冲地回身，趁着假装生气要离开的功夫疯狂冲虞温挤眉弄眼。 先走再说，一会儿跟你讲！ 虞温稳稳把他揽了回来，虽然是仰头看向元生，气势却分毫不输：“就是你欺负我们家乔乔？” 虞温回给他一个“我懂，看我的”的眼神。 乔水：…… “家长呢，把你父母叫出来，我们谈谈。”虞温搂着矮他一头的乔水，看起来还真像是哥哥。 元生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旁季情见状忙上前一步道：“父母不在家，不介意的话进来谈吧。” 于是四个人坐在桌前面面相觑，虞温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说吧，为什么打我弟弟。” 元生再也憋不住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通通说了一遍。总结起来就是季情被一个同校的学生跟踪很多天，她想帮季情收拾一下那个变态男，于是叫季情平日在学校里多次独自前往偏僻的花坛，自己拿着棍棒偷偷跟在后面，等鱼上钩就把他一棍打翻。 “元生也是好心帮我，”季情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医药费我会赔的，其他的您看？” 元生小声愤愤道：“他还未必不是跟踪狂呢。” “你们确实误会了，”虞温靠在椅背上，语气沉稳，“乔乔昨天刚转学过来，不可能是他在跟踪。这一点学校老师可以证明。” 元生沉默下来，半晌站起来郑重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同学，没认清楚人就动手是我不对。” “没事，”乔水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我可以不追究你们。” “真的？”两个小姑娘眼睛都亮了。 “前提是，你让我们跟着一起找跟踪狂。” “可以啊。”元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四个人商量完计策之后已是深夜，元生索性不再回家，留下来陪着孤身一人的季情。 乔水和虞温慢悠悠地在小区里走着，准备从铁门翻回学校。 “你冷吗？外套还你吧。”乔水看着身侧衣衫单薄的虞温，伸手脱下外套，却被虞温摁住。 “不用，我不冷。”他表现得仿佛全息舱没有制冷功能一样。 乔水也没拒绝，而是装作不经意地问：“咦？你衣服侧面不是被划破了吗，怎么划痕没了？” 虞温定定地看向乔水，看得乔水心里毛毛的，接着他突然笑了出声。 “笨啊乔哥，这衣服正反两穿的。”虞温把外套摘下来，翻了一面，重新罩在乔水身上，为他拉紧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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